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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史:孟玉

作者:念寒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5-10 03:10:10

  我握紧手中长枪。

  今日过后,孟氏女孟玉,将是乱臣贼子,千古罪人,红颜祸水,祸国妖孽。

  可孟氏女孟玉,也会是开国功臣,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世间英豪。

  孟玉,终将扬名天下。

第6章

  大胤弘佑三年春,博远侯抗旨,朝野皆惊。

  消息传入国都永安城已是在一月之后,当圣人知晓那日,柔然使者尽数被诛杀在驿馆中。

  无人知晓是谁动的手,朝廷视柔然如父,若非祖宗规矩,只怕这些使臣皇宫也住得。如今使臣已死,圣人躲入内帏,沉迷于丹药和美色,朝中大臣分为几派势力,扯皮拉锯,争权夺利,求自家富贵,求子孙平安,求千秋万代祭祀延绵。

  在消息传递入国都的一月内,我孟家军势如破竹,连克五城。

  朝廷安宁太久了。

  朝中的贵人知道该如何奢靡享乐,知道夜夜笙歌,知道五陵年少争缠头,知道台城六代竞豪华。

  富贵乡泡软了贵人的骨头,温柔冢磨平了胤朝文武的血性。想做官,花钱;打死人了,花钱;就连敌人兵临城下,也要花钱。

  对柔然是这样,对父亲是这样。

  繁重的税赋让百姓走投无路,有的饿死田间,有的揭竿而起。

  我曾见过饿殍浮野,我曾见过柔然驱策边民如牛羊,我曾见过卖妻卖子称是好归宿,我也曾饿过三天三夜。

  我市侩,我爱钱,所以我不要带着嫁妆和边境十五城去和亲。

  我的父亲也市侩,也爱钱。朝廷慌乱中派来的天使申饬他乱臣贼子,被他当场斩杀。而接下来的天使带着十二分的恭谨,和三十箱珍宝,恭敬地请父亲原谅,陛下愿意收回令他嫡长女和亲的旨意,起复他入朝,只要他退兵。

  父亲面北而拜,收下了珍宝,却又在下个月,命令对下一座城池发起了进攻。

  「佞臣一日不除,臣一日不退。」

  我看着躁动的人群,难得有些茫然。

  世间为何会有军队如此容易对付?世间为何会有士兵还未开打便临阵脱逃?世间为何会有百姓看到军汉战战兢兢?世间为何会有城池如此军纪废弛?

  一路行来,世人多称颂我用兵如神,可我知晓,最大的敌人不是朝廷,而是那些起义军。

  父亲问我可曾怕了,我道可怕的不是杀戮,而是朝中的恶鬼。

  攻打朝廷的城池,只需要几日,可收复起义的势力,却需要几年。

  我从不小看百姓的力量,是以每当打下一座城池,便会经营好这块地方,接收官署,清点财物,统计人口,稳定民心,清查冤案,短短三年,竟也有了孟家承自天命的传闻。

  在我孟家治下,军纪严明,百姓和乐,赋税从简。而在朝廷治下,贪赃枉法,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我转身回了营帐,对着父亲拜下,帐中尊位还有我的恩师——梅元白。他是当世大贤,我满周岁之日出山,为我起名,传我课业,教导我纵横捭阖,军事韬略。在我十二岁归家后更是劝说我父将我养在身边,免遭后院祸乱。

  他在当世素有声名,天下人皆尊称「梅公」。

  我又对恩师执弟子礼,恭谨而拜,直至他准许才肯入座。

  梅公将一封帛书递给我,示意我看完。

  我细细读完,心中一片冰凉。

  柔然大举犯边。

  就在这一河之隔,即将入京的关口,柔然犯边了。

  昔日父亲在城中的内应杀掉了柔然使臣,为的就是路远难行,瞒得柔然错以为朝中还未谈妥,暂且观望,以免腹背受敌。待到柔然知晓大胤内乱之时,中郎将许信之已到达边境,稳坐中军帐。而柔然边境除了孟家军的势力,还有自立的风阳王薛重山,双方虽有摩擦,却也不可能看着柔然大肆劫掠。如此,可保边境不生动乱,父亲自可安心坐镇前方。

  许信之是我父亲门生,善于征战,又懂得藏拙。大胤同柔然和谈之时,为免生乱,圣人一道圣旨将许信之召回。后我孟家清君侧,他秘密离开都城回到了边境,虽立场不明,却也保得柔然无犯。许信之此人,断不可能投降,于是我便问二位尊长:「薛重山降了?」

  父亲面沉如水,梅公道:「薛重山知孟氏志在天下,也知必有一战。若真叫孟氏问鼎,他便是乱臣贼子,何如同柔然密谋,倒也有逐鹿天下之可能。」

  我思索半晌,将自己的疑问抛出:「臣不明,许将军直面二敌,虽有盖世之才,却也难过,不知圣人该如何决断?」

  父亲冷哼道:「如何决断?我儿不妨再看,这是为父命人截获的圣旨。」

  我接过那明黄帛书,却见满纸申饬言论,命令许信之即刻班师回朝,清剿我孟家乱贼。

  我看得心凉,虽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圣人的薄情狠毒,却仍旧心灰意冷。

  如此昏聩君主,安能绵延社稷?

