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步步压近,目色比窗外映进的流光还要明亮。 她心跳加速,极力隐藏抗拒情愫。 男人凝视那双湿润眼眸,一想到她不肯屈从的模样,身体便被一股无法抑制的妄念操控,手掌攫住她的肩,重重捏紧,欲。爱拧成一团,恨不能时时占有她。 感受到危险仄逼,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去推男人。 “别急,我太喜欢你无力挣扎的样子了。” 李修臣颤抖手指轻触她脸颊,慢慢移向唇边,哑声道:“窈娘,给我生个孩子吧!” “不要。”她仰起头,眼中闪烁决然光芒:“放过我吧。” “放过你?呵呵呵呵……” “你离的了我吗?”男人冷笑,死死固住她,欺身吻去。 脑海铃铃作响,神志昏蒙。 仿是置身一片晦暗,慅无尽淫威笼罩。 折腾了半日,再无一丝力气。 李修臣走后,门窗封死,屋顶明瓦黯淡。 * 许是被贬为妾室的缘故,仆妇嫌触霉头,未再殷勤说教,每日送完饭便悄无声息。 她立于黑暗,目光呆滞,衣物沉甸甸压在身上,恍惚自己可是深陷梦境,不安恐惧在心头肆虐。 下过雨,屋顶裂缝照进一缕微光,她望向静谧四周,隐约感受到了某种熟悉气息,一种无形的力量于虚无聚集。 她决意,不再溺于桎梏。 一根麻绳甩上房梁,粗糙处握在掌心有些硌人,她沉着身子往下拉了拉,还算结实,若能绑上重物撞开门窗,那她就能逃出去,可麻绳不够长,刚到脖颈处,她仰起下颚…… “嘭通”一声,封死的房门猛然破开,刺眼光芒泄洪般照了进来。 男子轮廓深晦,凛凛立在光下。 顷刻间,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心,寸寸破碎。 她茫然滞立,眼泪哭干了。 战死的夫君竟然回来了。 男子打量着她,看不出多余情愫。 前这个与之四目相对的女子,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关于她的破碎梦境,全是少女清纯笑颜,与真实所见不太一样,掠过她脖颈深浅红痕,冷冽眸光逐渐阴沉。 第2章 何错之有惋惜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使阮舒窈愈发局促,她下意识梳理长发,极力遮掩,浸满泪水的眸光闪烁飘浮。 沉寂良久,男子凛若冰霜的神色浮出一丝浅淡温情,声音低沉。 “阮舒窈。” 他从未连名带姓唤过自己。 颓然不受控制泪珠滚落,欢欣积怨念念之间,后知后觉去抓他的手。 男子明显僵硬的手背充满抗拒,让她不敢逾越一步,更打消了她想依进男子臂弯里的念头。 她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变成石头。 为何那人一个眼神,便轻易掀起巨浪波澜。 她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启齿。 终只是松开手,泪眼望他。 “有时候,我们做了很多事,骗自己已无缺憾,已是问心无愧。可最终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我不想娘死,我每日都提心吊胆,我所有的愿望,都是她能无病痛,无灾害。” “……” “哥哥要是能早些回来就好了,阿娘很想见你最后一面。” 她哭音酥哑,泪流满面。 “……” 此刻男子才完全确认,她是自己所寻之人。 疏离感暗暗刺痛她,汹涌起一股难以捉摸的情愫。 她递去盈盈目光,眸低沾染几分惧色:“哥哥杀了我罢,是我对不起你。” 男子敛去戾气,冷冽声音噙着不容置否的威严。 “你何错之有。” 两人眼波相触,分明一步之遥,却似隔着堵看不见的高墙。 她哽咽地张了张口,一肚子难堪,竟连半个字也辩不出来。 闪烁眸光落在男子耳垂,靛蓝耳瑱衬他愈发矜贵。 天厥鲜有男子穿耳,沈毅之左侧耳洞,是他十岁时陪阮舒窈穿的。 阮舒窈怕疼,央他先试一试。 自幼时他们便在一起,彼此无话不谈,有着纯真美好的回忆,许下过无数承诺和约定,仿是注定要嫁给他,一起长大、一起变老。 三年前,沈毅之死了,他所在的先锋营全军覆没。 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泣不成声,随处可见的泥泞坎坷亦能逼她入绝境,推她下深渊。 这人世间的虚惊一场,还真是漫长弄人。 如今沈毅之回来,鲜衣怒马少年模样。 可自己呢,清纯皮囊下尽是不堪,早被污秽笼罩。 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如何才能雁过无痕? 她不该再肖想其他,属于他们的过去,早随亡夫的生前之物葬入坟墓,心里叫嚣着让他走,可决绝的话噎住般,始终舍不得说出口。 “窈娘~” “窈娘?” 这时,苑外传来男人猥琐低呼声,伴着稀碎脚步很是骇人。 她黛眉微蹙,轻轻拭去眼尾潮润。 房门斜斜歪歪半掩,来人还未伸手,破损木门唴声落地,无端纷扰一室旖旎。 阮舒窈若流风回雪的身影,聘聘立在眼前。 一只不太利索的腿脚探了进来,来人是泼皮无赖赵二贵,见屋内再无旁人,目光肆意在阮舒窈身上游移,嘴角勾起淫。