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的母亲又很大差别,她也不会变成自己所厌恶的模样一般,裴淮义永远做着与她母亲相反的事。 譬如她母亲后院夫侍众多,她便至今不曾纳夫侍,甚至操持府上的主君都不成娶。 “是啊,我怎么会放过他。” 裴淮义应声。 既然成恩没有死,他就该解释清楚当初为何不告而别。 至于如何处置背叛她的人,裴淮义自有决定。 “啊,对了,说起颍川,”彭禾有吸溜一口茶,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带着点江湖气,“我过颍川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裴淮义喝了一口菊花陈皮茶,淡淡地附和:“怎么。” “你啊,又被骗了。”彭禾有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当初我翻阅典籍,意外得知的,”她道,“成府的主君不能有孕啊,她家哪有什么孩子,这还是一则秘辛,我猜成家人也不肯收养个儿子,哪有人继承家业要儿子的,肯定得收个闺女啊,养个儿子算什么事,后面嫁儿子,家产不等于倒手送儿媳了。” “排除有这样的傻子不说,可商人重利,凭着我对成氏的了解,她们就不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所以啊,合着他接近你就用的假身份。” “你至今不曾找到那落跑小公子的踪迹,是否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裴淮义缓缓摩挲着指根玉戒的纹路:“长姐,你如何知晓?” 彭禾有摆摆手,不愿细说:“哎呀,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这事儿也确实不好打听,我核对了成府的册子,我可怜的妹妹,你多精明的一个人,在朝堂上可是狐狸一般,怎么栽了?” 彭禾有越想越不对:“你说说,他到底图什么?” 哪个男子不是将自己的身子、贞洁看的比命还重。 像成恩这般的,还真是少数。 自然不缺有想要傍个京城大官的公子们,这样的临幸送别是要哭哭啼啼,闹着要跟女人回京的。 成恩偏不。 他听到回京还要思量一下,显然是不想离开母父,不想离开颍川。 “难道就图你,想让你留下做个赘妻?”彭禾有还是想不明白。 她不确定地看了裴淮义一眼。 她知晓裴淮义受男子欢迎,不论是气度、脾性、样貌,都很讨人喜,可什么也不图,转身就跑的,成恩绝对是第一个。 难怪裴淮义记了半年,也找了半年。 裴淮义颔首,惜字如金:“或许。” 她兴致不高,也不再伪装成寻常那副温和可亲的模样,抵着额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呀,情呀爱呀的,”彭禾有感慨地啧啧道,“我只当你真半点真情都没有,谁曾想……” “我也没有交付真情,”裴淮义眉梢微动,“他骗了我,我自然要讨回公道,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彭禾有撇着嘴点点头:“是啊,那你打算怎么惩戒他?” 这次,裴淮义没有很快地答上来。 找到成恩后,应该怎么惩罚他呢。 这个问题她思考过无数次,可楚临星入府的这一个月里,她就不曾再设想。 “……把他压床上,叫他七天七夜合不拢腿?”彭禾有恶趣味地道。 裴淮义皱着眉头看她:“彭神医。” 对方摊了摊手:“假正经,我不说那么露骨就是了。” “那你想怎么着,”彭禾有重新组织语言,“叫他下不来床,在床上逼问他,交代出真相后从此被你囚在这里?” 裴淮义收回眸光,少倾,轻笑了一声。 她刚居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在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是彭禾有污染了她。 “还真这么想……” 雪竹的声音打断了彭禾有接下来更恶劣的猜想:“主子,妙音院目前还没有动静。” 只是想到那个琴师,彭禾有还是没忍住,问:“那琴师和孩子,你如何处置?” 这可是大事。 毕竟楚临星先前可给皇帝抚琴,哪能轻易处置。 不过她也看来,裴淮义没有打算将人置于死地。 怀着身孕为陛下献琴音,如何不算欺君。 但裴淮义没有告发他。 “我给了他选择,”裴淮义仍是那副冷静的模样,像是在说旁人的事,“他选了堕胎,继续留下。” 凉亭静了一下,只有夏风与虫鸣。 “堕胎?” 彭禾有喃喃。 据她推断,这胎已经不是简单的苦汤药就能堕的了。 这下只怕要出人命。 以防她继续问下去,裴淮义随意翻开卷宗:“你可以去看他,彭神医,如果你此刻发了善心。” “……成,裴厌青,你是真狠。” 居然将烂摊子交给她收拾。 就因为她是神医友人吗。 京城权贵们都是这臭脾气。 思量到是为皇帝与皇季父抚琴的琴师,彭禾有嘴上抱怨,到底还是迈开腿朝着妙音院去了。 裴淮义吩咐道:“你去重新查颍川的人,不要放过和成家有关的任何人。” 她的亲卫们并非没有查过。 只是当初的重心都放在了成恩与楚临星的身上。 