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信中所提之地,城中一家驿馆,这才发现南声声也在这里。 “你怎么?”两人同时开口,却见他们手里拿着的,竟是相同的字条。 门缓缓被人推开,当面色苍白如纸的太子进屋时,宋砚和南声声都吓了一跳。 “馆外有快马两匹,纹银数千两,你们两个走吧。”太子宋臻在椅子上缓缓坐下。 宋砚竟不能相信,才短短不日不曾见的兄长,竟成了这般模样,好像一下老了二十岁。 “殿下,这是何意?”南声声不明白,太子给自己和宋砚准备好了细软,还让他们走,这是让她和宋砚……私奔? 可宋砚没问,他似乎知晓些什么,一直沉默着坐在那里。 “你们今夜不走,明日就没命了。”宋臻的双唇干涸,像是一个许久没有吃饭的病人。 “大哥,我不准备走。”忽然,宋砚看着太子缓缓开口。 “你,叫我什么?”宋臻的目光一动,缓缓站起来,满是惊诧地望向宋砚,一时间,眼中噙满了泪。 大哥,好多年未曾听到的称呼。 那还是小时候,没了娘的宋砚总喜欢跟在太子身边。那是,太子还不是太子,只是大皇子。 宋砚喜欢叫他大哥,而他叫宋砚为三弟。 后来,大皇子成了储君,按照礼制,宋砚不仅不能唤为大哥,见了面后还要像臣子见君那般跪拜。 宋砚口中的称呼,永远只有太子殿下四个字。 即便宋臻说了很多次,但宋砚只有一句话:礼不可废。 “你既叫我大哥,那便更要走。路线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们从城西出,城外有人接应。出了城,往北走,永远不要回来。” 说罢,宋臻就将两人往门外推着。 南声声一直懵懵懂懂,不知太子何意。 “大哥就不怪我,那日火中没有救下……皇后。”忽然,宋砚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横了几日,想必也在太子心中堵了几日。 宋臻的面色从松弛到绷紧,再到后面嘲讽一笑,“那你怪母后害你双腿断了三年,险些一辈子成瘸子吗?” “还有,你怪母后曾经三番两次害你母妃,让你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的疼爱吗?” 兄弟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南声声不禁重新抬头看太子,这位东宫储君,倒是通情达理。 “你是我大哥,但这与皇后害死我母妃一事,不冲突。”宋砚站起身,背对着太子,也不知是不忍看到太子那虚弱的模样,还是不敢直视兄长的眼睛。 太子微微叹了口气,“那我与你一样,母亲之死与你们无关。” 南声声今日坐在这里,或多或少有些胆战心惊。 说起来,皇后自焚时她在场,却自己被宋砚救了出来。 若她伸手将皇后救出来,或许她不会落得自焚的下场。 可她没有这样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愿意看着秦皇后去死。 “时间不多了,耽搁不得,你们快走。”太子催促二人。 宋砚此时才转身,一把握住太子手腕。 “我说过了,不会走。” “糊涂!母后死前道出的那些事乃绝密,父皇若是知道你们已然全部知晓,以父皇的心性……”太子没有说完,但宋砚完全明白。 当年的钟家,以谋反之名论处了全族两百人。 然而,对于孝景帝来说,什么样的谋反没见过,他却分辨不出来,是真谋反还是被秦皇湖诬陷吗? 他当然能分辨,可依然杀了钟家全族。 为何?没有一个武将家族功高三代后,还能在朝堂上赫赫立足的。 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是帝王的必修之课。 钟家的结局,早已注定。 南声声听得心中惊疑,这不由让她想起了夏家。 此前的钟家,就是如今的夏家,三代为将,可也只有三代。 所以,那日大舅舅去了左相府? 夏家,还是安全的么? 南声声的心口扑通直跳,如果夏家覆灭,她又怎能独活,又怎忍心离去。 “你们不走,莫非你们就不要命了?”太子大口喘着气,就好像有双手掌掐住了脖子,让他不能呼吸。 宋砚转身看去,满目清明澄澈。 “大哥,你会杀我吗?” 太子一滞,“你这是问的什么混账话!” 宋砚笑了笑,“这不就行了,你若不杀我,那我跑什么。” 太子愣愣地看着宋砚,还未回过神。 就见宋砚一手拉着南声声的袖口,一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声音回荡在屋内,小却分明。 “等我三日,大哥。” 出了门,宋砚望着南声声。 “我要做一件事。” 微凉的夜风里,南声声轻轻抬起头。“我知道,你要做的事能救你我的性命,还能救很多人。” “可很是艰险,不知南姑娘如何打算。”宋砚看着她的眼睛,从未像现在这样,将目光死死盯在她身上。 南声声轻松笑了笑,扬起脸时,目光波澜不惊。 “头顶的乌云阴晴不定,这样不好。”她向宋砚伸出了一只袖口,“这天也该亮了,不如去看看朝阳?” 宋砚的笑意从嘴角弥漫,直至眼角。 三日后的早朝,多名御史联合参奏:三皇子宋砚假借腿伤欺上瞒下,犯下欺君之罪,必有异心,罪不容诛。 一时之间,参奏宋砚之人占了半个朝堂。 “陛下,微臣要参奏,三殿下为废后爪牙,这些年帮废后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即便是腿伤期间也没有停过。还请陛下严惩。” 孝景帝满脸痛心疾首,看着宋砚问,“如此多的人参你,还不将你做的腌臜事一一说来。” 宋砚冷笑,没有开口,只是转身看向一众朝堂文武百官。 “众位都是朝堂的肱股之臣,你们摸着良心说,我宋砚是不是这样的人?” 沉默片刻后,还是最初弹劾的御史站了出来。“我们有证据,三殿下莫要狡辩了。” 第105章 我有一壶小酒,姑娘可愿共饮? 宋砚冷冷一笑,“本皇子从不做狡辩之事。” 话毕,夏霆夏震兄弟齐齐出现在殿外,他们的身后是一大群黑压压的夏家军。 “末将奉旨清君侧!” 孝景帝神色一动,什么清君侧,他何时下过这样的旨意。 “大胆,夏霆,朕何时说过要清君侧!”孝景帝一拂袖,目光中的戒备与寒芒如一片寒潭。 夏霆立在那里,恍若没有听到天子的话。 宋砚抬头,看向一众文武百官,“父皇难道忘了,那儿臣来提醒你。” 说罢,宋砚动了几步,来到当朝右相面前,“父皇说,右相在朝中只手遮天,你不满许久,不知是右相当朝,还是你这位天子当朝。” 听到这句话,准备告老返乡白发苍苍的右相目光沉了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臣矜矜业业,自任右相以来,不曾以权谋过私。陛下若是对臣不满,大可将臣砍了去。” 朝中一片寂静,孝景帝的眉头动了动。“右相,你威胁朕?” 不等右相回答,宋砚笑了笑,“父皇曾说,工部尚书林有志利用职务之便,私吞白银三万里,如今国库不丰,若是能将林尚书这三万里拿出来入库,你倒是可以放林家一条生路。这是父皇说过的吧?” 林有志面颊一红,扑通跪下。“陛下明察,老臣家底空虚,别说三万两,就是三千两银子也拿不出来。” 众人心里一阵发毛,不知宋砚下一个要点谁,准确来说,是不知道孝景帝还暗中查了谁。 宋砚步履悠哉地来到大理寺卿的面前,这人顿时满脸冷汗,终于要轮到他了么? 就听宋砚道,“父皇曾让人去查,大理寺卿渎职缔造冤案一事,儿子查出来发现是误会一场,曾劝父皇就此作罢,可父皇说,冤案与否全凭一句话,真好趁此杀杀大理寺卿的威风。” 一旁的大理寺卿闻言,身子一怔。 好个陛下,天子还是少年时,他便跟随左右,一步步扶持着他从皇子到太子,又到了那个位置。 如今,他竟想着凭空捏造冤案,杀自己的威风。 满朝文武,能站在大殿之中,坐到他们这些位置的,谁是清清白白的,只要有心查,难保不会查出些问题。 他捏紧了全体,面上却不显。 “还有户部侍郎王业,父皇说他贪没官银,私入盐业。” “皇城司大司马薛刚,父皇说他暗中屯兵,心有不轨……” 一桩桩一件件,宋砚慢慢道来,满场下来,这朝中没几个官员逃过。 满朝寂静,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孝景帝的身上。特别是最初开始弹劾宋砚的几位御史,更是不可置信。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陛下的心腹,在朝堂之上扮演白脸,当恶人。他们觉得,陛下能明白,甚至理解他们。 可谁知道,孝景帝不仅没有一丝信任,还在暗中调查,甚至起了杀心。 “父皇,儿子现在就为您清君侧,如何?”宋砚微笑着看向孝景帝。天子的目光喷出火星,“你放肆,放肆!” 天子没有否认,看来一切属实。天子的脸面和身份,也不允许他否认。 “朕是天子,是天下主宰。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朕要你们死,那又如何?” 孝景帝说完,看向宋砚时已然起了杀心。 这瞬息变幻的目光,自然落在一众文武大臣眼中。对于自己的儿子,都是这般狠心,更别说这些臣子。 看来,宋砚说得分毫不假,孝景帝怀疑所有人,包括他的孩子们。这样的君王,无情无心,更无义。 “陛下,臣等请求告老还乡。” 忽然,朝堂上十余个老臣跪地请求。甚至那些年不满四十的臣子们,也求着卸任还乡。 和方才弹劾宋砚相比,此时才可称得上是满朝震动。 “很好,你们所有人都在逼朕?你们当真以为,这大商的朝堂离了你们,就不能转了?”孝景帝一把掀翻了龙椅上的琉璃底座。 若是往常,定然所有的臣子跪倒一片,高呼陛下息怒。 可此时,竟无一人如此。 孝景帝忽然明白,今日自己面临着什么样的结局。 “禁卫军何在!” 孝景帝一连问了三声,皆不见禁卫军的影子。 他重重一声倒在地上, 竟不知何时自己这个天子大势已去。当日早朝结束,天子吐了一口鲜血。 朝堂动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城,众人都以为太子即将登基,大商将迎来新皇。 可当日东宫传出消息,太子失踪。 看着宋臻留下的亲笔信,以及那份明晃晃的传国玉玺,宋砚五味杂陈。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4 首页 上一页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