萧云湛更觉不妥,执意要拉住宋今纾。 “你真的要阻止我吗” 目光犀利,语气却是柔和。 萧云湛的眸色已经沉得要滴出水来,内心挣扎了好半晌才决定妥协。 他总在妥协。 宋景淮不想看二人卿卿我我,他更不想看到宋今纾和萧云湛离得那样近。 他恨得发狂。 面前女子仍是初见时那般形貌昳丽,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截然不同了。 宋景淮不能接受,他挽了个剑花,朝宋今纾冲去。 萧云湛看得心惊肉跳,见宋今纾一动不动,将剑对准宋景淮,举得高高的。 在剑锋离宋今纾只有堪堪一寸的时候,萧云湛伸手要挡,却见宋景淮蓦地将剑调转了方向,对准了他自己的心口。 他和宋今纾的剑就这样同时插入了宋景淮的胸膛。 宋今纾眉头一跳,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她知宋景淮伤不了自己,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宋今纾放了手,宋景淮跪倒在她面前。 宋景淮唇角流出鲜血,看向宋今纾的眼神却是无尽眷恋。 “我终究……舍不得伤你。” 第69章 异世 宋今纾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般,连连后退几步,脸上的神情不知是震惊更多还是嫌恶更多。 宋景淮要死了,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面前跪着的宋景淮用衣袖擦了擦唇角汩汩流出的血,可怎么也擦不掉,反而弄污了整张脸,显得更加可怖瘆人。 这话若是相濡以沫的二人互诉情肠,那该是一番感天动地的佳话。可这偏偏是宋景淮在这样的情形下对宋今纾说的。 萧云湛抿着嘴,几乎是动用了他所有的忍耐力不去将宋景淮一剑劈死。 他冷着神色,上前拉过宋今纾,横在她和宋景淮二人中间。 “你不嫌恶心,我都替她恶心。” 语气不善,冷冽得更甚数九寒天的冰凌。 宋景淮起不来身,低着头轻笑,“败者为寇么……说起来,十多年前你入宫的那一日,我就不该放过你。” 彼年二人一个七岁,一个八岁,正是爱玩闹的年纪。 那日是萧云湛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随永安侯沈峰入了宫,被沈峰留在御花园独自玩耍,只吩咐了一个宫人照看。 萧云湛坐在一处石阶上百无聊赖,余光扫到了不远处的一群人。 他问了身边的宫人,说是二皇子因为比剑输给了太子宋璂,被羞辱后正对一个倒霉的小太监发火。 萧云湛哼了一声,扔了手中的小石子,起身就要过去。 永安侯府规矩严苛,自长子战死沙场后,沈峰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到了萧云湛身上,自他会识字起便没一日休息,日日不仅要学习策论,文学书法,骑射史论,剑法轻功,甚至连各国的语言也没落下。 所以萧云湛在这样的年纪便有了比同龄孩童成熟得多的心智,加上年少气盛,也不顾对方身份,就要去会会仗势欺人的宋景淮。 宫人拦他不住,一转眼就看见萧云湛已经走到了人群中央,眉目尽是狂傲之色。 那时的大梁,没有可与永安侯府比肩的世家,萧云湛更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七岁的年纪便名盛建邺。 所以他骄傲恣意,谁也不放在眼里。 譬如此刻。 宋景淮正在气头上,一看一个毛头小子要来找茬,当即要让人将他扣下。 “殿下,这位是永安侯府的小世子……” 宋景淮身边的太监如此说,宋景淮瞬间沉了脸。 言外之意,就是宋景淮动不了萧云湛。 若是宋璂,大可以治萧云湛一个大不敬之罪,可他只是二皇子。 一个母妃只是小小贵人的二皇子。 宋景淮捏着拳头,看着萧云湛拉起地上跪着哭泣的小太监,让他赶紧离开。 小太监却有些不敢,抬眼畏畏缩缩看着宋景淮。 萧云湛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放心,有我在,你尽管走。” 小太监也知道永安侯府的威名,再三权衡下马不停蹄地跑走了。 “你什么意思” 宋景淮的声音还有些脆生生的,却能听出他的愤怒。 萧云湛不觉得一个八岁的皇子在心智上和自己有什么区别,抱了臂,似挑衅般道:“打一架,谁输了就给谁磕个头。” 这话对一个皇子说,任谁都觉得那人疯了。 果不其然,宋景淮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眼萧云湛。 明明比自己小一岁,却跟自己一般身量。 “大言不惭。且不说你有没有这个资格跟我比试,就凭你说的话,都够父皇砍你的脑袋。” 年纪较小的萧云湛并不放在心上,撇了撇嘴,颇意味深长道:“原来是怕了,看来不过一草包尔,难怪会输。” 说着,萧云湛转身就要走,无视了身后宫人的呵斥和责骂。 “等等!” 萧云湛停了下来。 宋景淮咬牙切齿,似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和你比。” 宋景淮身边的太监心下一惊,劝道:“殿下不可,平白污了自己的身份。” 太监暗骂萧云湛不知尊卑,只想让宋景淮放弃这个念头。 宋景淮起了好胜心,何况还是八岁的孩子,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让身边的宫人离远些,对着萧云湛的背影又说了一句:“说好了,谁输了谁就磕头。” 他听说过萧云湛的名头,却没真正见识过他的本事。 方才输给了宋璂,他只觉得是身份差异导致的所受教育不同导致的,所以不觉得萧云湛能赢过自己。 