笑。 “小美人儿,两三年未见了,瞧你如今光景,还不如当初跟了我呢。” “你来做什么?”阮舒窈神色清冷。 赵二贵掩面一笑,声音带着一丝亵玩意味:“哈哈哈哈,我来,是为了你啊!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寂寞了。你看我,多么有趣,就让我好…好…。” 霎时,粗鄙话音戛然而止,赵二贵瞳孔放大,面色铁青,像是被剥离了灵魂,瘫软倒地。 当年赵二贵夫妇胡搅蛮缠,闹的阮舒窈无法出门,这才促成李修臣施恩娶她。 威逼下,赵二贵交代,此次进城是为了以当年助李修臣得到阮舒窈之事,向新上任的府尊大人讨些好处,可这个李修臣也太坏了,眼珠子动一动就能冒出几百个心眼,让他吃了好大个哑巴亏,心里气不过才费心寻来阮舒窈的住处,本想讨些便宜就走,谁知又招了这顿毒打。 * 入夜灯火辉映。 知府衙役疾步穿梭平西街巷,市井茶楼低声议论城中动荡,紧张气息 蔓延。 “这是抓什么人吶?” “不知道啊!看动静不小。” “喂,喂,放开我娘子。” 领头衙役确认过眼前妇人非所寻女子,闷不做声松开她,妇人花容失色,与自家丈夫偎在一起连连后退。 街上行人如织,阮舒窈紧随沈毅之身后,二人刻意避开熙攘人群。 她心跳欢快,未知的恐惧、憧憬,矛盾交织。 翩然身影穿过狭窄巷弄,巷尾侯着几个黑衣男人及数匹上乘好马,这些人面色冷峻,余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反是对沈毅之毕恭毕敬。 接过缰绳,沈毅之飞身上马护她在身前,马蹄踢踢踏踏渐行渐疾,朔风呼过衣袂飘动。 阮舒窈第一次骑马,颠簸下只得抱紧沈毅之劲瘦腰身。 男子心跳暮的沉荡,掌中缰绳拉紧了些。 她阖上眼眸,柔嫩脸蛋小心翼翼挨近男子坚实胸膛,细细感受这一刻自由。 她回想与沈毅之在青草花香弥漫的田野嬉闹,少年唇边笑意比春风还要醉人:“阮阮,你什么时候才能改口叫我夫君。” 微醺日光落在少年肩头,他摸了摸后颈,眸子里漫澜出一抹青涩。 阮舒窈不敢贪心,只希望纯粹和美好再久一些。 再久一些。 随着策马奔腾,阮舒窈身体猛然收紧,默默对抗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她牙齿发颤,紧紧咬住唇瓣。 体内的邪物又要兴风作浪了。 一丝冷笑从鼻息发出,炙热眸光落在男子微微起伏的喉结,那线条分明的力量感诱她浑身一酥,滚烫小脸不自主往上凑去,鼻尖颤颤蹭了蹭。 温润触碰令沈毅之心头一痒,奇妙感觉传遍全身,呼吸骤然急促,无意识夹。紧马背,惊马狂奔,甩了后头随从好远。 颠簸下阮舒窈意松神散:“哥哥。” 娇腻声音似是能滴出水来。 沈毅之喉咙莫名干燥,强压下邪热,拳头缓缓舒开,轻搁阮舒窈后背,回应安抚她。 那一低头的温柔,克制有礼的轻触,令她沉溺又难以自容。 像是陷入无法自拔的漩涡,无论是折磨、肉身欢愉,都能在此刻给她快。感让她沉迷。 她害怕这种令人上瘾的扭曲,害怕失去自己,害怕沈毅之看到她这般模样。 “哥哥,我……”她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轻咬沈毅之肩头。 男子粗犷制停烈马,怀中人像是生出精魂的妖,如丝媚眼散发出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心脏怦然颤动。 在破碎梦境里,阮舒窈无暇纯美,从未逾越过。 * 光影斑驳映照出湖边小院,微风拂过漾起涔涔涟漪。 男子一袭素衣负手而立,剑眉下眸如寒星,周身萦绕肃杀之气。 阮舒窈昏迷两日,神医董鹤年的话像一座大山,重重压在他心头。 ‘世族公子商贾春坊间,嗜爱助兴之物,多用于调。教烈性顽雏,是为御女术,常见的有五石散,颤声娇之类,这姑娘所中,不似普通媚物。相传在南越缅因,有一种侍春蛊,异常隐晦,这东西在我国属于禁品,故不知其药石成分,蛊毒几许,何时入的蛊?还待一一验明,方知可解否。’ 沈毅之如芒在背,阴沉眸海乌云蔽日般彻底吞噬小院。 下蛊之人是谁? 必让他痛不欲生才好。 * 知府县衙。 都说新上任的知县大人品貌端庄,为人谦和,是难得的好官。任职以来增办学堂,平定匪寇,安置流民,深受百姓爱戴。 数位衙役在百姓瞻仰下,缓缓悬挂‘廉洁奉公’的金字牌匾。霎时鞭炮齐鸣,呼声高涨,满堂掌声雷动。 李修臣立得笔直,下颌微收,双目平视前方,满是斯文书卷气,含笑作揖道:“承蒙各位父老乡亲抬爱,李某受之有愧。” 言罢,人声鼎沸,叽叽喳喳难辨其一。 “李大人真是好官啊!” “是啊!是啊!真是年轻有为。却不知成亲了没有?” “我家要是再有个黄花大闺女就好了,老汉我必定巴巴送去他府上。” “李大人一看便是洁身自好之人,必是坐怀不乱,别说闺女了,就是把你家浪媳妇送上去都没用。” “呵,当官的那个不是美人盈怀,还轮得到你家闺女。” “哈哈,往后他想要美人盈怀,怕也成不了,传闻林小姐刁蛮任性,不是个能容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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