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肆……” 谢观怜眼尾难捱出一抹艳色,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推着,娇喘吁吁地喘息道:“等、等等。” 他不退,反进,清冷的脸贴在她的侧颜,黑发摩擦着她娇嫩的肌肤,四肢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着她。 “怜娘,我很高兴。”他笑着。 谢观怜被他缠得窒息,不知是因为反应太过强烈,胃里竟泛起一阵酸。 她忍不住捂住胸口,用力拍打他:“先放开我,我不舒服。”被他缠的好想吐。 沈听肆察觉她的反常,以为是将她压住了,禁锢她的双手松开。 然她刚被放开,旋身便趴在榻沿面色难堪地干呕,说不出一句话,连脸都白了几寸。 吐了…… 沈听肆脸上的血色褪去 ,凝着她苍白的侧脸,方才的欢愉此刻散得似破败的布。 他弯腰从后面抱她,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缓解难受,开口唤人传大夫。 很快,白胡子大夫提着药箱急忙忙地进来,还来不及磕头俯拜便被唤了起来。 “过来替她看看。” “是。”大夫抬起头,不敢直视前方,跪在地上移过去,“请娘子示脉。” 不多时,从前面榻沿伸出肤如凝脂的皓腕,其中一点艳红如朱砂点痣。 大夫小心翼翼的将手搭过去,只探到脉搏往来流利,如珠走盘,应指圆滑。 这…… 大夫下意识抬头看软在主子怀中的女人,似已经吐累了,面色惨白也难掩花色玉容。 “她怎么了。”察觉大夫讶然的打量,沈听肆将怀中的谢观怜抱紧,手微不可见地紧了下。 大夫垂首回道:“回少君,这位娘子似乎、似乎……” 他一时不知如何说,少君对此女这般在意,也不知道得知后会作何反应。 大夫这般吞吐,莫说沈听肆,便是谢观怜也有不禁紧张。 她抬起白艳艳的脸看过去,紧张地攥住青年的长袖。 沈听肆握住她冰凉的手,看向大夫:“说,无论结果皆恕你无罪。” 大夫这番才敢开口:“回少君,这位娘子是喜脉,有一月之余。” 此前听人说少君救下的这位娘子,此前乃是拓跋侯君身边的,现在被少君弄回营帐中,还抱在怀里,凡是有眼色之人都能看出,少君待此女不一般。 而他诊出喜脉,还在极大可能不是少君的,没有少君饶罪,他万是不敢说的。 可待大夫说完后整个营帐便静了。 谢观怜怔在原地,似没有听清大夫说的话。 喜脉?一月之余…… 她一时被消息打得措手不及,所以没有发现抱着自己的男人明显顿了许久。 隔了好半晌,他回过神,看向大夫,“你下去。” 大夫退下。 营帐中没了旁人,卷起的纱帘,轻轻的,静静的,被烛光滤过落在肌肤上,像瓷杯上的冰纹。 青年拥着她,低头靠在她的胸口,呼吸都很轻,谁也没有说话。 窒息的安静让谢观怜不适。 她推开他贴在肌肤上的脸,讷讷地唤他:“沈听肆。” 他缓抬起迷离的眼,她这才看见他眼尾泛着红,却在她的眼前勾起薄唇露出笑:“怜娘,要孩子吗?” 谢观怜哑然,无措地垂下乌黑的眼,看向平坦的肚子。 若是再早些,她或许不会要,她年幼过得并不好,所以她也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孩子,可…… 谢观怜抚上肚子。 虽然平坦得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是却有说不出的微妙。 其实她近来一段时日时常胃里泛酸,但并未朝这方想过,而且这段时日她四处颠簸,遇见了这般多的事,孩子不仅还在,甚至现在才有症状。 “要吗?”见她沉默,他轻问,掌心紧攥住她的肩膀,远不如语气这般平静。 “要。” 话刚脱口而出,她被扑倒在榻上,惊慌下‘哎’了声,伸手去推他。 “谢观怜,别推开我,让我抱一会儿。”他渴望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她的手顿住了,最后转而抚在他的后背。 沈听肆只抱着她,久到她在怀中渐渐有了困意才松开。 一松开,她下意识睁眼却被他用手捂住,“别看我。” 听着他竭力压抑的语气,她犹豫须臾,没有拉开他的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看她的眼尾微红,长睫间坠落湿珠,因她的一句‘要’而不受控得如断线的珠子划过下颌滴在她的颊上。 掌心的被轻颤的眼睫扫过。 她躺在怀中,不染赤而红的唇微启似想要说什么,最后又闭了。 沈听肆将她所有神情看在眼里。 尽管他被骗过无数次,但次次都愿意信她。 除了抓住这点虚无缥缈的承诺,他别无选择,她掌控了他的心之所向,而他只能像杀不死伥鬼,缠在她的身边。 即便两人注定了分不开,当听见她说也要他时,心口还是触不及防的被灼热烫得蓦然一缩。 从前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爱一人如厮,但凡是能得到她,无论卑微、卑劣与否,他都如溺水般死死地抓住不放。 此刻他额头抵在覆盖她双眸的手背上,渡去的气息虽尤花殢雪,唇瓣在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从指缝中恰好坠下一滴泪在她的眼皮上。 