  父亲问我:「吾儿欲如何去做?」

  我将那圣旨放在案上,起身来到中央跪下,深深叩拜,言辞恳切:「还请主公调拨人马,助许将军一臂之力。」

  父亲道:「许信之为人奸猾,他虽出自我门下,不支持我的立场。打的就是墙头草的主意,坚守边疆,无论谁赢,他都是功臣。此等小人,我儿也要相助?」

  我道:「许将军是小人,却不是佞臣。」

  他虽墙头草,虽不表态,虽不站队,却实打实的卫国护民,三年来边境安稳,百姓不知少受了多少罪孽。他不居恩,孟家不能不报。

  朝廷给不了的,孟家给。

  朝廷救不了他,我救他。

第7章

  雍宁郡是拱卫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郡守是个有本事的人,竟在无粮无人的情况下死守了三日之久。

  他是个贤才,我自然要劝降:「郎君,大胤无道,昏君无道。君何苦将身家性命系于沉舟,何不归降,做一番大事业?」

  郡守道:「某既食君之禄,便忠君之事,如今天命不怜,是某的命数,愿誓死以报大胤。」

  我对着扈从道:「攻城!」

  雍宁郡终是失守了。

  我登上城楼,郡守已自刎殉国。

  就在此时,我的扈从来寻我,对我说,郡守的府邸门庭肃然,一家十三口,皆服毒自尽,面色平静,从容而去。

  我俯下身,将郡守的冠扶正,他生了一张温雅的脸,若非生逢乱世,想必也该从容坐在窗前品茗读书,他的妻子为他缝补衣物,而他的孩子从窗前探出头,古灵精怪地要逃课业。

  我不懂,皇帝败行丧德,他又何苦将自己的命运交托在注定死去的昏聩世道?

  我不懂这样的人!

  但我尊敬这样的人!

  我对扈从道:「好好安葬吧!」

  雍宁郡已克,我并未留下处理琐事,而是一马当先前往永安城。

  国都永安,三百年前,大胤李氏先祖在此开国。

  三百年后,孟氏孟玉,亲叩城门。

  我纵马而去,今已入秋,丝丝凉雨落在身上,我的血液在沸腾,滚烫的手紧紧握着父亲赠我的赤炎枪。

  城门大开,我看到了惊恐而四散奔逃的百姓,看到了畏惧而探头探脑的世家子,看到了鲜血流淌在街道上,渗入泥土和石缝中。

  我踏着尸山血海而来,去成就大事业。

  极目远眺,皇城中浓烟滚滚而来,忠诚的臣子被昏庸的皇帝贬谪流放,忠诚的侍卫也死在了敌人的刀下。

  我命人封锁宫门,清点人口,接收官署,清查税赋和水利、农田等数字。

  被士兵看管起来的宦官战战兢兢地告诉我,皇帝得知大势已去,先是大肆屠戮自己的妃嫔子女,随后着天子冕服,佩天子剑,大笑着往凤凰台去了。

  我看着凤凰台的浓烟和火光,知晓皇帝自焚而死。

  昔年商纣王自焚于鹿台,今日胤末帝自焚于凤凰台。

  纣王是史书上遗臭万年的暴君,末帝是即将在史书上遗臭万年的暴君。

  不知千百年后,后人如何评说。此二人,谁更胜一筹呢?

  我问那宦官:「凤凰台风景何如?」

  宦官伏地曰:「白玉为阶,净水为泉,奇珍异兽,花草鲜妍,仙境不能及也!」

  此等光景,焚之可惜!

第8章

  国都被攻下,孟氏的「清君侧」名号自然也就不算数了。好在这些年来经营得当,一时间倒也没什么人出来反对。

  末帝就像一个筛子,忠臣纯臣都被他筛了出去,杀了、贬了、流放了,留下的皆是些溜须拍马之辈。

  我命人封锁官署,清查积案,该杀的杀,该放的放。

  只一人令我犯难。

  大理寺卿冯清。

  他简直是官员中的一股清流。

  刚正不阿,耿介傲岸,封锁官署后他怒斥孟氏乱臣贼子,被投入狱中更是绝食明志,显然是不肯与我同流合污的。

  我细细品读了他的案卷,游走在大街小巷,听到的都是赞美。他为了百姓反抗权贵,忤逆陛下,顶撞恩师。他的家中清寒简素,他的族人和他背道而驰,他的孩子年少沉稳。

  我到他的家中,看到他的夫人正在打理菜地,荆钗布裙,神色恬淡,而他的孩子已有十二岁,在旁边高声读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夫人向我行来,对我行礼,恭敬地请我进门入座,随后为我斟茶。

  她道:「贵人到访,容妾身收拾形容再来拜见。」

  我道:「夫人不必。」

  她却带着温和的笑意下去了。

  我抿一口茶水,茶叶十分粗陋,但打量满室清寒,我怀疑这是他们能拿出来的仅有的茶叶了。

  房子并不奢华,也不大,但胜在结实,是个遮风挡雨的住所。

  再来的时候,她穿的仍是布衣,干净整齐,鬓发上斜插着一支素银钗,极为素朴,却也雅致。

  她对我行礼,道:「寒舍粗鄙,招待不周,请贵人见谅。」

  我有些摸不准冯家的意思。

  冯清绝食明志,耿介傲岸。可他的夫人却对我礼遇招待,优雅从容。

  是冯氏有意为之,还是置生死于度外呢?

  冯氏夫人对我道:「贵人的来意妾身明了,只是恕难从命。主君爱国为民,便是妾身与犬子也是劝说不得的。」

  我知晓冯郎君为人忠直,对冯氏夫人劝解并不抱期望,但我来此,见她对我礼遇,却又不解:「既如此,夫人何必殷勤招待?」

  夫人道:「主君十分钦慕何氏郡守为人,在贵人攻破雍宁郡时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夫君如此,妾身安敢不从命。只我家中唯独母子二人,主君临行前曾有言,道是孟氏虽为乱臣,却非贼子,治下万民无不康乐,若非王朝倾覆,山河破灭,他必引孟氏为上宾。如今主君已为国难下狱,妾身与犬子想必不能保全,对贵人殷勤招待,乃为贵人治民之举,非为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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