兴许这一次,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主子放心。” “给琴师送着点参汤,别让他死了。” 夜里风带了些萧瑟之感。 她知晓彭禾有要去看他,彭禾有医术高超,有她在,便不会出什么事,她也不愿再分出心神给楚临星。 但彭禾有的话犹在耳畔。 她并非不曾想过,自己对成恩、对楚临星究竟是什么心思。 因为生母裴溪的影响尚在,裴淮义不得不承认,她没有娶夫的想法。 她也不会喜欢谁。 裴淮义持着金剪,今夜反常地没有看那些个烦人的政事,只剪灭了一盏烛火。 她的心脏是一片贫瘠的,没有被爱意滋润过的土地,爱人这个词,于她而言,实在又远又可笑。 她见过万人,也知晓人本身就是复杂的,得益于裴溪的教导,她继承了八面玲珑这点,对不同的人,她能拿出不同的应对方式,但唯独楚临星捧出一颗真心时,她失策了。 楚临星是连命都不要了,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心悦,以身为她挡剑。 嘈杂混乱中,她身边的公子四散,唯有那个清瘦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很蠢。 她如此评价楚临星的真心。 用命来保护一个人,对于爱意淡薄、过分冷静,甚至堪称冷酷的人来说,的确是个蠢透了的举动。 但也有几率打动一个人。 “主子,今日还送牛乳吗?” 裴淮义抬眼,只一个眼神,后者便垂首退下去。 这些时她依旧提供药材,让他活着,但不会再施舍他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翌日。 原知事是携夫郎来的,笑道:“裴大人,你府上那位楚琴师呢,我夫郎今日是特来向他讨教琴技的。” 尉迟宿昧是西域来的,胡人对中原的东西总是很感兴趣。 上回暗中帮了楚临星一把,尉迟宿昧也对他产生了好感与好奇,回去后便闹着要再见他一次。 男子之间,当有说不完的话。 原知事宠夫,也乐意管着他,左不过是裴淮义的琴师,夫郎想学,她就带着来,大不了她再让一分利,裴淮义还能按着人不放不成? “他近些时不见客。” 裴淮义淡声回绝。 怀孕六个月,为了在京城活下去,就算束腹,也不肯堕胎,可见他对这个孩子的满怀期待的,或是说,他很想做父亲。 既然选择留在御史府,昨日又喝了堕胎药,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只怕此刻,床都下不来。 原知事狐疑地看着她:“病了?” “嗯,病了,”裴淮义朝一旁的人看了一眼,得了她的准许,芦苇去小厨房给他熬参汤,她这才看原知事,“为这事亲自前来?” 原知事咬了咬牙:“我哪知他病了,咱俩这关系,我寻思只要银子带够,我夫郎就能学呢。” 白跑一趟。 原知事不虞地仰倒在一旁的椅子上:“那不成,裴大人,夫郎和银子我都带来了,这么着,今日不学琴,叫我夫郎跟他说说男子私密的话。” 裴淮义:“他病得不轻,要静养一个月。” 一副不肯松口的模样。 尉迟宿昧担忧地皱起了细眉:“的确是我们来的时候不对,但裴大人,看在我是楚公子好友的 份上,可以去探病吗?” 不过一面之缘,其实谈不上友人。 但中原的习俗是这样的,尉迟宿昧自知这个借口,足以他前去探病。 还没得裴淮义的回应,尉迟宿昧看着竹林中缓慢穿来的身影:“楚公子?” 第35章 第35章只怕要早产 楚临星这辈子没喝过这么苦的汤药。 即便吐到胃里再没有任何东西,还是会传来阵阵灼烧。 自有孕以来,他的胃口便没有好过,相应的,人也更瘦了些,再加上少年期过去,身子也抽了条,看着就更清瘦了。 人清瘦,这段时日又因着孕反吃不下什么东西。 被皇季父罚跪后淋了雨,楚临星浑身早就没了什么力气,此刻不烧起来已是万幸。 这会喝了堕胎药,吐出来已用了他全部的力气,动都动不得,妄论爬回榻上,维持体面。 蒹葭没有闭窗,苦涩的药气随着逐渐夏风散出去。 胎动的厉害,也不知是因为方才情绪激动,动了胎气,还是因为堕胎药的缘故,九月开始反抗。 这就苦了硬撑着的楚临星。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楚临星艰涩地喘。息着。 门栓传来一阵响动。 裴淮义会来看他吗,只怕她厌恶极了自己,难道是要看着他小产才肯放心吗…… 楚临星想扯一扯唇角,可连苦笑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他彻底没有力气了。 “那碗堕胎药你喝了?”声音很陌生,是个而立之年的女人。 楚临星警惕地看着来人,只是面色苍白,姿态又不得体,令他狼狈不堪,生怕女人对他做些什么。 来人身上有一股药香。 ……府医吗? 楚临星轻轻地“嗯”了一声,再做不出别的回应。 彭禾有将药箱放置一旁,蒹葭芦苇也随她跟了进来,从旁把楚临星带回软塌上。 “多久了,快些吐出来。”彭禾有皱紧了眉头催促着。 楚临星低不可闻地道:“……吐过了。” “你们将他的衣衫掀开,我为他施针。”彭禾有利落地将银针抽出来,“桌上有方子,去熬一锅汤药,给你们公子喂下,要快。” ……不是看他是否小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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