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慢点,别摔着。”华来见状,边跑边喊道。 长街上积雪未化,无人的街道仿佛被冰雪冻住,直至一抹红色打破了这种寂静。那人的红色披风被风扬起,似流动的火焰,执着地向前奔赴。 一进秋府大门,秋川白便喊道:“快,把在家中的仆人都叫出来,随我去救人。” 方轻尘此时正在前院打扫,见秋川白狼狈不堪地跑回来,走上前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妻主在去书院的路上跌下了山崖,现 在下落不明,我要带人去找她。” 秋川白的话宛如利刃刺入了方轻尘的胸口,他不愿相信,昨日还在和自己对话的女人,今日竟生死未卜。 “你报官了吗?” 因律令规定,若亲人下落不明,需满二日才可报官,故而秋川白并未考虑在这个时候报官。 “还未。刚得知消息我便跑回家了,现下妻主失踪还未到一日,官府会受理吗?” “柳家和秋家是县里最显赫的富户,你去报官,就算失踪不到一日,知县大人也不会不管。” 秋川白有些迟疑,“这…这可行吗?” 见秋川白纠结,方轻尘十分着急,“现下不论行不行都得试试,你同姑母一同去官府,姑母常和知县打交道,知道怎么说。我带上家中仆人去寻你妻主,咱们分开行动。” “好,那就拜托你了。”秋川白不再犹豫。 说罢,秋川白便去找秋思雨一同前去官府报案,而方轻尘领着家仆,匆匆地赶去柳忆安失踪的地方。 山崖边,柳云正带着家仆寻找柳忆安,只是所有踪迹都掩盖于大雪之下,难以分辨柳忆安掉落的具体位置,连通往山地的小路也因大雪而无迹可循。 方轻尘到时,所有人都在山崖边着急,曲氏跌坐在雪地里哭喊:“让我下去救我的女儿,我什么都不怕,你们别再拦着我了。” 柳云尝试把曲氏拉起来,无奈地回答他:“现下什么都看不见,你腿脚又不方便,你下去除了白白葬送一条性命,能有什么用?” 曲氏不愿起身,哭嚎道:“这么冷的天,难道我要等我的女儿被活活冻死吗?” “让我去,我去山下将女儿寻回来。” 方轻尘上前打断了二人的争执,“伯母伯父,我是秋川白的表弟方轻尘,表弟同我姑母去报官了,让我先带着家仆来协助你们。” 有外人在,曲氏也不再哭闹,抹了抹眼泪,向方轻尘问好。 “原来是婿弟,多谢你前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只是如今能通向山脚的小路都无迹可查,现下似是没什么办法。” “我可以下去,”方轻尘看着曲氏的眼睛,坚定地说道,“将绳子捆在我的腰上,把我吊下去。” “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这个方法风险太大,你是外人,我们不能让你去冒险,若是出了事,我们该如何与亲家交代啊。”曲氏感激方轻尘挺身而出,但是他不想将外人牵扯进来,他已经做好决定,打算亲自到山脚寻找女儿。 方轻尘也不愿松口,“伯父,既是亲家,便是一家人,莫要在这紧要关头客气,我年轻力壮,腿脚麻利,是最合适的人选。” 曲氏摇头摇,还是不同意,“你是一个好孩子,我不愿让你担起风险。” 方轻尘不再和曲氏僵持,转身拿起绳索系在腰上,一想到柳忆安还在山下不知所踪,他的心就仿佛被凌迟一般。 他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曲氏还想阻拦,秋思雨走上前将他拽到身后。 秋思雨见方轻尘态度坚决,知道拦不住他,没有多言,而是冲他跪下,向方轻尘行了拜手礼。 “多谢公子仗义出手,此恩无以为报,若日后公子有任何需要帮忙的,鄙人万死不辞。” 说完便起身,对家仆吩咐道:“来两个人,同公子一同下去,其余人将绳子捆牢抓紧,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 身后的家仆领下命令,开始忙碌起来。 方轻尘将绳子的另一端绕到崖边的一棵大树上,确认绳子系牢后便沿着峭壁慢慢朝着山底滑下。 山脚下没有人影,看来柳忆安掉落的地方据此处还有一段距离。 等那两个家仆下来后,他吩咐一个人留守原地,同另一个人各自往一个方向去寻人。 山底的雪已经积到小腿那么深,方轻尘每一步都走得费力,他忽然想起父亲刚过世的那段时间,母亲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怨气。 父亲刚过世时,母亲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整日酗酒度日。醉酒后,虽不动手打他,但总是恶狠狠地盯着他,怨恨地说:“你这个扫把星,若不是生你的时候落下病根,我的夫君何至于如此短命。” 母亲的咒骂此时又回响在他的脑海里,接着他又记起自己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他开始害怕自己真的是个扫把星。 他控制自己不要瞎想,当下找到柳忆安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不会是扫把星,他不会给柳忆安带去灾难。 他拖着冻僵的腿在雪地里前行,湿冷的雪水渗透进他的靴子里,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双腿已经僵到难以移动的时候,他看见一条衣带挂在前方的树枝上。 就在这附近了! 方轻尘的疲倦被一扫而空,再次充满了力量,在附近搜索起来。 最终,在那棵树的后方,他发现了柳忆安的身影。 方轻尘连忙跑过去,轻轻探了柳忆安的呼吸,还好,人还活着。 只是柳忆安陷入昏迷,不论他如何唤她的名字,都毫无反应。 方轻尘背起柳忆安,往当初落地的方向走去。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得救了。” 