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还要仰仗您,您若不收下,我们是当真是于心难安……” 江禾自诩演起戏来炉火纯青,果不其然,几轮过后,大娘当真是招架不住,只得将镯子收在了柜中。 “大娘,我和您打听个事情。”见她收下了,江禾方将自己的疑问宣之于口,“按理说,这个村落地处偏僻,人家也并不多,怎会有这样一位高医,还写得一手好楷书?” “他呀,很早很早之前就来我们村啦。”大娘神秘兮兮地同她讲着,“听说啊,他是大沅御医,不知道得罪了谁,东奔西躲地就藏到了我们这里,一藏就是许多年。” 听到大沅的名号,江禾的心跳得猛烈。 “他医术好,受了我们村的恩惠,便一直给村里人瞧病,我们这里的人,都同他关系非常好呢。” “原来如此。”江禾故作镇静地答道,她从未见过这个人,想来若不是此人说谎,便是在她出生之前发生的事了。 正打听着,屋内忽然传来阵低咳,她一下子窜起来,直奔裴渊床边。 “裴渊,你怎么样?”江禾扒着他的手,急急地询问他。 “无事。”裴渊借力缓缓地撑起身,“没有受伤吧?” “你还说我,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 江禾心疼万分,忙将早就备在一旁的水递到他嘴边。 “药来咯。”大夫的呼喊自院内传来,见裴渊醒了,他有些欣喜,“我算着我这药煎好了你就该醒了,竟分毫未差。” “我来就好。”江禾接过药碗,学着先前见过的宫女们的样子盛了一勺药,放在嘴边吹了吹,喂到他唇边,“喝药。” “苦。”裴渊仍有些虚弱,清冷的模样染了些病气,竟有些凌乱的病弱美。 “喝药才能好嘛。”江禾软糯地撒着娇,如水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好不好?” 裴渊叹口气,将那一勺沾了些她的气息的药汤一饮而尽。 “好了好了,咱们都出去吧。”大娘瞧着二人之间的氛围,忙招呼着一众人向外走,“今夜你们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和大娘说便是了。” 弦月当空,投下一抹皎洁在纸糊的窗上。二人都没有说话,屋中安静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裴渊低头看到她手上的那几道划痕,闭了闭双目:“害小殿下受伤,臣罪该万死。”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江禾嗔道,“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就喂了林中野兽了。” 见他面上仍淡淡的,她追问道:“我都不知道,你竟会武功吗?” “ 会一些。”裴渊如实应着,“他们本无法伤我至此,可惜身子着实是大不如前了,让你小殿下见笑了。” “对,方才那个大夫也是说你小时候受过重伤,一直没有将养好。”将最后一勺药汤喂完,江禾放好了碗,坐在床边碰了碰他的手,“若是我们能回去,你不要在国子监任职了吧,就做我一个人的先生好不好,住在我的宫殿里,好好养养身子。” 他摇了摇头,无声地回绝了她。 江禾眼中的光黯了黯,试探性地问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对不对?你要……借谁的势,谋什么权?” 裴渊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凶狠,本是夏日,江禾却在他的注视下,如坠雪山之底,整个人如同被锁在了一块千年寒冰之中。 “我、我不问了……” 她从角落的柜子里寻了一床薄被,铺在地上随意地将自己裹起来,背对着他躺着,胸口止不住地起伏。 - 窗外一阵窸窸窣窣,传来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 “你见到她身下的那块玉牌了吗?喏,露了一个角。” “今日在林子里刚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 “她身份不简单。” 作者有话说: 吓到我们小禾儿了QAQ
第10章 决裂 许久许久的沉默。 直到江禾逐渐平复了心神,几乎都要睡过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衣物与被褥摩挲的声音,随后她便嗅到了那熟悉的香气。 “去床上睡。”裴渊冷淡地开口,微弱的烛火随着他的动作一跳一晃,映出他脸上晦暗不明的情绪。 “我在这里就好了……” 未及她说完,裴渊俯身一把将小小的她抱起来,紧紧地圈在怀中,整个人甚至都在微微发抖。 他就这样困着她,不说话。江禾有些难受了,在他胸口挣扎了几下,却得到了他充满危险气息的警告: “别动。” 江禾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得乖乖照做,粉嫩的小手用力攥着他的衣襟。 “你怕我把你摔下来?”裴渊低低地笑着,在她耳边淡淡吐出字句,眼神炽烈而陌生,“长大了,连被我抱抱都不肯了?” “先生,你怎么了……”江禾有些怕了,费力地去躲他那温热的气息,不住地喊着他,似要将他唤醒。 这样的先生,哪里还是那个清冷出尘的谪仙子,分明就是想要将她吞噬殆尽的魔鬼。 “你都要嫁给别人了,还要问我怎么了?”裴渊语调慵懒,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你说,等你及笄后便与我成亲,我答应了,而如今……” 他抱着她,又向上举了举,二人的脸颊几乎要贴在一起。 “你、食、言、了。” 他面容阴郁,好似被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江禾止不住地抖起来,哭着将头埋进他怀里,仿佛有什么沉没在心底的事情松动了,呼之欲出却始终寻不到答案,费尽心力也触碰不到一丝过往时光里与他有关的沙粒。 