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着哆嗦往外走,佝偻的背影宛若干枯的老树干。 谢仪舟目送他走入萧瑟的冷风中,心中滋味难以道明。 大堂兄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时候消失不见,太巧了,说不定是什么人设下的陷阱。 就算不是陷阱,她也帮不了忙。 她只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女子,谢府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她没有能力、没有人手去帮,也不能让江景之的人去冒险。 “我没做错。”谢仪舟在心底默念。 心绪波澜时,小腿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谢仪舟低头,看见了那只被江景之剃了毛发的、丑丑的坠星猊。 它的毛发生长不明显,还是那么难看,难看得与刚被谢仪舟救回来时异曲同工。 谢仪舟望着围着她裙角绕圈的丑狗,呆滞片刻,猛一咬牙,转身快步走出大厅,在厅门外看见了被侍卫带着蹒跚离去的陆管家。 “大堂兄外出的事都有什么人知晓?” 陆管家听见声音转回来,惊喜交加,怕她不高兴,又急忙收敛住,小心翼翼回道:“只有府中人……或许还有陈国公府的人知道……” 谢仪舟深呼吸,道:“你回来,仔细与我说说他是何时出城的、都带着什么人、在哪儿发生意外的。” 陆管家被重新请入厅中。 一盏茶时间后,谢仪舟听完原委,找了几个侍卫,跟着陆管家往外走去,遇见了闻讯而来的林乔。 “你要帮他?”林乔嘴里叼着半块糕点,吊儿郎当道,“不是说不帮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谢仪舟是 在看见围着她打转的坠星猊时改的主意。 总不能她愿意救一只狗和一个无关的、不知好坏的陌生人,却不愿意救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堂兄吧? “就是改了主意。”谢仪舟道。 林乔对她这种干巴的解释习以为常,知道她是不想说,不多问,拍着手上糕点碎屑道:“行吧,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谢仪舟道,“人太多会让守城将士为难,我带几个侍卫去就行。你许久没回来了,在府中好好陪着林研。” 林乔心想谢仪舟身边有太子近卫,没人敢为难她,再说,不过是出城找个行动不便的瘸腿人,不算多大的事,他不跟去也成。 就要点头,不经意瞥见谢仪舟手中拎着个包袱,他疑惑问:“带的什么东西?” “一些衣物。”谢仪舟边答,边弯腰去摸坠星猊的狗头,道,“我带着坠星猊去,它能嗅见气味,能更快地找到大堂兄。” “哦。”林乔以为她说的衣物是谢大公子的,信以为真。 他闲的没事做,送谢仪舟与陆管家等人出门,本来心情很轻松,在望见谢仪舟抱着丑狗坐在车厢里,掀着帘子对他笑时,不知怎的,心头倏地闪过一丝异样。 林乔抓住那丝不对劲的情绪,上前几步,挡住车帘,踌躇了下,在小窗外低声问:“小姐……春花,你、你会回来的吧?” 谢仪舟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乔慢慢变了脸色,喃喃道:“……你要走?” 谢仪舟无奈地轻声说道:“人生如浮云,聚散随缘。” 林乔心头一恍,朝前迈出一步,怔怔看着她,半晌未能出声。 他想问谢仪舟为什么要离开,现在的江景之拥有饿死鬼的记忆,他们像从前那样在一起不好吗? 然而最清楚谢仪舟为什么会回到京城的就是他,他无比清楚,从一开始,谢仪舟就没有想过来京城。 她要与谢家做割断,不再往来,就不会与谢家人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否则,谢仪舟狠不下心来,他们之间就会像今日这样,总会因各种原因纠缠在一起。 只有离得远远的,切断所有关联,她才能不受父母影响。 而饿死鬼……从他的身份发生转变的那一刻,不论他的记忆恢复与否,他都不再是上渔村那个属于谢仪舟的讨厌的饿死鬼了。 江景之是留不住谢仪舟的。 她外在看着不是多么坚定的人,其实心底目标始终如一,没人能拦得住她。 林乔两手紧紧抓着车窗,急道:“春花,你、你等等我,我去找、找小妹商量……” “不用商量了。”谢仪舟左手边是她的行李,右手揽着坠星猊,笑了一笑,道,“江景之会是个好皇帝,他有了饿死鬼的记忆,不会亏待你的。你跟在他身边,老实做事,照顾好林研……这是你们兄妹最好的去处。” “我、我……”这是林乔自己说过的话,是他自己分析出的最有利的选择,这时候从谢仪舟口中说出,却堵得他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回去吧。”谢仪舟推开他的手,合上了窗。 江景之离开前吩咐过府中人好生照顾谢仪舟,谢仪舟手中还有他的信物,侍卫不知所以然,自是她怎么命令就怎么做。 马车驶动,渐渐远离,不多久,就只剩下还呆呆站在原处的林乔一人了。 他站在冷风中看着渐渐变小的马车,许久之后,用力咬了咬牙,转身跑回府中去了。