谢观怜从未见过他哭,也没想过像他这般的男子会落泪,在眼皮上晕开的那一滴泪也仿佛落进她的心中。 他侧首,埋在她的肩上,嗓音沙哑地低问:“谢观怜,那我呢?” 无论她的答案是什么,他都不会放手,哪怕他死了,也一样会缠着她。 所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死死地圈住她。 谢观怜察觉到收紧的手,清楚他清慈的皮相下有多偏执,而她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偏执。 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她想了许久。 算来,他在她的眼前死过两次,第一次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实际上她只要闭上眼,日夜都会梦他。 或许其中有他真的一直在她身边的缘故,可不久前她看见那些箭刺进他的胸膛,坠下马背的那瞬间,第一次感受到肝胆俱裂的痛。 她或许没他那样疯狂的,非他不可的偏执爱,但也有正常的情感。 与他感情纠葛这么久,她对他是有思慕之情的,无论多少,是如何产生的,总归是有的。 谢观怜想通后捧起他的脸。 青年浓长的乌瞳珠上凝着湿气,因方才哭过,所以有些不自然地垂着眼帘。 她没急着回应他,目光专注地打量他这张脸。 皮相是真的好。 第一次见便觉得惊为天人,现在长出了齐肩的黑发,束上玉冠后少了些往日的菩萨般的高不可攀,锐增几分冷艳的漂亮。 长眉浓睫,乌眸雪肤,这副比女子还祸国殃民。 沈听肆瞳珠不动,让她掂量,只在察觉她似乎最满意这张脸时,极其自然又微不可查地轻舔了下唇,露出小小的极点几乎看不见的红舌,转瞬即逝。 她久久不讲话,他开始在暗自渴望借子上位,“怜娘,我呢……” 只要她要留下孩子,他无论用什么令人不耻的方式,都会在她身边。 方才那一下,多微妙的引诱。 谢观怜还沉浸在方才,听他平静却难掩迫不及待的语气上,心思微动,颔了颔首:“要。” 得到首肯,他弯了弯眼,低头轻碰她的唇,气息慢慢揉进她的唇壁之中,“谢观怜……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当真的,包括爱我,要我。” 干净的、纯粹的吻却让她心口熨烫地颤了一下。 谢观怜启唇应他:“嗯。” 霜白的妙华光落在阴翳的角落,两人相拥,长袍叠纠缠。 秦河里的人本就是强弩之末,仅靠着一脉之军强撑,前不久陈王为了钳制沈听肆,派人去抓谢观怜,结果不仅赔了夫人又折了张正知。 陈王气急败坏,开始重新密谋用何方法保住秦河。 可沈听肆已经腻了与他们继续纠缠,所以陈王被一向怯弱的王妃一杯毒酒亲自送走。 临死之前陈王都不信她为何要这样做。 年轻的女子眼神空洞地望着他,眼底是憎恶,“我本应该是郡主,父亲封王,有最丰硕的封地,我日后能嫁世上最好的郎君,可这一切被你们夺走,收留我便能掩盖被你们灭了我全族?让我嫁给你当正妃,我便要感恩厚待吗?无数个日夜,我都恨……恨不得杀了你们,吃了你们的血肉。” 陈王从未想过心爱的妻子心中,竟自始至终都是恨他的,而他最后会死在妻子憎恶的眼神下。 那日兵临城下时,陈王死了,陈王妃打开城门,迎着外敌入城。 最后的一座城池也沦陷,昔日的贵族毫无斗志,甚至在醉生梦死中点燃了整座城池,熊熊大火,熏染得天都泛红了。 身着金甲的青年骑白马,走出来,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熟悉的脸在世人眼中。 沈听肆停在摇摇欲坠的月娘面前,命小岳将人带走。 月娘步履蹒跚地随着小岳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转头看向被人从砍头挂上城墙上示众的男人,身形一阵恍惚,却笑了。 眼前似出现当年与姊妹在春园中放风筝场景,再到后来父亲只决定留下她一人,而亲手杀了与她一起长大的姊妹们,她就一直在等今日了。 如今,她终于报仇了。 她一辈子都不会喜欢陈王的,永远不会的。 - 秦河的大火还没灭,无数残骸被压在废墟之下。 沈听肆越过这些,直径入了皇城。 皇宫此刻已经乱成一团,宫人四处乱跑,口中惊慌地嚷着叛军打进秦河了。 做了二十几年君主的人坐在鹿台殿中,抚着龙椅上的扶手,一夕之间肉眼可见地变得苍老了。 当年他也是这样打入秦河的,皇宫中的人从上至下一个也没有留,没想到短短二十几年,他又经历了同样的事。 君主眼中闪过悔意,越发恨当年只听了那些人的话,说岩王妃产下的那孩子被人偷出去死在了路上。 若当时再仔细盘查一番,如今不会是这般田地。 他悔恨,可悔恨又没有用了。 金殿的大门被蓦然推开。 君主抬起头,看过去。 逆着光,青年颀长挺拔的身姿仍旧风姿卓越,仔细看,的确有几分像岩王,只是生得太肖像其母,而其母的孪生妹 妹又嫁给了沈家主,所以他从未怀疑过。 “你来了。”君主看着走近的人,脸上没有惶恐,甚至带着笑。 沈听肆看着他,冷淡地抬起手中的长剑。 君主丝毫不惧,盯着他手中的剑,挑眉道:“你确定要杀我?” 这话问得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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