她呜咽着,拼命地拽着他:“裴渊,裴渊,你不要吓我……” 皎白的月光缓缓倾泻下来,裴渊的目光逐渐清明,看到在他怀中啜泣的少女,不由得怔了怔,很快心中便警铃大作——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转身向那张简朴的小床走去,轻轻将她放了上去,为她盖好那打着些许补丁的夏被。 江禾鼻头通红,仿若雪地里的一朵落梅,她拉住他的手,试探性地开口:“先生,是你吗?” 裴渊跪了下去,与她视线持平:“臣在。” “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江禾声音发颤,死死地与他掌心相扣,细密的汗珠不断地向外冒着,“你刚才都要吓死我了……特别可怕,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了,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或许是受了伤,魇住了吧。”裴渊目光平和,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让殿下担心了,是臣的过错。” 说罢,他将手抽出来,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江禾却好像一定要赖着他一般,翻身下床,又扑到了他怀里,月白色的衣裙铺了满地。 “不怪你,明明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成这样的。”江禾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迟疑道:“先生说……等我及笄后,我们会成亲?” 裴渊先是轻轻地推开她,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才淡淡回答道:“曾经和一个女孩允的诺言,许的及笄之约。” 末了,他又补充道:“不是你,方才认错了。” 江禾愣了下,呆呆地看着他,良久方道:“先生这样好看的人,原来也是有喜欢的人么?” “自然。” 他太了解她了,知她最无法接受喜欢的人另有所属,索性便将事情做得绝些,好断了她的念想。 毕竟,如今的他既然从那场灭门惨案中活下来,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他便一定要走下去。除了利用,此生与她都不会再产生其他纠葛。 正如她所说,送她铃铛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我知道了。” 不出他所料,江禾只淡淡回了这几个字,兀自擦了擦泪,便和衣躺下了。 “最后一个问题,她可到及笄之年了么?” “没有。” 被子里传来她自嘲般的一声轻笑,裴渊黯淡了神色,低着头默不作声。 “今天的事情,还有那张字条,只要你不会影响到我江家的江山,我便当没看见了,以报先生今日救命之恩。” “多谢殿下。”裴渊拱手一礼,“殿下放心,只是些官场纷争,臣绝无二心。” 等了许久,裴渊也未等来她的下一句话。 折腾了半夜,算算时辰也将要天明了,他随意披了件衣裳,继续在她床边跪着,似是在惩罚自己,江禾也铁了心不去管他,只是那麦枕却悄悄湿了。 - 夏日的阳光在清晨便有些毒了,江禾在如此光亮下被迫醒转,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许是昨夜哭得多了,眼下头竟还有些微微作痛。 “喝些水吧。”裴渊见她醒了,端了瓷碗为她盛了些水,“这里没有茶,小殿下将就些。” 江禾没有理会他,将头偏了过去。 以裴渊目前的身体状况,本该是她来照顾他的,此刻江禾却憋着一口气,死活不愿意再搭理他。 “小殿下。” 裴渊又唤了她一句,江禾忽得烦躁起来。 “自己身子没好就别四处折腾了,若是死在外面我可没办法抬你回去。” “……是。” 见他依旧微微咳着,江禾自觉说话有些不妥了,起身接过那碗水,低声道:“抱歉先生,我说错话了。” “无妨,小殿下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裴渊轻笑了下,拢了拢衣衫,“小殿下贵为公主,斥责臣几句,本就是应该的。” 饮尽最后一滴水,江禾忽然觉得,他们之间好不容易近了些的关系,如今似是又隔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哎呀,你们两个孩子醒啦。”听见屋里的动静,大娘敲了敲门,声音爽朗,“快出来吃饭吧。” 裴渊应了,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先穿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 厅内,胡大哥一家人早已在桌前坐得整整齐齐,阿宝不听劝告,已然大口大口地喝起了米粥。 “都是些村里人家的寻常饭,公子可不要嫌弃。” “这是哪里的话,还未谢过三位救命之恩。”裴渊郑重地施了一礼,方肯落座,“将来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请务必言明。” “举手之劳罢了。”胡大哥中气十足地笑起来,“诶,你那娘子呢?” 想来是被误会了,裴渊微怔了下,索性顺着他们向下说:“她起得晚了些,很快就来。” 话音刚落,江禾便顶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裴渊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皱了皱眉:“回去。” 他强行将她拽了回去,叹气道:“小殿下莫要告诉臣,不会自己穿衣服。” “我会啊。”江禾哼了一声,呛道,“不要你管。” 裴渊未理会她的小脾气,细致地为她打理着衣裙,复又蹲下去,将束带系了个好看的样子。 “小殿下是否同他们说,我们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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