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步床最里面,透过胭脂水色绣飞鸟的帐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床上正躺一名女子,女子眼帘紧闭,眉目安详恬静,显然正在熟睡中。 见此,惜云无奈摇头,转身利索的将窗前垂下用以遮挡光线的轻纱和绸缎拢起,顿时,道道光线透过精致的支摘窗投入屋内,原本昏暗的房间顿时一亮。 被突然照进的亮光惊扰,床上的女子嘤咛一声,白皙修长的手探出,盖在脸上,似乎觉得不舒坦,又放了下来,扯了扯身上的被褥,缓缓侧身面朝里面,不过半息,很快又酣睡过去。 惜云捂嘴轻笑,看了眼紧闭的支摘窗,又见她盖得严实,便安心的退出里间,掩上房门出去。半响,又抬着一个铜盆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铜盆上方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温热微涩的味道,显然,这盆热水并不简单。 将铜盆放到架子上,磕碰间发出轻微的动静又惊扰到床上的女子,女子嘤咛一声,翻转身子,这次没有继续酣睡,而是坐了起来。 见此,惜云这才开口。 “姑娘?” “几时了?” “就到辰时了,姑娘可要起?” 惜云问,见徐婉柠点头,转身将其中一扇窗撑起,好让外边新鲜的空气进来。 “嗯,昨晚睡得可真舒坦!”徐婉柠摸了摸脖子,哼了两声,掀开被子,透过半开的支摘窗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道:“今个儿天气也不错!” “半夜里下了雨,雨一停太阳就出来了!这不冷不热的天气,姑娘难得睡得香这么香,如果不是到了时辰,奴婢还想让姑娘睡久些呢!”惜云说着,一边将帐帘仔细拢起,等徐婉柠自己穿好鞋袜起来后,又马不停蹄的整理床铺! “下雨了?”徐婉柠探首,凑近窗沿仔细看了眼外面,果然,外面空气一片清新,叶面湿润,地面还没干透呢! “瞧这满院子的残花落叶,这雨应该不小!”看着满院子的落叶,她感叹。 “风吹了一宿,雨下了一夜,天蒙蒙亮时才停,现在外面乱得很,除了主道大门这些重要地方扫洒了,其余地方下面的人还没来得及扫呢!”对此惜云倒是见怪不怪,等早膳时间一过,外面肯定就干净了。 “姑娘想要去院子还得等一会”惜云说着,将床铺整理好,又去旁边的顶箱柜拿衣裳。 徐婉柠每天辰时就要起身练武,她也都是差不多这个时辰才进屋。 好吧,按姑娘说,是叫锻炼,但她看着明明就是习武,要不然为何要每天早起。 “没事,不方便不出去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对此徐婉柠才不在意,她每天早起去院子,就是为了锻炼一下身子,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她锻炼不为别的,就为了有个好身体,最起码不能像原主那般,走个路都三步一喘五步一歇的。 得亏这时代不兴缠足这陋习,要不然她真的觉得要天塌了! “姑娘,今个儿想穿哪套衣裳?”惜云看向徐婉柠,问道。 “前个儿针线房不是刚送来了身新衣吗?”徐婉柠问。 成为世子侍妾别的不说,起码待遇比在知州府的时候好很多。 世子侍妾每季能做五套衣裳,金银首饰每年至少能得两套……每月还有二十两银子作花销。 嗯,没错,世子侍妾每个月能有二十两银子,徐婉柠知道的时候,简直惊掉了大牙。 要知道,知州大人的千金小姐每个月也才十两月银花销,她一个侍妾的月银都抵两个知州千金了! 怪不得大家都鼓足了劲往上爬,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话说得果然不错! 不过从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也能让她吃得盆满钵满。 “姑娘今个儿想穿新衣?”惜云问着,手已经打开顶箱柜最上面的柜子,看向放在里面叠放整齐摆好的新衣。 这套衣裳是以色晕过渡、花纹绚丽多彩出名的彩晕锦做成的,织纹华贵。 彩晕锦制工繁琐,制作过程中要用的颜色更是繁杂无比,一名熟手的绣娘一年都织不了几匹,在江南, 一匹最素的彩晕锦起码要一两金,但因产出有限,即便在京城那种权贵云集的地方,也是一匹难求。 徐婉柠的这件春衣用的还是琅玕紫这种艳色,更是难得,却被制成的一套日常服饰给侍妾作季度更换用,可见世子的财力之足,身份之尊。 “就穿它吧!” “好!”见徐婉柠定好,惜云这才将衣裳拿下来,用架子挂起,新衣其实没多少褶皱,但因为折叠起来过,多少还是有些。 见还有时间,惜云又马不停蹄的去拿熨斗。 可真是个勤劳的姑娘! 看着忙碌个不停的惜云,徐婉柠心中感叹一声,不再多想,开始梳洗! 刷牙子沾取些牙粉,刷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吐出来了,架子边有一个木盆专门用来吐水的。 等徐婉柠洗手又刷干净牙,惜云这才有空站在旁边,等着时间便递上一块打湿拧干的热手帕给她净脸洗手。 净脸洗手的热水是用草药熬制放凉的温水。开春了,天气寒凉,加上风伤人,用这些草药水洗漱不伤肤,还有驱寒的作用,缺点就是麻烦。 不过徐婉柠有惜云伺候,底下还有专门烧水的丫鬟嬷嬷,倒也简便许多。 “有你天天的精心伺候,突然觉得我懒散了许多,嗯?我好像长肉了!”洗漱完毕,徐婉柠顿时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娇美女子,惊觉不对。 她竟然长肉了? 