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夫人身边呆久了,耳融目染的学会了些。在夫人的面前都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小丫鬟赞同的点了点头:“我是没见过比夫人懂得还多的女郎。” 元芷也附和的点了点头。 柴房很静,偶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响在元芷的耳边。 她小心的推开门,提步走了进去。 门在风中发出声“吱呀”响声, 随即飘散在空中。 柴房内只有几截腐朽的枯木堆在墙角。 元芷上前半蹲在原地, 摸了摸朽木。 有些潮。 她抬手扒了扒朽木压着的柴, 发现个炮制过得丁香。 她的眸中闪过几分深思。 四公主为何将她引到柴房? 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呈月是二公主的侍女, 本身就会武, 四公主本就是说给呈月听,让她过来救人。 第二种四公主发现自己并不是呈月, 但并没有表面拆穿她,反而告知了她线索。这是猜到她是哪方的人吗? 桑衫,此人狂妄自大, 生性多疑。 元芷起身,她重新走到门口。 若她是桑衫,会把入口摆在哪里? 元芷闭上眼睛,柴房内的布局完全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元芷忽而抬手拍在右手能触及的墙面上。 地面细微的响动了下,元芷所站的位置晃动起来, 沉入地面。 片刻,柴房内又恢复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甬道停了下来,元芷抬眸注视着这个地方。烛火将甬道照得通亮,似是个燃烧的火球。 元芷往前走了两步,面前是三个一模一样的拐点,她略微皱了皱眉, 俯身注视着三个拐点上的泥土。 最左边的泥土略微潮湿, 浅淡的丁香味盈满元芷的鼻中。 她顿了下, 提步进入。 这条甬道很长。 元芷落步极轻,踩在原有的脚步印上,生怕触发了什么机关。 元芷抬步走在甬道中。 弓箭兵器散落一地,偶有巨石挡住前路,元芷侧身越过巨石往前走去。 细微散漫的步调传入元芷的耳中,她顿了片刻,整个人重新掩在巨石之后。 “老大,主子带回了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少打听,打听多得死得快。” 两个人。 元芷显然不是两个士兵的对手,她躲在巨石后,脑子迅速的转动了起来。 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到元芷的耳前。元芷的心脏快速的跳动起来,不自觉的捏紧了手心。 气喘吁吁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大老大,二哥二哥,那女人要上吊。” 脚步声一顿,随之便是大步流星的脚步声:“玛德,这女人事怎么这么多?”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元芷才抬步从巨石中走了出来。 她的手心全是汗,使劲闭了闭眼,抬步沿着脚步印走了过去。 弓箭越来越多。 元芷小心的侧着身子行走。 远处有男人的声音响起,伴着“踏踏”的脚步声。 “要喝花粥,真他妈的事多。” 这人一路走一路骂,显然是个暴脾气。 元芷闪到旁边,注视着从巨石旁走过的人,她屏住呼吸,将迷药洒了过去。 “哐”得落地声响起,元芷透过巨石缝隙看着倒在地面上的人,这才抬步走了过去,将人拖到巨石后,换上他的衣服。 他穿着布甲服,面上不知为何带类似面具的铁纱网。元芷穿好衣服,又将迷药塞进他的鼻间,想了想,又掏出迷药塞进他的唇里,将此人塞在巨石缝中,这才抬步离开。 元芷走了几步,又看向出现在甬道里的巨石。这显然不是地道里本身就存在的东西。 桑衫搬这些东西干什么? 元芷摸了摸石头,她并没有发现不妥,犹疑一秒,抬步走进甬道深处。 火焰燃烧的声响,伴随着难掩又极细微的刺鼻味。 元芷心下有些不安,但仍是往前走去。 “你怎么这里快回来了?那女人不是要花粥吗?花粥呢?” 元芷抬步避开此人,边走边抱怨道:“花粥?连粥都他妈的没有,现在是大晚上的啊?惊扰了主子睡觉,咱都得死。” 那人显然是想到了桑衫的作风,耸了耸肩,意识到不对:“你声音怎么了?” 元芷抬眸看向被关在牢中的女郎。 她穿着正红色的流云纱衣,胸前绣着金丝莲花纹,织锦腰部缠在她的腰间,勾勒出她极细的腰身,额前的发凌乱的垂在面上,往日深邃的眼眸半遮着,却仍然遮不住她的美貌。 北蛮的领地曾经是在沙漠上,据说第一任圣女手持火炬为他们找到纯净的水源。 洁白的莲花长于其上。 对于北蛮来说,莲花与水源同等重要。 圣女的后代竟然是…元絮?! 元芷遮住眸中的讶异,她搭着那人的话:“在这狗地牢呆久了,嗓子都快冒烟了。” 她的声音有些大,守在牢前的男人抬眸看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花粥呢?” 元芷立马狗腿笑道:“老大,这他妈的是晚上啊,咱出去惊扰了主子,命都没了。这女人都被关进地牢了,饿一两顿应该没啥问题吧。” 那男人明显皱起眉,似是知道些什么,警告道:“放尊重些。” 元芷立马换了个腔调:“好的,老大。” 