第51章 意外恍然大悟。 谢仪舟在城门口与谢启韵汇合,大堂兄已经走失快一天一夜,两人没时间也没心情客气,相**头致意,谢仪舟拿出江景之的信物,让守城将士打开了城门。 为了减少麻烦,也是为了之后能够顺利离开,她只带了四个侍卫。 人少轻便,一个时辰后,马车到达大堂兄出事的地点附近。 谢大公子是为躲人离家,要去的散心别院十分偏僻,是建在山中的,需要穿过一大片密林,正是经过这里发生的意外。 天气严寒,茂密的枝叶大多都化作肥土堆积在土地中了,奈何灌木太过繁茂,干枯的草木相互遮掩,阻碍了人们的视野。 谢仪舟下了马车,环顾四周,近处遍地荒草枯叶,而远处不得见,只闻下人们的呼喊声夹杂在冷冽的寒风中,忽远忽近。 谢启韵与她一起下了马车,道:“我记得这林子里有许多猎人留下的洞穴,都找过了吗?” “找了,洞穴、山沟全都找了。”别院的管事愁眉苦脸,“庄子里的下人全都来了,从昨晚搜寻到现在,喊得嗓子都哑了,别说大公子了,就连马车的影子都没找到。” 在这么大的密林里,单个人很好躲藏,马车则正相反。 谢仪舟问:“会不会是马儿拖着车厢跑出了林子?” “林子外面是一条长河,马车过不了河,只能往后面跑。后面连着好几座山头呢……” 山里阻碍多,马儿若是真的进了后山,不多远就会被树木阻挡住。谢府下人进去查探过了,也未寻到马车的踪迹。 谢大公子和那辆马车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谢家两姐妹正在询问管事的,四散开去查探的侍卫有所发现,过来禀报道:“是有人暗中放冷箭,刺激马儿发疯,从而导致意外的。” 说着递来一只小巧的箭矢。 “这叫袖箭。”侍卫道,“最适合暗中施放,在那边的树干上找到的。” 有人暗中作怪,就说明谢大公子的失踪是有人蓄意为之。 谢启韵脸色发白,不可置信道:“大堂兄自从断了腿已近两年不曾外出,什么人会这样算计他?” 她都不知道,谢仪舟就更不知道了。 思量了会儿,谢仪舟问:“听陆管家说陈国公府的人知晓大堂兄出城的事?” “是,但不一样。”谢启韵冷静了下,整理着思绪道,“国公府大小姐这几日频频来府上纠缠,堂兄躲避,她就来找我,我对付不过来,昨日晌午骗她说堂兄要去连城,且是在三日后动身,这才将她打发走。” 时间对不上。 “照这么说,不是陈国公府的人动的手?”谢仪舟不解,又问,“还有什么人知道大堂兄的行踪?” 谢仪舟摇头,道:“大堂兄是晚间临时决定去城郊别院的,最早只有他院子里几个小厮知晓。我已经严查过,他们走得急,来不及往外报信。截止宫中生变,府中其余人也均未出府,没人能往外泄密。” 没人泄密,怎么会无故遭到伏击呢? 难道有人一直在谢府外面盯梢? 谢仪舟知道的唯一一个与大堂兄结怨的人是罗启明那伙叛贼,不过听他的意思,弄断大堂兄的双腿后,大堂兄就成了废人了,他们恩怨已清,不会无故再次动手。 而且他们昨夜孤注一掷地起兵逼宫,哪里能有闲心来为难一个废人? 除此之外,谢仪舟再也不知道什么关于大堂兄的事情。 她在寻找真凶的事情上帮不了忙,去山林里帮着搜寻是给下人制造阻碍,只能寻了处较高的山坡,从上面眺望,试图查探出什么。 山坡上视野稍微广阔了一些,谢仪舟仰头望去,在交错的枝丫里看见了灰蒙蒙的天空,心道可能是要落雨了,山中本就寒冷,再一落雨,大堂兄就更危险了。 大堂兄找不到,江景之那边也不知如何了…… 谢仪舟分心担心起江景之,正出神,一阵寒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回神,深觉现在不是想他的时候,忙又去琢磨大堂兄的事情。 大堂兄……江景之…… 两人在她脑中相 继出现,突然,谢仪舟脑中一闪,记起在江景之身边时听贺岭说过的一件异常的事情。 她急匆匆找到谢启韵,问:“国公府大小姐是前几日才开始纠缠大堂兄的?” “她以前就喜欢大堂兄,两年前大堂兄提出退亲时她不甘心,也曾纠缠过几次,见大堂兄始终不愿意才渐渐远离。” 谢启韵边回忆边回答,说到最后,面露迟疑,“……说起来,她的确是前几日突然重新纠缠起大堂兄……” 谢仪舟问:“她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她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说大堂兄的腿能医治好……” 谢仪舟心头一颤,猛地睁大双眼,惊声问:“她说大堂兄的腿能医治好?!” 谢启韵因她的反应惊诧,仔细回顾了下过去几日的事情,肯定道:“她是这样说的。” “堂兄出事后府中找了许多名医来看诊,都说无药可救,堂兄已经接受了噩运,她突然信誓旦旦这样说,并屡次登门纠缠,委实刺激到了堂兄,堂兄才会被逼离家……” 说到这儿,谢启韵顿了顿,惊疑不定地猜测道:“所以……是有人故意这样与她说,以通过她逼大堂兄离京……谁会这样做?” “……罗启明。”谢仪舟怔怔回答。 谢启韵问:“罗启明是谁?” 谢仪舟已经无暇回答。 大堂兄的腿是罗启明那伙叛贼做的手脚,也是他告诉自己大堂兄的腿能医治好,是他引诱大堂兄离府的……他不该跟着显王背水一战吗?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2 首页 上一页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