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相貌一致,真像是换了个人。 因而梁夫人有种莫名感受,就好像自己这才只是第一回嫁女,颇有种新女婿上门的新鲜感。 到了山上,梁夫人先领着儿媳前去还愿,去岁梁韫没上山来,自然也没有愿要还,但她以前也常来这,因此单独行动领着仇彦青四处闲逛。 他深吸一口山上寒凉舒畅的空气,“中秋上山,梁夫人真特立独行。” 梁韫答:“往年中秋我爹鲜少在家,不是在外头跑生意,就是在回来的船上。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我哥哥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水上有水匪,我娘担心我爹,就会在这时候到山上来为我们全家祈福。” 原来有这样一层缘故,仇彦青牵过她的手,朝寺里看去,“来都来了,你等会儿要不要也许个阖家团圆的愿?” 见她斜挑眉瞧自己,他咂舌,“反正我是要许的,许个和你生生世世不分离的愿。” “那你许吧,许完了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你不说我也要问你,叫我答应你的条件究竟是什么?今天可是要揭晓了?” 梁韫反握他手,转向他道:“是,等会儿就向你揭晓,过会儿我说什么,你就照着我说的做。能办到吗?” “能。”他笑着颔首,“你就是叫我即刻上刀山,我换双厚点的靴子也就去了。” “油嘴滑舌。” 第68章 主持这是要我改名? 这间寺庙很会做斋饭,简直能将豆腐做出百八十种不同样式。梁夫人常来这,说起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很有体会,饭桌上仇彦青没少捧她,笑吟吟赞得梁夫人脸都发红,只觉自己很有念佛的灵根。 梁韫嫂嫂道:“姑爷颇具慧眼,广元住持的确说过娘有佛缘,由此可见姑爷你也与佛有缘。” 这可将梁夫人说高兴了,“是,这说的对,都是有佛缘的,大少爷能逢凶化吉病中痊愈,也是命里有贵人相助。对了,过会儿你也和韫儿求个签。她信这个。” 仇彦 青看向梁韫,“倒不知你信佛,从未见你拜过神佛。” 她只是道:“我信好的,不信坏的,这怎么能算信佛。”梁韫不信佛,但信命,她相信一切皆有因果,皆是天定,自己能做的很少,不过是顺应天意,因此面对人生风浪才可处变不惊。 哪有什么运筹帷幄,不过是随波逐流,遵从本心。 仇彦青答应下来,“好,我来时就想着要为我和韫儿求一支签,看看老天对我们今后有何指示。” 本以为梁韫要叫他省省,谁知她道:“那要是下签呢?” 梁夫人咋舌,仇彦青却笑,“下签?我已经求得你的回心转意,即便是下签,也是我的上上签。”往后的日子只要能和她厮守,就一定是好的,差又能差到哪去。 这话说得熨帖,高兴得梁夫人都忘了责怪梁韫提不合时宜的问题,忙招呼众人往寺庙正殿去。小沙弥请他们稍候,广元主持稍后亲自来为几位解签。 梁夫人最先,在佛前敬香,心中默念疑问,摇出一支签文。上头是一篇诗文,只待师父来解。 仇彦青次之,接过梁韫递给他的签筒,重复梁夫人的举动,摇出签文。轮到梁韫,她摆手说少爷求的大抵就是她想问的,只等主持解签就是。 广元主持来在殿内与几人见礼,随后从梁夫人开始解签,这是一支上签,上书道:“此签端的喜非常,看看分明出吉祥;若问前程归宿地,余庆香火永辉光。”说的是诸事圆满,风和日丽。 梁夫人大喜,“快请主持帮我家姑爷看看。” 广元主持接过仇彦青手中签文,眉头一蹙,“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一日再少年;若还执迷不悔改,到底难逃祸与愆。此签乃下签。” 梁夫人连忙问:“怎会是下签?这签何解?” 广元主持说道:“不知施主在求签时心中想的是什么?” 仇彦青答:“姻缘。” “此签乃警世之签。说的是若固执己见不反省悔改,或会迷失其中,招致灾祸。” 这下仇彦青的神情也难看起来,他是不信这些的,可这签文未免贴切,说的不正是他在这段姻缘中的心境? “敢问此签何解?”他问。 “施主请随我来。” 几人心事重重跟着广元主持来在桌案旁,主持执笔,让仇彦青说出自己生辰八字和姓名,这时候俨然该答自己本名本姓,焦灼之际,梁韫抢白道:“仇怀溪,壬申年,七月十八,申时。” 广元主持捋捋须子,“我知道你是梁家的姑爷,在苏州经营造船厂,命不缺水,却又终日与水为伴,起名怀溪,虽是溪流但于你而言已是湍流急促,容易冲散姻缘。”主持思忖片刻,“你命中缺木,水又泄木,越发不好。” 仇彦青一愣,转而看向身侧梁韫,见她故作认真地听,不由想笑。还有什么回不过味来的,难怪要他跟着上山来,原来有这样一个安排。 “主持这是要我改名?” 梁夫人急了,“改名可是大事!大少爷你再想想,签文不是一锤定音,只是一种指引,想别的法子破局也是一样的。” “姓名不过一个代号,既然主持已给出解法,那我依从便是。” 既然本人都这样说了,梁夫人见他对和自己女儿的姻缘如此上心,自然也是欣慰,梁韫嫂嫂在边上瞧着掣了掣梁韫衣角,使眼色揶揄她,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 梁韫昨日便让荷珠先行上山,带话给广元主持,请他襄助自己。