她话音落地,就听见狱中的元絮抬眸声音温柔说道:“我要吃花粥。” 元芷将视线放在桌面的食物,恶狠狠道:“你这女人,是不是给脸不要脸……” 她话没说完,身后的男人拦住她:“二哥,老大说了,要放尊重点。” “女郎,现在太晚了,没有花粥。” 老大看向元絮,动作和声音中明显带着尊重。 “我要喝花粥。” 老大只能起身:“你们两人看着些女郎,我去问主子。” 烛火明明灭灭摇晃起来。 元芷坐在牢狱前的凳子上,一条腿直接放在桌面,看向身后的男人:“累死老子了,老子看着她,行吗?” “行,我去外面。” 烛火映在元芷的眸中,透出几分深思,她的背部靠在栏前,顺势将腿放了下来:“哥们,有点事,老子想问你。” 身后的男人走了过来,没什么防备道:“怎么了,二哥。” 元芷屏住呼吸,从怀中拿出迷药扬在男人的面前。男人双眼一瞪,彻底晕了过去。 元絮背抵着墙面,看着他的动作,手握得极紧,眸中都是警惕。 元芷无奈,褪下铁纱网,无声的喊了句“大小姐”。 元絮怔愣在原地,手也不自觉的松开。 元芷将铁纱网重新戴上,她取下自己的一抹长发别到锁中,试探的探了进去,转动几下将锁打开。 她从那男人身上扒过来的衣服扔到元絮身上,无声的说了句:“换上。” 元絮看着她利落的动作,愣怔的点了下头,手忙脚乱的将衣服套在身上。 元芷侧耳听着外面的动作,打量着墙面。 墙面被昏黄的烛火一映,显出几分红来。 元絮将衣服换好后,欲言又止的看向元芷。元芷来不及和她解释,压低声音道:“跟在我后面,万事不能出声,知道吗?” 元絮听话的点了点头。 甬道竟然只有三人守卫,元芷心觉不对,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能往前走去。 巨石仍是牢牢的抵在前面。 烛火燃烧的刺鼻味仍是萦绕在元芷的鼻间,似是石脂水燃烧的味道。 元芷心下一惊,她摩挲了下手。 桑衫究竟要干什么?! 元芷压下心中的不安。 细密的脚步声从甬道里传来,元芷将树叶拿起,轻轻的吹了下。 至少要将这边的消息传出去。 元芷牵住元絮的手,她的声音又轻又低:“我们回去。” 火炬上的火焰燃烧得烈,将两人的身影勾勒在墙面。 元芷将视线从狱中的墙面上移到火炬上。 她抬手按在火炬上的莲花状凹陷。 狱中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元芷移开手,她看向元絮:“你怕疼吗?” 元絮怔愣片刻,她迅速摇了摇头。 既然北蛮将水源与圣女挂上勾,那圣女的血会不会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养料。 “你割伤手指,摁下去。” 凹陷被压下去,狱中的那面墙“轰隆”的响了起来,移开条道路。 两人对视一眼,提步跑了过去。 仅容一人的通道幽深又静谧。 人走在上面,冷意沿着脚底钻到人的全身各处。 元芷控制不止的抖了下,她掐住手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光亮从远处飘了进来,元芷打起精神往前走去。 “嘀嗒”的雨水砸落在洞穴口处,空阔的天际映在两人的眸中,山野中的风簌簌作响,吹打在两人的布甲上。 元絮脚下一软,终于瘫软在地面上。 她做了十七年守规矩的大家闺秀,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纷乱的思绪交缠在她的脑中,惧意在她的心底升起。 错杂的情绪在她的心中交缠着,元絮控制不住的捏住元芷的衣角。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空洞的茫然:“我的血为什么能打开?” 元芷犹疑一瞬,她蹲下身子刚想说话。 就看到元絮抬眸看她:“他说,我是北蛮前任圣女的孩子,那我不就是…桑贵妃生下的…那个死胎?” 元絮的手猛然抖动了起来,她空洞的视线聚焦了一瞬:“父亲…父亲也在这里。世子妃,他要叛国!” “父亲一直在帮他做事。” 元絮提到“他”时,嗓音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牙关打颤着,偶有风吹到她面上的铁纱网,呈现出她那双空洞的眸子。 一夜之间,往日虽不算疼爱自己但爱国爱民的父亲是北蛮的卧底。 十七年的上京生活只是他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昔日怯懦的妹妹不顾自身的危险潜入牢狱救出她。而青梅竹马曾对她说要永远保护她的夫君或许仍宿在王妃的寝宫。 元絮的身体颤了起来,她控制不住的抽泣起来。
第55章 便宜 ◎小蘑菇,我回来了◎ 元芷犹疑一瞬, 她轻拍在元絮的后背,声音很轻却像是安慰:“只要你不对他人抱有希望,你就不会感受到落差。” 元絮怔怔的望向她。 元芷拿起树叶,又轻轻吹响了起来。 音调平和, 似在唤人过来又似在安慰她。 元絮喃喃出声:“镇魂曲。” 元芷一顿, 她点了点头。 镇魂曲是明光寺无忧大师所铺的曲子, 无忧大师将曲子交给晏清王爷, 为伏尸百万的士兵超度。 世人大多只听过镇魂曲, 但甚少有人会这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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