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这里,连骨头都不会留下来。 夜,还很长。 元澈沿着山路溜了几圈,细细搜查一番,却不见任何人影。 山里的夜实在是冷,冻得他忍不住暗暗咒骂了谢衍知几句。 没多久,派出去跟着令狐南的两人驾马归来。 “怎么就你们二人?” “他们去深山了。”一人答道。 “令狐南发现了一枚女子的耳坠,便沿着山路追进去了。” ……… 这场哭嚎遍地的好戏苏栀并未看完全程。 天将见明时,狼群散去。如苏栀所想,尸骨无存。 她跃下树枝,没多看现场的狼藉一眼,加快脚程,准备朝着鹰嘴崖的方向而去。 方才迈出几步,树丛后突然响起拍手叫好声,音色清润纯正,清明婉扬。 苏栀身子一僵,寒冷的寂静弥漫在四周,她下意识握紧了匕首,脊背发凉。 紫衣少年飘飘然而来,双手抱胸在她身前站好。 又是他? 苏栀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不愧是西辽的帝姬,竟还能想到借刀杀人的法子。”谢衍知薄唇轻勾,笑颜惑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 苏栀懒得同他废话,冷冷道:“你到底是谁?” 看他一身名贵的衣裳,定然不会是普通人,可若说他是大宁的将领,又为何会在皇城里救自己一命? 谢衍知偏头一笑,背在身后的手拿到苏栀的眼前,松开五指,一块玉佩悠悠晃荡。 苏栀在看清玉佩的一瞬间,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震惊,随后低下头,却见自己的玉佩正稳稳当当的挂在腰间。 “美人儿,看什么呢?”谢衍知话语的热气落在苏栀的脖颈上,言语温和眸中却寒意凛然,“这是我的。” 苏栀无视他的轻薄,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内心免不了有些慌张,面上还强装镇定:“你是宣阳公主的儿子?” 苏栀曾记得,玉佩是母后的姐妹相赠,世上唯有两块,另一块就在宣阳公主手中。 “真聪明。”谢衍知挑眉,看起来随性洒脱,“所以,现在信任我了?” 苏栀觉得好笑,冷笑一声:“你是谁和我信任你,有何干系?” “自然是有,你母后委托我照看好你,既然你已知晓我的身份,便跟我走吧。” 谢衍知抱胸,眉头微挑,一阵风拨动了他额前垂下的发丝,更添几分不羁。 下一刻,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颈处。 二人的距离顷刻间拉得极近,少年多情的眉眼就在眼前,言笑晏晏垂下眼睫,透着一种捉摸不透的意味。 分明是剑拔弩张的架势,却又莫名地添了几分暧昧。 苏栀眸光森冷,一字一顿道:“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西辽山河破碎,我无家可归,我母亲含恨而死,这一切的一切,也有你的一份力呢?” 谢衍知垂眸看她,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眸底如深不见底的幽潭。 “你们西辽皇室自甘堕落,鱼肉百姓,你父皇昏庸无道,贪图享乐,百姓日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又蓄意在两国边境引起战火。我们陛下下旨出征,一路走来未曾屠戮一城无辜百姓,此乃正道。” 谢衍知忽然凑近,呼吸喷洒在苏栀的脸颊上,“韵华帝姬,真正国破家亡的,只有你们皇室…而已。” 谢衍知声音平静,甚至带着调笑,却阐述着一件苏栀无法反驳的事实。 苏栀握着刀柄的手松了松,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慌忙别开眼。 谢衍知抬手,食指轻轻拨开颈边的匕首,仍是一脸淡然的笑容。 苏栀手臂无力地垂下,可偏偏,母亲的死讯又在这一刻袭来。 方才阴霾散去的双眸,转瞬间又染上了一层戾气。 握着刀柄的手逐渐扣紧,还不等她抬起手,一阵强势的推力立马将她推入眼前人的怀中。 清冽的松木香扑面 而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声被刀刃横空切开的声响。 苏栀不知发生了什么,抬眼看去,少年侧脸轮廓分明,眼神不同于方才调笑自己时的恶劣,平添了一份难以言明的偏执。 女子纤细的腰肢似乎带了火,让谢衍知觉得有些烫手。 下意识低头,对上少女一双琥珀眸,波光粼粼地望过来,目光的碰撞在空气中好似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下一秒,苏栀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毫无防备的谢衍知。 回头看去,一条花纹奇怪的毒蛇被横刀切断,断口处流出乌黑的血。 空气似乎凝固了,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 “世子,雍王那边聚集了百姓,怕是要屠城了。”不远处传来元翊的声音,二人双双回头看。 苏栀转身要走,谢衍知一把拉住她。 苏栀有些生气,抬手甩开他。 “你去有什么用。”谢衍知不再玩笑,神色严肃,“既然你母后想让你活下去,你就该遵循她的遗愿。” 苏栀回头,却又无话可说。 “元翊。”谢衍知唤了一声,“你带她先行一步回京州,记住,一定要将她平安无事地送到母亲面前。” ……… 山里的路崎岖不平,若是不熟悉的人,怕是走都走不出去。 苏栀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后,她好不容易才把谢衍知安排给她的那些人甩掉。 前方驶过一辆牛车,车上藏着五六个女孩,身侧的大汉凶神恶煞,鞭子打在笼子上对里面的女孩怒斥一声,随后又对身边人道。 “还是京州的这些权贵会玩,玩够了中原人,如今又看上这西域的丫头了。” 苏栀闻言,心中瞬间有了主意。 国破家亡,她怎么可能安逸地活着。 第3章 悸动“世子,您这是要帮韵华帝姬一…… 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悄然探入宫殿,却未能驱散殿内的阴霾与怒火。 