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撑着站起来,“站住!” 腿脚还有些软,差点没站稳,男人刚要抬起的手生生忍住,在身后攥成了拳,面上依旧古井无波,“你,还有什么事?” 眼泪落了下来。 “哎呀,阮大夫,你这是怎么了?”从未见过女人哭,应当是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女人哭的张大牛吓得不知所措。 男人也懵圈了。 阮慕擦了擦,“我没事。” 后来阮慕经常去找这个男子,他在身上里头,进入山林之间,灵活得就像回到他自己的世界,从前他和一个老猎户生活在一起,后来人死了,如今是他自己一个人在深山里头住着。 阮慕会送一些东西过去,男子都会付钱。 可他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从来不会占一点便宜,也不会留她过夜,即便是暴雨的天气,也会亲自送阮慕出去。 他常年在山里和野兽打交道,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其中最严重的一个,是后背一道巨长的伤疤,看起来已经完全好了,据他说,是和一头老虎厮杀的时候被抓的。 阮慕替他上完药,没有说什么。 到下午,阮慕该走了, 男人将她送到门口,“明日...” “明日我就不来了。”阮慕说。 男子张了张嘴,没说什么,笑着挥手。 阮慕转头,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加快脚步而去。 她知道,那是他,那就是他,那道伤口就是铁证,他以为她不知道,其实.... 崔煊站在那里,等人的身影消失,依旧没有移开视线,目光悠远, “公子,您为何不告诉阮大夫....”竹戒不知何时站在了崔煊身后, “不许告知任何人我在这里,不许叫她知晓,不许....”崔煊开口。 竹戒沉默, 两年的时间,公子竟然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为何,为何不早早地联络他呢? “您何时...想起来的?” 崔煊垂目,嘴角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竹戒没有听清楚, 风将那话音飘送到很远的地方,他说的仿佛是...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 想起的。 沉默许久后,竹戒再次开口, “您要装多久呢?”什么时候回到建邺,皇帝给出的官职都还在,只要公子回去,一切都还可以回到正轨,公子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丞相,这一次不再是副相,能直接做当朝的首辅。 毕竟在明相死去,崔煊下落不明的这两年里,整个朝堂混乱一片,没有一个能撑得起来的人,而皇帝虽然有谋略和想法,却也实在年轻,很多事情,都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时候,就格外想念曾经的帝师。 所以了一年前,皇帝亲自再次派人出去寻找崔煊的下落。 只是一直没有半点消息。 崔煊沉默。 他的答案是.... 一辈子。 崔煊知道,当她知晓他想起来的那一刻,过去的事情是两人之间永远无法买过去的坎,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求得她的原谅,或许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法再....在她知晓后,她就会远离,两人这样和睦相处的日子,将荡然无存。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宁可一辈子想不起,做一辈子的山间猎户,至少..... 还有她。 / 一连数日,阮慕都没有再出现,崔煊有些心浮气躁,甚至被毒蛇咬了一口。 终于等到她上门,今日的她一身白色的细布衣裳,更动人,脸上还有淡淡脂粉,没有进门,只是笑着说,“大山,日后我恐怕不能再来啦,我要成亲了,和张大牛,你若有时间,来喝一杯水酒吧。” 崔煊几乎浑身僵硬,瞳孔一动不动瞬间失去神采。 “好了,那我走啦。”女子笑笑,转身扬长而去。 / “竹戒!” 竹戒从不远处奔过来, “公子。” “到底怎么回事?”崔煊脸色可以用白得骇人来形容。 竹戒也不知啊... 阮大夫身边一直都是有人保护的,可是没有听说这个消息啊,也许是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去打探的缘故,只是一味保护人了....怎么就那么蠢呢! 崔煊豁然转身,“走。” “公子,您要回去了?” 推开门,拿上他一直用的,老猎户的弓,崔煊就要离开,可打开后,人却彻底僵住,他的面前,方才分明已经离开的,那笑颜如花要去嫁人的女子,就坐在她的小木凳上,扭头,淡淡地看着他。 许久,都无人开口。 终于,阮慕站起身, “崔煊,你...很好。” 欺骗,骗得很熟练,很..... 阮慕将人推开,一眼都没有回头,直接离开。 / “公子....”竹戒有些担心,崔煊已经这样站着一个时辰了,都没有动一下,“我瞧着阮大夫似乎也不是真的生气,您去和她解释一下,兴许..” 崔煊六神无主,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思绪飘飞,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才豁然站起。 是啊,怎么能叫她走了呢,以她的性子,一定会离开,让他再找不到,为何昨日没有留住她,即便是跪下哭求,也该留下她。 崔煊猛然推开门。 “公子!” 崔煊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到了阮慕住的小屋子旁, “哎...这不是大山吗?来找阮大夫,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哦,你这手臂看起来有点严重,可是阮大夫她...” 崔煊看向那门扉紧闭的小屋,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果然,他听到那妇人接下来的声音。 “阮大夫已经,已经走了。” 心中摇摇欲坠的城墙豁然倒塌。 崔煊瞬间面无血色,连声音都有些发不出来, “她...她...” 妇人被他的反应吓到了,疑惑又惊恐看向竹戒,竹戒却已经追向崔煊的脚步,小屋子的门被推开,一种久未主人的气息带着尘土味扑面而来。 她走了,不仅走了,而且已经走了很长时间。 或许在她得知他的身份,得知他想起了一切,得知大山就是崔煊的时候,如他所料,两人的关系,就是终点。 “公子!”竹戒要去扶几乎要跌落的崔煊,他先一步扶住了墙壁。 不要走。 好不好? “阮阮,不要走....” 竹戒不忍直视。 里头的房间突然传来一点响动,崔煊没有注意到,竹戒立刻浑身警戒,那响动大了些许,崔煊抬起满目的泪眼,迷糊的视线中,女子似乎刚睡醒,揉着眼睛,是非气恼地走出来。 “谁不请自来,硬闯我屋子?打搅我睡觉!” 女子眼眸带火,盯着崔煊,甚至翻了个白眼,似乎在质问他这是哭着一副受了极大打击的模样是在做什么。 “我说了,要走吗?” 崔煊不敢置信。 好像已经被判死刑的人,突然得到大赦,眼泪继续滚落,人却笑了起来,十分不值钱的模样, “阮阮?” ? “你...没走?” “走去哪里?” “你...还在?” ??? 阮慕莫名,甚至很想翻个白眼,两年过去,这个人,好像傻了。 一句话,到底要问几遍?! “你烦....” 崔煊大步过来,将人抱在怀里,紧紧地,没有一丝空隙,仿佛怕稍微松动,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阮慕有些呼吸不过来,听着身前剧烈的心跳声,和控制不住的抽噎,试着推了下,没有用,叹了口气,算了吧。 随他。 或许有些东西,剪不断理还乱,两人之间的事,早已缠成一团乱麻,阮慕不知道自己好有没有理清的那一天,但是现下,她选择尊重自己此刻的意愿和想法。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想过, 如果他能活着,好像,也不错。 所以,这样吧,就这样吧。 至少,抱着他的身躯温柔,心跳有力,这就够了。她空虚了许久的心,似乎也终于有了落脚点。 片刻后,阮慕皱起的眉头渐深,终于忍无可忍, “崔煊,你轻点!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看他小心翼翼又手足无措的样子,阮慕终于轻轻牵动嘴角。 还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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