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父亲母亲说要在香山再待一段时日,好像还要加盖竹屋开辟鱼塘呢,父亲让孙儿转告祖父祖母说不用挂念。” “好,祖母知道了。” 裴母噙着笑眼,心里却想着裴舟雾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好挂念的,把两个孩子送回来就足够她谢天谢地了。 “祖母。” 熹韫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竹蜻蜓,双手奉上递给裴母。 “这是父亲教孙儿编的竹蜻蜓,孙儿带了编的最好的一只回来,特意想送给祖母。” 裴母惊喜的接过,她都不敢用力怕弄坏了。 微微侧目的余光望向身后的房门处,心里起了几分得意,叫那糟老头子不知道惦记孩子,这下好了,乖孙儿只给她送了竹蜻蜓没有那糟老头的份。 “这是祖母今年收过的最好的礼物,阿韫真是个好孩子,祖母要将这竹蜻蜓好好的装裱起来挂在卧房内,必不辜负了阿韫的一片心意。” 她感慨一叹,好好的将竹蜻蜓收进了怀里。 随即起身嘱咐下面的人去烧热水给两个孩子沐浴,已经入秋了,衣服穿的也多,出了汗都黏在身上肯定不舒服,再受凉风一吹,孩子定要生病。 “祖母今日心情好,亲自给你们下厨做你们爱吃的菜好不好?” “好,太好了,祖母你真好。” 熹姩拍着手笑的满脸是蜜。 熹韫仍是稳重的,郑重冲裴母道了谢。 裴父出来时正见到这一幕,他不知该气还是嫉妒,成婚数十年,他夫人尚且都没给为他下过几次厨的。 可看着孩子被带去沐浴的身影,他却也是满脸的笑意。 再回头时,见着他家夫人狠狠朝他瞪来一眼,竟瞪的他面上笑已更甚,笑里还夹杂着经年不改的宠溺。 后来,裴母在厨房做菜做到一半,听说熹韫其实也给裴父带回了一只竹编物,只不过不是竹蜻蜓,而是竹蚱蜢。 她顿觉不服,腰上还围着围兜都不顾,气冲冲就回了屋同裴父打了一架,硬生生将那竹蚱蜢抢了过来。 “你整日喝茶逗鸟的,也配?” 裴母喜爱的看着手中的竹蚱蜢,怎么都看不够。 然裴父又岂是真的打不过她,被抢了东西也没见他动怒,反而笑意盈盈的样子。 “祖父祖母!” 门外再次响起孩童的呼声,是两个孩子沐浴完回来了。 裴母踏出门去,又蹲下身去迎。 屋内的裴父却再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并非是他不够热切,正是因为如今事事安定,他才敢松懈,这般淡然就是他最幸福的表现。 多好。 这般儿孙满堂的幸福,万金都难换。 但愿余生年年如此。 第116章 番外一生之约 又一年的夏季。 酷暑笼罩着整座香山,最热的时候,竹屋后院的水潭都浅了几分。 一日中最凉爽的时候,就是黑夜退散露出天光的时候,暑热沉浸了一夜,当下正凉爽。 微风吹进窗户,轻轻柔柔的在裴舟雾的脸颊缭过。 他拧动睫毛,在睡梦中缓缓清醒了过来。 窗外的竹影随风轻轻晃动,让人安心的沙沙声听的他无比放松。 昨日夜里,柳扶楹嫌里头又挤又热,所以半夜从他身上翻了过去非要睡在外侧。 清醒几分后,他侧身转了头。 不料外侧空空的床铺猛的惊散了他未消尽的睡意,旋即坐了起来,在屋内扫视一圈不见人影。 平日她是喜欢贪睡不肯起的,今日倒是奇怪,天都还没亮透呢。 裴舟雾下了床,开门出去站在院子里,屋前屋后一瞧,依旧是不见半个人影。 “阿萤?” 他绕过院中三两的花圃,去了对门由去年秋季刚建的竹屋。 屋里两张小床,是给熹姩和熹韫睡的。 然这屋里也不见她的踪影。 两个孩子前几日就已经回上京城了,想来柳扶楹无事也不会进来。 他退出门去了前头那间大屋。 依旧是前后两个隔间,前面是做饭烧水的厨房,后面半间以房门隔开做成了浴房,平时可在此沐浴。 格局虽还如从前无甚变化,但屋内桌椅摆设早已大变,名贵的盆栽就放了好些,都是柳扶楹亲自挑选的,珠帘、纱帐也是没有落下,便是小小的浴房都布置的格外有情调。 但,厨房或是浴房仍是没有柳扶楹的身影。 裴舟雾绕后去了谭边,身后靠近小竹林的地方是去年单独开辟出来的一池鱼塘,里面养了各色各类不同大小的鱼。 平日里,两个孩子最喜欢蹲在池边玩耍。 今日,不止这竹屋,好像整座香山都静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 潭外的流萤地架了一座加盖的秋千,他想着柳扶楹兴许是去了那里,即便心中疑惑此时并非黑夜见不了流萤漫天的美景,但他还是下水寻了出去。 游出潭外,去了流萤地。 静止的秋千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这般静谧,更引的裴舟雾心头忐忑。 上年大婚至今,他从未与柳扶楹分开过一日。 今日为何…… 总不能,又偷偷跑掉吧? 回到竹屋时,院子里还是如先前一般空寂。 他心里不断的劝诫自己不可过度猜疑,从前她是无可奈何,现在不一样了,她没有理由再不声不响的消失。 只是一直等到午时,山门前还是静悄悄的。 他再也坐不住,刚打开竹栅栏迈出去,不远处便响起了车马靠近的声音。 很快,马车载着人到了门前。 