长肉不就相当于胖了吗? “我胖了!”徐婉柠捧脸,满手软滑,忍不住蹙眉。 “姑娘以往消瘦了些,如今能长些许肉,才是刚刚好。”惜云抬眸看了一眼铜镜里的人儿,笑道:“姑娘的月貌花容,谁看了不称一句绝世佳人,哪里胖了!” “嗯,你说得对,我才没胖呢!”不得不否认,徐婉柠被安慰到了。 心情一好,她顿时将身材忧虑抛在脑后,拿起桌子上的面脂抹脸,惜云则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发。 “姑娘的发丝长得可真好,乌黑柔顺的。”摸着手中如丝绸般滑顺的秀发,惜云忍不住感慨。 她真的很羡慕姑娘,不仅样貌身段极好,就连秀发、肌肤这些细致的地方也好得让人羡慕。 不像她,头发看着是十分乌黑,却十分干枯,还有断发。皮肤也只是远看着白,实际却因为没有怎么保养变得干燥粗糙。 “乌黑柔顺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挽在头上,再插上些许发饰,便什么也瞧不见了!”对头发的好坏,徐婉柠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她都烦死了每天要挽发拆发的痛苦。 每三日一洗,一月一护,长到膝盖的发丝要弄清爽,更是件痛苦事! 如果不是有惜云,且现在身份不许,她绝对会拿把剪刀给搅了。 “发丝好,说明姑娘身体好,气血足,要不然怎么能证明姑娘是个心灵手巧、心思敏捷的人!”惜云不赞同徐婉柠的话,她觉得姑娘发丝好,说明身体康健,身体康健才会有心思学别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姑娘。 样貌好就算了,会的还多,不仅琴棋书画、诗歌词赋样样精通,还懂插花、舞艺、茶艺…… 第8章 、牡丹髻 最重要的是,对底下的人也好,不会动不动就打骂,也不会无理由的惩戒下人,扣减月银。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姑娘心灵手巧还心地善良的人呢。 “天天拍马屁,也就你不腻!”徐婉柠睨了她一眼,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谁不喜欢被人拍马屁呢,一大早就来这么一下,只觉得神清气爽,舒服极了。 “给我梳轻便些,别插那么多钗和簪子!”徐婉柠提醒。 “奴婢明白!”惜云轻盈一笑,手利索的在乌黑的秀发间穿梭着,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个繁复的牡丹髻就出来了。 往上面插上两根钗子,坠上玉石鲜花掩鬂,又添了簪子,但总感觉差了点什么,惜云仔细打量了一番,想了想,往她眉间点了一点牡丹花钿,又给她嘴唇上抹了些唇脂,这才协调了许多。 “怎么给我梳出这么个发型出来!”徐婉柠左右打量,心生好奇。 “姑娘您忘了,前几天管家不是派人来说,今天是世子爷回来的日子吗。”惜云捂嘴轻笑,“世子爷回来,姑娘打扮好看些,世子爷看了欢喜,才会多怜惜些您。” “自打世子爷离开后,姑娘就懈怠了许多,竟然不如往日般,时常提世子爷!”说到徐婉柠对世子爷的态度,惜云就开始滔滔不绝。 “世子爷不在也就罢了,如今世子爷就要回来,姑娘也要上心些才是。” “我提他干嘛?”徐婉柠摸了摸脸,有些不以为然。 世子在的时候,她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逮着机会就想往世子身上扑,一见不到世子就一脸哀愁,整天不是在想世子就是念世子。 她这样子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世子,而是为了演给大家看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世子知道,她是个十分爱慕他,爱得不能自已的人就行了。 毕竟,书中说了,世子最是厌烦那些妖艳造作、整天想往他身上扑的女子了。 要不然她也不敢往他身上扑啊!她好歹也算是自尊自爱的人,怎么会整天想着往别人身上扑,还不是知道他会躲! 但人总会有懈怠的时候,世子在时,她还能演演戏,他都不在了,她还演什么? 一个月前,晏向泽将她定为侍妾之后,就带着她离开了知州府,一路北上来到了潭州的主城——安城,潭州因着靠近洞庭湖一带,地域平坦、河床低矮,其实也有水患,不过没有衡州严重,但也冲了好几个村镇,有好几百人受灾。 潭州原本有专门治水的河事司,但因为潭州一带半月里接连不断的阴雨绵绵,他四处游走,没想到劳累过度,竟一病不起了。 河事司一倒,州里竟没有一个有治水经验且能主事的,乱了许久,原本世子准备继续北上回京交差了的,见此也只能留在潭州主持大局,她也就被安置在了城内的别院。 半个月前,潭州下的平安县河水持续上涨,有一处河堤竟然受不住,被冲垮了! 河堤冲垮可是大事,世子当夜出了城门,直至今日都没有回来过。 这半个月里,她打听不到一点有关他的任何信息,只从管家嘴里得知他还在平安县。 若不是有这座院子,还有底下规矩有序的下人们在伺候,她还以为世子这是想要将她给撇下了呢! 她在这里过了半个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生日子,除了没有手机网络这个缺点,可以说过得十分愉快,现在,他回来了,她也该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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