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喜欢也要用,毕竟我想了一个晚上。” “喜欢。”顾长倾忽然道。 沈诉诉的长睫飞速眨动,她被这猝不及防的“喜欢”二字,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房檐下,顾长倾收了伞,他的手腕微动,将伞面上的雨水抖落。 “很有江南的感觉,我流落至此,倒也应景。”顾长倾道。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面颊微微发红。 在夜里灯下,沈诉诉眼神不好,没看清他面色的变化,但她听到了他有些快的心跳声。 他在不好意思什么?沈诉诉没理解。 其实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尖不远处绽开的点点雨花。 “反正,我觉得它挺好听,并不是因为你流落至此而取。”沈诉诉小声道。 “好,那就南舟。”顾长倾敛眸应道。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快了一点。 沈诉诉以为他不知道,实际上他知道。 住在偏院养伤的时候,他无聊的时候有翻阅偏院书房里的一些书册。 书册里有记录沈府的一些家事,其中,也记录了沈诉诉的小字。 沈诉诉自己的名字比她的小字更可爱些,所以沈严也没唤过她的小字。 但他记得那两个字。 南鲤。 与他这表字,倒是相衬。
第12章 伞与灯 沈诉诉也是走到半路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小字。 本来,南鲤这个名字是要当她的名字的。 但她爹不知为何,还是用她幼时的小名当她的正式名字。 沈诉诉,诉诉这两个字,才更像小字。 所以,她对自己的小字很陌生,几乎都要忘了它。 等到给顾什么取出表字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那许久不用的小字。 这两个名字,似乎有些过分相配了。 沈诉诉觉得她想了一整晚,顾什么又不知道她的小字,所以干脆就不改了。 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故作轻松道:“南舟……” 沈诉诉刚说了两个字,顾长倾已应了:“在。” “我——”沈诉诉急得鼓起了脸颊,“我是说,南舟……” “我在。”顾长倾重复。 沈诉诉红了脸,气得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你让我说完。” 夜晚,她的掌心微凉,贴着他略带热意的薄唇,沈诉诉感觉自己的掌心灼得发烫。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可以直接用这个名字记录到户籍那边,南——你姓南就好,不用带上你原本的姓氏。” “好。”顾长倾敛眸道。 “我刚刚,不是在唤你,我只是说出这个名字而已。”沈诉诉将手收了回来。 她仰起头,矜持道:“在成婚之前,我不会这样唤你,顾南舟。” “嗯。”顾长倾应,直接称呼表字,是极亲密的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沈诉诉盯着他瞧,视线从他深邃的眉眼上掠过。 她朝他伸出手,掌心上翻:“伞和灯给我,我回去歇息了。” 顾长倾往前走了两步,将伞撑起:“我送你回去。” “算你识相。”沈诉诉钻到了伞下。 顾长倾的身材高大,沈诉诉的伞样式好看,玲珑小巧,差不多只能遮得下她一个人。 再挤着一个人,伞下的空间多少有些局促了,两人不得已贴得很近。 沈诉诉不高,她看到顾长倾执伞的手悬在自己胸前,正巧在她视线上方一点。 他很高,沉沉的影子压下来,将雨中伞下那一点淡淡的灯笼光晕都挡着。 当然,连带着周遭的寒气与湿意都被他拦了下来。 沈诉诉畏寒,裹紧了自己的绒袍,朝他的方向靠了一些。 “很冷?”顾长倾侧过头道,他的长睫投下一片浓黑阴影。 “老毛病。”沈诉诉若无其事说道。 “嗯。”顾长倾从袖间取出一枚小巧玲珑的暖炉。 沈诉诉接过,有些惊讶:“你怎么也有?” “我知你如此,便准备了。”顾长倾一面走一面说道。 沈诉诉抬眸瞥了他一眼,她忽地抬手,握住了他那只执伞的手腕。 她冰凉手指贴上来的时候,顾长倾的指尖微颤,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猝不及防的触碰。 “顾南舟,你吃什么长大的,身子这么热?”沈诉诉皱着眉问道。 她想,要是小满像他一样就好了,身子热热的,她可以抱着她。 “米面粥粮?”顾长倾任凭她贴着自己的手腕,耐心回答道。 “你敷衍我?”沈诉诉挑眉道。 “并未,只是男子身体温度高些,是正常的。”顾长倾继续说道。 “我阿爹很少抱我,他的怀抱虽然也是暖的,但也不像你这样。”沈诉诉道。 “我习武。”顾长倾领着她走过院门附近的门槛,他的长腿迈了进去。 “也是,我爹笨得很,不会武功。”沈诉诉点了点头,满意了。 顾长倾想到了沈严朝他横出的一剑,他想,沈严年轻时应当也有一身好功夫。 “沈老爷是个聪明人。”顾长倾道。 “那当然。”沈诉诉轻笑一声。 说着说着,已来到她的房门外,顾长倾来到廊下,收了伞,将之搭在墙边。 伞面上绘着江南的烟雨桃花,附着的雨滴汩汩往下落。 周遭的一切都湿漉漉的,缠绵潮湿,那缱绻的气息似要将灯笼里燃着的一簇火浇熄。 “伞和灯你拿回去。”沈诉诉走进自己的房间,她交代道,“我还有。” “好。”顾长倾看着她在昏暗光线里的伶仃身影说道。 他替她关了门,屋中,沈诉诉点了灯,朦胧的光线将她的身影映照在月白的门纱上。 顾长倾看到沈诉诉进了屋中,很快便把自己披着用来御寒的短绒袍子脱了下来。 她性子急,一扯便将那袍子拽下,朦胧门纱上映出窈窕柔软的女子身体弧线。 沈诉诉走了几步路便累了,胸口上下起伏着,她将桌上的茶水饮净才缓了过来。 门外,顾长倾猛地转过身子去,他的脖颈上映出下颌线美妙的阴影,喉头微微滚动。 他将搭在门边的伞拿了起来,步入雨中。 夜雨之中,雨声簌簌,他手里提着的灯笼随着湿润的风微微摇晃。 春雨连绵,他踩出的步伐,在青石小径上溅出深浅不一的水花。 小径旁,幽绿的草丛里,艳色的花在黑暗里静悄悄绽放。 沈诉诉抱着顾长倾给她的暖炉躺到了床上,她将这小巧的金属笼子把玩着。 不知为何,她有些心绪不宁,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 顾长倾离开时,她听到了他在雨中有些乱的脚步声,还有那扑簌乱响的雨落声。 他在慌什么? 沈诉诉眨了眨眼,没懂,只抱着暖炉,悠悠睡去。 —— 几日后,沈诉诉要成婚的消息传遍整个长洲县,而后便是整个江南。 若要问起她成亲的对象是谁,沈府里的下人一边喜气洋洋地准备婚事,一边很快回答。 “就是咱们府上新招来的侍卫啊,保护大小姐那个。” “可能保护着保护着,咱们大小姐就很满意了吧。” “两个年轻人,两情相悦,咱们老爷又不是在意出身地位的人,就让他们成亲了呗。” 长洲县的酒楼里,只顾着讨论八卦的无聊书生们说起此事。 “不是说当今圣上看上了沈小姐么,怎么,皇帝还能看着沈小姐成亲啊?” “要我说,圣上也就是不够喜欢她,若他真喜欢,就算她有了夫婿,也要抢过来。” “诶诶诶,这话可不能乱说,圣上通情达理,自不可能做这等棒打鸳鸯的事,是那沈小姐自己不识趣。” “唉,可惜了,江南第一美人就要嫁给自己府中侍卫了,这侍卫一没地位,二没钱,这日子可怎么过哦。” 酒楼里的谈论声渐渐大了起来,沈诉诉名声在外,她的事经常是许多无聊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正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酒楼里斜刺里却忽地飞出一柄短刀,直直劈在了那几位喝着酒菜讨论的书生中央。 “说的什么话?”一人自酒楼上的上房里走出,将桌上的短刀收了回来。 他模样俊朗,身着一袭青衫,身姿风流俊逸,正是那闻名江南的第一才子梁昭。 “梁公子——”毕竟是苏州刺史之子,旁人都认得他,那几位书生赔着笑恭敬唤道。 “再多嘴一句,将你们都绑到长洲县的县衙里。”梁昭的眉头紧锁。 “梁公子,您怎么来长洲了?”有人好奇问道。 “我怎么来了?!”梁昭咬牙切齿说道,“当然是沈老爷亲自到苏州,给我一家递了请柬。” “——邀我来参加,沈诉诉,沈姑娘的婚事。”梁昭的脸色臭得很。 旁人不敢再多问,一哄而散。 —— 沈府里,沈诉诉正美滋滋地挑选着自己婚服的样式。 她笑眯眯的,一看心情就很好。 “小姐,您真的给梁公子送了请柬啊?”小满好奇问道。 “当然了。”沈诉诉歪头说道,“那个臭小子,我要他知道,他不娶我,有的是人要娶我。” 她正说这话的时候,顾长倾刚从门外走进来。 他听到了沈诉诉与小满的对话,他只知沈诉诉被拒绝过,但并不知此人名姓。 “梁公子是谁?”他将布庄送来的红缎拈起一角,状似漫不经心问道。 作者有话说: 是谁!!!写剧情抓耳挠腮,写感情文思泉涌。 原来是扶桑知我啊,那没事了。
第13章 你骗我 “梁公子……”沈诉诉没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她随口应道:“就是那个胆敢拒绝我的臭小子啊。” 在平江书院的时候,梁昭表明心意前,他们相处得还算不错。 梁昭喜欢她,什么事都顺着她,所以她还挺待见此人。 至于后来拒绝她,就是后话了。 顾长倾想起他刚醒过来的时候,沈诉诉过来见他,见了面,第一句就唤他登徒子。 沈诉诉唤梁昭那句“臭小子”,似乎与她唤他的时候,语气是一样的。 他的长睫微垂,又道:“请他做什么?” “顾南舟,你生得比他好看,功夫也比他好。” 沈诉诉理直气壮道:“我请他,当然是为了气死他。” “不过人家是江南第一才子,你自小习武,还失忆了,所以在文采这一块,还是被他赢了去,真可恶!” 沈诉诉自言自语道。 顾长倾知道沈诉诉孩子气,什么都喜欢和别人比一比,就连这夫君,也要分出个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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