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微月心里盘踞着百转千回的恐惧和痛楚。 项微月哽声:“我知道阿兄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阿兄心里也难过。我、我知道一定有误会……对!对……一定有误会!抽屉里的东西只、只是阿兄珍惜物件,随、随便放在那里的……” “不。”项阳曜直接打断她的话。 项微月猛地抬起眼睛,视线被泪水,她隔着泪雾望向项阳曜,心里突然很怕项阳曜接下来要说的话。 项阳曜定定望着项微月,一字一句:“你总说我忽然从某一日起脑子进水性情大变。那是因为从那一日起,我决定终生不娶。因为你。” 项阳曜坚定地朝项微月迈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他含泪的殷红眼底蕴着疯癫。 他痴痴地笑起来:“我居然不后悔刚刚的事情。” 那种惊恐的感觉又爬上了项微月的心口,被她勉强挤出来的理智,在项阳曜的疯癫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想逃,慌张地后退,整个人发着抖跌坐在地。她摔倒了,惊惧地仰望着项阳曜,继续向后挪着后退。 项阳曜一步步逼近,他在项微月面前俯下身来,捏住她的脸。 “我以为秘密藏在暗格里可以藏一辈子,我以为这一辈子都可以站在你身边以你兄长的身份默默守候。”项阳曜再逼近,“可是让你知道了。微月,不能只我一个人沉沦。” 项微月哭着摇头:“阿兄、阿兄……你不要这样……” 项阳曜在项微月惊恐的怒视下,去吻她。 没有药物,他要清醒地去吻她。 “不要!”项微月奋力去推项阳曜,她喃声摇头:“恶心!恶心……” “恶心?”项阳曜温柔抚着项微月的脸颊,他手上的鲜血沾上项微月的脸颊。 项阳曜仿佛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疼,他望着项微月沾着鲜血的脸颊,若有所思地温声问:“如果我不是你的兄长,你是不是就不会觉得恶心了?” 项微月没有回答。 “别哭。”项阳曜去吻项微月几乎呆滞的眸子,魇声哄:“我不是你兄长了,你不用觉得恶心了……” 青萍看项微月这么晚也没有回来,抱着项微月的披风过来寻。房门开着,项微月跌坐在地,项阳曜蹲在她面前,捏着她的脸去亲吻她。 青萍看着这一幕吓傻了,臂弯里的披风掉到地上。她懵怔了半晌,回过神来,也不敢冲进屋,而是一路狂奔去前院喊老爷夫人! 这一晚,项家忽然着了一场大火。火势滔滔,将夜幕烧成一片红色。大半个京城都能远远看见这来不及灭的大火。 这一场火一直烧到天亮,才被扑灭,残骸之下,还隐隐有着火苗,随时能够烧起来的架势,周边的人仍旧不敢靠近。入秋了,风大,风一吹,藏在狼藉断壁之下的火苗说不定又要燃起一场大火。 “火势怎么样了?”沈聆妤问。 “火已经灭了,”谢观道,“只是人都死光了。” 沈聆妤懵了一下,问:“项家的人……都没救出来吗?” “一些下人逃出来了,主子倒是一个没逃出来。” 沈聆妤昨日还见过项家人,今日项家人就葬身火海。她为生命的脆弱而心中生出些感怀。 谢观望着沈聆妤,唇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沈聆妤望他一眼,觉察出来了,追问:“事情还有内情不成?” “温泉修好了。咱们去温泉里泡着说。” 沈聆妤歪着头看他,他唬她的?
第117章 谢观当初想要和沈聆妤泡温泉的想法虽然没有实现, 可一直横在心里。他下令在宫中修建温泉,如今天气刚转凉,温泉刚好及时修建好。 圆形的巨大砖池里, 从送水口灌进源源不断的温泉水, 整个水池上方弥漫着水雾,仿佛仙境。 谢观立在沈聆妤面前, 帮她宽衣。 沈聆妤阻了谢观的动作, 望一眼他的左臂,说:“我自己来就好。” 谢观照顾沈聆妤早就成了习惯,纵使如今左手使不上力气, 也会下意识地走到沈聆妤面前帮她宽衣。 “行。”谢观松了手。 他向后退了一步, 看着沈聆妤自己宽衣。 沈聆妤望了他一眼,见他毫无将目光移开的打算,她略迟疑之后,也随了他的意,她略错过身,低头宽衣,将身上一件一件衣裳脱下来,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最后的贴身衣服也被褪去, 被她放在架子上,沈聆妤转过身来,见谢观沉默深深地望着她。 沈聆妤稍微有一点不自在,她朝谢观走过去, 立在他面前, 抬手搭在他的玉带上。 “干什么?”谢观下意识地问。 沈聆妤讶然地抬眸望向他。四目相对, 谢观瞬间反应过来沈聆妤只是想帮他宽衣而已。 谢观“哦”了一声,道:“眼睛忙着, 手上就忘了干活。” 沈聆妤抿唇浅浅地笑着,继续去解谢观的玉带,将他的玉带解下来放在一旁,又去脱他身上的衣裳。 她习惯了被谢观照顾,这样为他宽衣解带的事情确实罕做,两个人都有些新奇。 沈聆妤给谢观宽衣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几年前将要成亲前的香闺心事,那个时候她曾经幻想过学着话本里的样子做一个端庄温柔的妻子,会在家里等夫君归家,微笑着迎上夫君,为他脱下染着外面风尘的外衣,再给他捧一杯热茶…… 沈聆妤莞尔。