萧云湛扬起笑容,转身看着他,“可不准反悔了。” 周边宫人都盯着宋景淮,生怕他出什么意外,一个个屏气敛声看着这场多少有些孩子气的决斗。 宋景淮捏起拳头朝萧云湛冲去,扬起一片尘土,飞尘散尽后,所有人只看到萧云湛一手反抓着宋景淮的手,另一只手抵着他的肩膀,神色颇为轻蔑。 谁输谁赢,不言而喻。 许是连续输了两次让宋景淮羞愤不已,他挣扎几下无果,朝周侧的宫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都是瞎了眼吗!” 还在看好戏的宫人一听,忙收了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拥上来要拉开萧云湛。 萧云湛侧身一躲,一挑眉,双手忽地放开,宋景淮猝不及防地便摔在了地上。 毕竟年幼,羞耻心驱使着宋景淮从地上爬起,满脸羞愤地指着萧云湛,“你好大胆!信不信我告诉父皇,砍了你的头!” “你大可以试试,”萧云湛撇撇嘴,俯身拔了一根花圃边的野草,在众人面前把玩了一会,“愿赌服输,你不懂吗” 宋景淮瞪大了眼睛,听到身边的宫人训斥道:“便是永安侯府的世子,也不该这样在宫中肆意妄为,何况这位是二皇子殿下。” 听宫人这样一说,宋景淮也有了底气,微仰起了头,“没错,我命令你现在给我道歉。” “切。” 极轻的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 萧云湛随手丢了野草,淡道:“一,我没有强迫你和我打赌。二,是你技不如人,仗势欺人在先,我有何错” 宋景淮平复了心绪,走近了几步,“凭我是二皇子。” 似是没憋住笑,萧云湛险些要觉得宋景淮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道:“那你能把我怎么样” 说着,他当真站直了身子,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宋景淮气不打一处来,小孩心性的他当真要去找永和帝状告萧云湛一番,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洛贵人。 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宋景淮转头狠狠瞪了萧云湛一眼,跟着洛贵人离开了。 而那日之后萧云湛是如何在沈峰的训诫下插科打诨将此事翻篇不提。 这事久远,但萧云湛因为过人的记忆力而清楚地回忆起了那日的情形。 “哦——”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打量了一番宋景淮,道:“那你欠我的磕头,今日便可以还了。” 傲睨万物,丰神俊郎,站在那里便似天生比他人高上一截般,俨然是帝王之姿了。 宋景淮闭上了眼,也不顾胸膛的血浸湿了大片衣料,不顾嘴角鲜血自唇边滑下脖颈,和残破的衣领一同湿漉漉地贴在了他的前胸上。 他从踏入门后便未曾弯下的脊梁此刻却如负了千山,整个人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后的野草。 宋景淮的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再看向宋今纾,声音比之前虚弱了百倍,“下一世,可要擦亮眼睛。” 话毕,整个人便如石刻般朝前倒了下去,额头磕在地上,身体却被血淋淋的双剑贯穿,唯独剑柄留在了前侧,身子被支起了一些弧度,倒真像在给谁磕头。 萧云湛烦躁地闭上眼睛,一手横在胸前支着另一只手抵着脑袋,随后抬手让人将宋景淮抬走。 他顿时有些后悔。 这间承载了宋今纾记忆的屋子不该沾染上如此多的血腥。 “这不重要。” 宋今纾蓦地开口,慢慢坐回了椅子,揉了揉头上的穴位,像是有了读心术一样,道:“雪霁轩之于我,更多的是提醒我的身世,提醒我是没人在意的人。” 破烂的屋脊虽然被萧云湛派人特意修缮过了,但还是显出之前的破败不堪来。 她每每看到这间屋子,都能从心底陡然升出悲凉和孤寂。 所以她不在意这里会发生什么。 如果可以,她宁愿离这里远远的。 今日,就当是最后的道别了。 “不,”萧云湛迅速否认,“你还有我。” 不过刹那,他就意识到什么,对上宋今纾的目光,又道:“你还有那两个侍女。” 宋今纾眼波流转,也不知道再想什么,而后不再看萧云湛,“最后一位是宋姝了吧。” 萧云湛也没想到宋今纾直接转移了话题,捏了捏拳头,让人将宋姝带上来。 宋姝来的时候,比宋璂和宋景淮体面得多。 她一袭干净白衣,脸上和身上也未见脏污,除了面容憔悴,身如枯槁,其他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宋今纾有太多想问宋姝的问题,可在她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宋今纾才看到了她那衣衫有多单薄。 见宋姝的嘴唇还有些发白,宋今纾皱了皱眉,让萧云湛出去。 解良一直站在门口,目睹一切,不只是第一次震惊萧云湛如此为一个人妥协。 他看着萧云湛走了出来,还带上了身后的门,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但是好奇心还是驱使他问出了那个问题,“主子是被公主请出来了” 他说的是“请”,已经十分委婉了。 萧云湛脸色不太好,只是睨了解良一眼,便站在院子里,边看着院子里的花草边吹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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