宫殿内一片狼藉,金银瓷器摔落一地,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仿佛是一场绝望的哀歌。 宋启怒发冲冠,在原地来回踱步。 突然,他猛地一脚踹在趴在地上的侍卫身上,那侍卫瞬间飞了出去,发出痛苦的闷哼。 宋启长袖一挥,怒气冲冲地坐回龙椅上,胸口剧烈起伏,咆哮道:“废物!还不快去找!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难不成是闹鬼了吗?” “是是是。” 侍卫连滚带爬,捂着被踹得生疼的腰,狼狈地跑出了宫殿,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仓皇。 朱红柱后,紫衣少年堪堪露出半个脑袋。 他眉目疏淡,侧脸如玉,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此刻,他平静地盯着匆匆跑远的侍卫,眼神中透着几分洞察世事的锐利。 “雍王派出去的人,昨日夜里入了深林,一夜都未出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元翊快步走到谢衍知身旁,微微欠身,将手中的玉佩呈上,脸上带着几分谨慎。 “今日一早拿给了雍王,按您的吩咐,只说韵华帝姬坠崖,尸骨无存,只留这一玉佩以证身份。” “他怎么说?”谢衍知接过玉佩,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佩的纹理,抿了抿唇,眼神微沉。 “他哪有心思看这个,令狐南一行人不明不白的失踪,他眼下正着急呢。” 元翊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世子,属下实在不懂,西辽的帝姬和雍王究竟什么仇什么怨,让他如此大费周章的追杀?” 谢衍知扫了他一眼,目光如寒星般锐利:“你可记得朝阳公主自刎前说的那封信吗?” “记得啊。” 元翊连忙点头,脸上的疑惑愈发浓重。 “信上一定藏有雍王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害怕秘密公之于众,也怕自己杀了朝阳公主会惹得陛下不悦,所以拿百姓相要挟。” 谢衍知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玉佩,神色平静,“雍王也怕苏栀手上有一封信,同样能揭露他的罪行。” “哦。”元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转瞬,又好奇地问道,“欸世子,你还知道韵华帝姬的闺名呢?” 时间仿佛停止了片刻,谢衍知闻言眼神飘忽不定。 想起自己今日幼稚的举动,面色又冷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好在,元翊也不是什么不会看眼色的人,立马转移话题。 “不过话又说回来,借用山里的猛兽处理了令狐南,确实聪明,但这位帝姬就没想过,自己如何脱身吗?” 谢衍知没说什么,抬眸看向遥遥深山,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少女亲眼目睹野兽厮杀时冷峻的模样,原本冷冷清清的眸子里荡起波澜。 她像是悬崖峭壁的一株嫩草,看似柔弱,实则却蕴含了无尽的生命力。 那倔强的眼神,与在宫墙下提剑自刎的宋娴如出一辙。 “让人把痕迹都处理干净,再找具看不清面容的女尸丢到鹰嘴崖下。” 谢衍知转身,抬脚离去,声音淡漠,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做的干净些。” 元翊称是,后又想到了什么,小跑着跟上谢衍知:“世子,您这是要帮韵华帝姬一把吗?” 车马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苏栀在混沌中缓缓抬起手,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眉头轻皱。 缓缓挣开双眸,阳光有一瞬的刺眼,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下意识的,苏栀伸手去摸自己腰间的玉佩,却忘了为避免自己不听话,谢衍知走时顺手拽走了自己的玉佩。 她在鹰嘴崖上留下了自己剩余的全部首饰,那些首饰皆是稀世珍宝,也能卖个好价钱,足够诗情和画意余生过个好日子。 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她们一起去寻宣阳公主。 “姐姐。” 一道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苏栀的思绪。 她低头,只见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拽着自己的衣裙,目光看向的不知是哪里。 小女孩的眼眸清澈,似幼兽一般楚楚可怜,一颦一笑,像极了宫里丽妃的女儿,娇纵跋扈的顺华帝姬苏依。 苏栀生来不愿与人多接触,更何况这女孩神似那个与她斗了十几年的苏依,她垂眸,不动声色地悄悄与她拉开距离。 小女孩似乎很不会看人眼色,仍是一脸可怜地凑过来,软糯地问道:“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啊?” 苏栀没说话,眼神极其凉薄,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 旁边另一个女孩回应,听上去却并不友善,语气中满是嘲讽:“我们要被送去卖给那些贵人做歌姬舞姬了。” 随后,女孩鄙夷的目光在苏栀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厌恶,“就像,从前你这样养尊处优的人。眼下,也要沦为旁人的玩物了。” 此言一出,苏栀眸色有了一瞬的变化,目光如炬,直直地直视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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