梁夫人年年上山,主持也是看着梁韫长起来的长辈,出家人不打诳语,因此梁韫和盘托出,只求广元主持能够成全。 荷珠下山后,带回了主持的原话,广元主持说,若只是将名字还给那位施主,他没什么不能帮的,出家人无非是自度和度人,慈悲为本,解苦解惑。 广元主持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当中便夹着仇彦青的“彦青”。 名字自然是不会当场改的,仇彦青揣着纸张下山,要不了多久梁夫人和梁韫嫂嫂便会将名字犯冲的事传出去,将来就是他改了名字也师出有名,不是没缘由的。 当夜梁家摆酒贺中秋,仇彦青心情太好,席间说得多喝得多,他酒量并不过人,很快便红了脸,梁成栋见状还要灌他,誓要在酒桌上叫他知道知道厉害。 为此梁韫不得不替他挡下酒壶,“好了哥哥,他喝不了那么多,别再给他倒了。” “今次是中秋,一年能有几回?”听梁成栋说一年几回,梁韫就知道他也喝高了,拦是拦不住,只能和嫂嫂两个在旁看着,看架势总要喝趴下一个才能结束。 最后喝得两败俱伤,都靠别人架着才能回屋躺下。仇彦青喝多了酒,得以住进梁韫的同一间院落。 他好生难缠,说没醉,却像一滩烂泥似的扒在梁韫肩上,说醉了,又在躺下后抱紧她不撒手,附她耳畔念那段诗文。 “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一日再少年…若还执迷不悔改,到底难逃祸与愆……嗯,执迷不悔改,说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梁韫不搭话,接过荷珠递来的巾子,“好了,你出去吧,要是柏姑姑倒了茶来,就让她稍候,我有话和少爷说。” “是。”荷珠瞧着少爷粘人的模样暗叹稀奇,退了出去,再回头看看,男人两眼含春视线围着梁韫打转,只觉一室温馨,叫人忍俊不禁。 人都走了,仇彦青褪了碍事的外袍蹬到床尾,笑吟吟追问梁韫,“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说服人家一个方丈陪你打诳语的?” 梁韫将巾子给他,叫他自己擦,“这不是诳语,你们兄弟八字相同,广元方丈给出的解读并没有错。” “哦?” “当初仇老爷给你们兄弟二人起名“怀溪”“彦青”,便是一水一木,对应了仇家的造船厂。忽略了怀溪这名字从五行来看并不合适,而你的彦青二字,恰好弥补了命中五行。我就是想到这一层,才有了这个能把你名字改回来的法子。” 竟还有这样一番缘故,说起来那“怀溪”二字难道真的克他?要真信命,陆蓝茵该早早将他名字改了,说不定还不会病得那样凶险。 不过如今说这些都没有用了,沉寂了会儿,仇彦青不再提他,只道:“还是你有主意,难怪我那么爱听你的话。这么说来签筒里的签都是被你动过手脚的?” 梁韫如实答:“方丈要问的是你的五行,就是你摇出上签,他也能告诉你如何改名锦上添花。” “那就是我自己运气不好了?” 梁韫瞧他一眼,挑眉不置可否。 他笑起来,“也对,我的好运一定是用在了你身上,韫儿,你不知道这阵我心里有多高兴…我动身杭州以前连最坏的打算都做了,嘱托了严先生和匡晟照看造船厂,一心想的就是死皮赖脸在这待着,就是待上一年半载也要把你接回去。” 梁韫看向他,向他讨回那块巾子,“一年半载,那我还是答应得太快了,叫你这么容易便如愿。” 仇彦青假意递还,趁势一把拉过她手腕,将人带入怀中,严实裹在两臂之间,“如愿了,死都无憾了。” 梁韫习惯了他那张乱说乱蹭的嘴,懒得理睬,挣了一下,“放开我,我要回屋了。” “回去做什么?今天是中秋,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屋子里独守空房?” 梁韫直打他手,“有什么不忍心的,快松开。” 仇彦青哼笑着不肯放开,“你不忍心,你甚至不忍心让我做另一个人,韫儿,这便是你开出的条件对不对?要我做回仇彦青,不许我为你变成另一个人。”他的脸很热,深埋进梁韫颈窝。 他看出来那就是她开出的条件,想不到她开出的条件这样令人高兴。她可以跟他回去,但她回去是为了做仇彦青的妻子,不是别的任何人。 他缠得 梁韫面颊也微微发热,“你连放弃自己身份的事都做得出来,叫我怎么敢就这么和你回去?那你说我回去算什么?是被丈夫休回还是再嫁?” “当然是再嫁。”仇彦青听得堪称心潮澎湃,将人搂得很紧,恨不得心脏挨着心脏,“我连聘礼都拉来了,怎么不是再嫁?你是嫁给我,嫁给仇彦青,这出不了差错。” 梁韫叫他抱得肩胛都疼,可是半点不觉得难受,“那不就好了,这条件我定的不对吗?” “对,你说什么都对,我都听你的。”说到这觉得不够,该狠狠表忠心才是,“你怎么这么好,叫我觉得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就是真的,你且看我日后表现。” 没主意的男人愿意听女人话不稀奇,但一个心思深沉的男人愿意听自己女人的话,就格外令人心生动容。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8 首页 上一页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