即使身后的人什么也听不见,方轻尘也想对她说些什么。 “别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必你明年考试必能取得好名次,所以你千万要撑住啊。” “好多人都在等你呢,大家都为你着急。” “你是最厉害的,所以你一定可以撑下去的对不对?” 就这样絮絮叨叨了一路,方轻尘终于找到了候在原地的家仆。 方轻尘尝试把绳索捆在自己和柳忆安的身上,但是因为柳忆安仍在昏迷的状态,无论怎么捆都不牢固。 担心柳忆安在这个过程中再次受到伤害,最终他们放弃了这个方法,决定让家仆先上去禀告柳云,再多带几个人下来帮忙。 而方轻尘则留在山脚照顾柳忆安。 家仆先陪着他们在附近找了个山洞以躲避风雪,随后便通过绳索上去寻人帮忙了。 方轻尘在山洞里生了火,将自己的外袍烤干后盖在了柳忆安身上。 柳忆安的嘴唇已经干裂,但是短时间内又找不见容器,他只好将一抔雪捧在手心里,捂到体温的温度后,用手指将这些水涂抹在柳忆安的嘴唇上。 看到柳忆安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方轻尘的心里终于踏实了些,他坐到柳忆安身侧,双臂怀抱住膝盖,静静地看着那张憔悴的面庞。 昨日的她还是那么鲜活,恰如冬日里的太阳。而今日,她却虚弱地躺在自己身边,连呼吸都如此微弱。 方轻尘的心头一阵酸涩,他轻轻将手放在柳忆安的头上,却发现她的体温烫得吓人。 当务之急是让柳忆安的体温降下来,方轻尘将自己里衣的下摆撕扯了下来,用雪水打湿,不断地为柳忆安擦拭额头和手心。 方轻尘一次又一次地用雪水为湿布降温,手被冻得通红,但他不敢停下,害怕柳忆安因高烧而丧命。柳忆安滚烫的皮肤让他觉得自己心脏也在被什么东西灼烧着,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忆安、忆安……” 绝望之中,方轻尘一边又一边地唤着柳忆安的名字。 “忆安,求求你醒过来……” 他跪坐在柳忆安身边,感觉自己即将被绝望吞噬,一颗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滴落到柳忆安的手背。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柳忆安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第7章 相欠我们都欠了彼此太多,恐怕需要很…… 家仆将找到柳忆安的消息告知了柳云,听到家仆的汇报,柳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忆安现下状况如何?” “小姐仍在昏迷之中,方公子在一旁看护她。” 听到了女儿状况不佳,柳云迅速做出指挥,“你带几个人将药品与保暖的厚衣服带下去,我带着简舆从大路绕下去。” 就在这时,秋川白带着官兵匆匆赶到,和他同行的还有明大夫和采薇。 在秋思雨向知县大人说明情况时,秋川白担心即便找到柳忆安,也难以立即对她施以救治,便匆忙赶往医馆,请大夫随他一道赶赴救援现场。 “岳母 大人,我来迟了,现下情况如何?有妻主的消息吗?“秋川白从马车上跳下,匆匆赶到柳云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柳云指了指山崖下,眉间带着忧色,“找到了,就在山底,只是她昏迷不醒,无法直接将人带上来,我正准备带人从一旁绕下去接她。” 听到好友昏迷不醒,采薇的神色瞬间紧绷,“柳夫人,让我和家仆一同下去吧,我带了一些应急的药物,可以简单地处理一下伤口,至少先稳定一下伤势。” 采薇的提议让柳云十分感动,她快步上前,拉住采薇的手,感激地说:“多谢采薇姑娘,有你在,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夫人不必多礼,等将忆安平安地带回来,再感谢也不迟。” 话毕,采薇不再耽搁,将随身的药箱绑好,朝一旁的家仆吩咐道:“检查一下绳索,确认无误后我们立刻下去。” “等等,带上我吧。”秋川白站了出来,“我随你们一起下去,她是我的妻主,我必须要陪在她身边。” 秋思雨觉得儿子有些过于冲动,贸然吊绳索下山,先不说有多危险,况且就算他下去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正欲拦住他时,忽而转念一想,如果儿子在这种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日后柳家肯定会念着这份恩情。 想到这一层,秋思雨为儿子推波助澜了一把。 “是啊川白,这时候正需要你尽到作为人夫的职责,记得一定要照顾好忆安。” 秋思雨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柳云的肩,示意她放心。 “亲家莫要太过忧心,有川白替我们看顾忆安,想必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柳云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提议。 秋川白在一旁等候仆人将绳索记牢,深吸了一口气,跟随采薇一同攀着绳索下滑。 秋川白此前久居阁中,从未做过如此危险的事情,山顶风大,吹得绳索来回晃动,让他心惊胆颤。 过了许久,他的双脚终于接触到了地面。落到地面的那一刻,他不安的心情稍稍平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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