然而事实并非这样,就连给谢观宽衣这样的小事,她今日都是头一次做。 谢观揽住沈聆妤的腰身,将她往怀里一带,让她柔软的雪身紧贴在他胸膛。他低头看她,问:“笑什么?” 沈聆妤说:“只是觉得人生旅途很奇妙,很多设想都只是胡思乱想。可是真的走上了与意料之中不同的路,也未必不是好事,说不定有更美好的惊喜。” 谢观皱眉看她。 他很想直接问沈聆妤神神叨叨在说些什么玩意儿?不过他没问。若是问出口了,岂不是显得他没那么聪明? 谢观颔首,一本正经地附和:“是这个道理。” 微顿,谢观直接捧起沈聆妤的脸,低下头去亲吻她。人生感慨何时都可以抒发,但是明显不是现在。 沈聆妤笑着推开他。她一双含笑的眸子瞪着谢观,知道他这是不想继续她刚刚那个话题了。 “不是要泡温泉吗?走啦。”她拉住谢观的手。 谢观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中,道:“这水很深,你扶稳我。” 闻言,沈聆妤好奇地望向一旁的温泉池。水雾太多,她一时之间也看不清这池子有多深。 她一边被谢观牵着踩着石阶往下走,一边问:“很深吗?在里面有坐的石凳吗?” “你可以坐我。”谢观说。 沈聆妤反应了一会儿,隐隐觉得谢观这话有些怪怪的。当真只是字面意思吗?她回眸望了谢观一眼,他神色淡淡十分坦然。沈聆妤倒是怀疑起是不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两个人走进水池,谢观扶着水池里修的扶栏坐下。水线刚好到他的胸膛。沈聆妤扶着谢观的手,在他身边也坐下来。 池子里的水温暖地包裹着整个身体,让全身都变得舒服起来。与寻常的温水不同,这池子里的温泉水有着一种淡淡的天然香气。这样天然的香味儿比熏香要好闻许多,是一种让鼻子能够感觉到甜滋滋的香味儿。 沈聆妤歪着头,将额头枕在谢观的肩上,再抱住他的一条胳膊在怀里,问:“你刚刚是不是唬我?项家人的火是不是有内勤?莫非……莫非是刘良骥一家搞鬼?” “不是。”谢观说,“大概是项家自己放的火,天亮之前,项家一家四口悄悄出了城。” 沈聆妤想了想,问:“是怕被刘家报复吗?毕竟……刘家确实有些权势,项阳曜被去了职之后,项家更是不能与刘家抗衡了。” “可能吧。”谢观说得随意。显然,他对项家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兴趣,也没有故意去调查,不过是消息灵通有人禀告到这里了而已。 片刻之后,谢观再开口:“还有你上次问我的事情,项微月不是项家的亲生女儿。” 虽然谢观对项家的事情毫无兴趣,可既然沈聆妤上次随口问过一嘴,他当然会去查。 “罪臣之女,家中因欺君死罪被诛了满门,独留这么个女儿,被项家夫妇念旧情偷偷救走。” 沈聆妤枕在谢观的肩上,眨了眨眼睛,想起那枚月魂扣,想起项阳曜无人愿嫁的狼藉名声,一时间她脑海里多了许多杂思。 谢观转过脸,望向她。 他被沈聆妤抱在怀里的手臂轻转,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的握了一下。沈聆妤从思绪里回过神,抬起被水雾染得朦胧柔软的眼睫,疑惑地望向谢观。 谢观低头,凑到她耳畔低声:“听说在水里不会疼。” “胡说……”沈聆妤的目光有些躲闪,身子已经下意识地向后退了。自从上次被翻来覆去地弄疼了,她已经几日不准谢观近身了。 谢观握着沈聆妤的手松开,反而是握住她的细腰,将她从水中拎起来,在泠泠的水声中,他让沈聆妤跨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手掌撑在沈聆妤的后腰,将她禁锢在怀里,不准她逃。他望着沈聆妤的眼睛,十分真诚地说:“而且听说热的温泉水也有止疼的效用。”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真诚,真诚得让沈聆妤也短暂地相信了。 可即使不完全相信,她也是愿意的。 当包含与占用合二为一时,极乐的欢愉,那点痛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温泉池四周的如水口潺潺注进温泉水,水波围绕着池中的两个人一圈一圈的漾开,时而徐漾,时而激烈地跳跃逃窜。 谢观抬起头,望着屋顶欣赏,痴迷着人间至美之景。 沈聆妤并没有注意到,谢观令人在屋顶粘贴了巨大的铜镜。染着水雾的铜镜,朦朦胧胧地映着温泉池中的鸳鸯。 转眼到了九月,几场夜雨之后,天气一下子冷下来。今年比往年冷得早些,宫中四处早早燃上了炭火。 沈聆妤与谢观下了早朝回到乾霄宫,还有许多政务等着他们处理。 他们两个如今处理朝政并不在书房,而是寝宫。一张软塌铺着温暖的厚毯,软塌中央放着一场桌子,桌上堆着奏折和笔墨纸砚。 谢观和沈聆妤相对而坐,一人靠着软塌的一头,两个人的腿在薄毯下穿插叠放着,分不清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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