还没停下,车帘子就被人撩了起来,露出柳扶楹的脸。 “夫君。” 瞧见裴舟雾站在门口,她惊喜的冲他笑。 不过,裴舟雾却完全笑不出来。 待马车停稳后,柳扶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他过去,他却扭了头大步迈进门去,显得有些生气。 柳扶楹停了停,撇着嘴暗道不妙。 急急进门后,她面带谄媚徐徐靠近坐在床前的裴舟雾。 “夫君。”她将东西放下,坐到另一边去搀住他的胳膊,“对不起,我不应该不打招呼就下山的,害你担心了。” 裴舟雾回头看她,虽没开口,眼神却好似已经将她骂过一番。 她明知他会担心,可还是这么做了。 “夫君,我是昨夜热的睡不着临时决定今早要下山的,早晨醒来的时候你还在睡,我也不忍心吵醒你,想着左右午时也就回来了。” 她晃着裴舟雾的手腕,笑着冲他撒娇。 “外头马车上还放着冰鉴呢,回头摆屋里,晚上睡觉就不怕热了。这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山里嘛,身边若是有伺候的人,打发他们下山去买就行了,不用自己去。” 裴舟雾还是不说话。 “我特意挑了那个时辰下山的呢,那会正凉快,否则路上怕是要热死。” 她贴着裴舟雾,非要紧紧黏着他。 “夫君,早饭只简单吃了几块糕点,午饭也没吃,正饿着呢。” 她拉着裴舟雾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娇娇又道:“你听,我的肚子都叫了。” 裴舟雾垂眸看过去,却看到她左右食指缠着纱布。 正要问,柳扶楹却先将手收了回去。 “没事,在铺子里买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手破了块皮,不说这个了,我带了好吃的回来呢。” 她起了身,又去到另一边取了包裹要将其拆开。 裴舟雾虽有怨但也心疼她受了伤,于是接过了她手里的包裹,仔仔细细将里头的东西全部打开,一一摆上了桌。 “夫君。” 柳扶楹从身后抱住他。 “你不要生气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我没有生气。”裴舟雾终于开口。 他只是担心,害怕,怕柳扶楹又如多年前一般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只听他缓缓舒出一口气,心道算了,都是他不好。 夫妻之间最忌猜疑,他应该相信她的。 而后他拉着柳扶楹坐下,接着同她说前头厨房里热着菜,旋即便转身出了门去,端着菜食回来后,他又亲自喂着她吃饭,即便她伤的是左手也不妨碍他乐意。 柳扶楹笑的眉眼弯弯,知道他已经原谅了她。 或许再刚才翻包裹看见一包油纸半包的长寿面时,他就已经不生气了。 今日,是裴舟雾的生辰。 前几日国丈府就差人来问过,问裴舟雾预备如何操办生辰宴。 裴舟雾回绝,只希望与柳扶楹二人单独度过。 到了夜里,柳扶楹将那包长寿面下入了锅里,也不允许裴舟雾帮忙,将他推出厨房不让他进。 待她端着热腾腾的面汤出来时,裴舟雾正坐在院中花圃里的石桌前。 他温柔的眼神似要化水。 “你尝尝。” 放下后,柳扶楹将筷子递了过去。 他见着她包着纱布的手,目露担心却并未多问,怕她会嫌煞风景。 接过筷子挑起长寿面,咬下一口竟尝出甜意。 柳扶楹并未放糖,许是他心中渗出的蜜意蔓延去了舌头上,这才觉得甜。 正要喝一口汤,他忽而感觉头顶的发髻动了动。 原本的簪子被柳扶楹拔了出去,继而被插入了一根新的。 他抬头一摸,触感似玉。 顿然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准备回头时,柳扶楹却从后抱住了她伏在他的肩上冲他脸颊落下一吻。 裴舟雾拉过搭在他肩上的手,指腹轻轻抚过她包着纱布的手指。 “我从孔都尉的口中得知你徒手捡煤炭里的木簪子后,心里一直觉得愧疚,你以为那是我亲手雕刻的,可其实……后来我就想着,我一定要真正亲手给你雕一只流萤簪。” “疼吗?”裴舟雾问她。 “不疼,其实自回上京后我就一直在偷偷学习,只是怕被你发现所以没太多的机会,上个月才终于刻出了一只受师傅肯定的簪子。今日这支白玉流萤簪只剩最后收尾的部分了,但是心里紧张怕午时之前完不成,所以焦心之下才伤了手,不要紧的。” “此事何须偷偷摸摸的?”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她贴的裴舟雾更紧些,说话像是耳语,用尽了亲昵的语气。 “夫君,以后每一年的生辰,我都会送你一只我亲手雕刻的流萤簪,哪怕日后七老八十了,我也还要给你做。” 她发着傻笑,也听的裴舟雾跟着扬唇生笑。 “好,我会一直期待。” 夏夜的流萤绕过花丛,沾着香气从二人眼前飞过,翅膀煽动间数盏发亮的灯一闪一闪似是见证。 见证二人的一生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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