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妻纲是为何意?” “是……”辛宜咬着唇瓣,眸光中闪着泪珠,连她担忧自己的夫君在他看来也是错的吗? “出去吧。”季桓拧着眉心,冷声道。 见辛宜仍然定在那里,同他较劲似的,季桓神情愈发不悦: “辛氏,从今往后,做好你该做的。没有吩咐,不必再送东西过来。” “至于那些旁的心思,也不必再有。” 季桓的眸子本就是琥珀色的,此时阳光穿过窗棂落进他的眸子里,平白多了一分温和。 可他的话却与如今这温馨的氛围格格不入,像是一把钝刀似的,剜在她的心口。 阳光洒在她的脸颊下,留下一阵滚烫。辛宜深深吸了口气,将鼻尖的酸意压了下去。 两年都熬过来了。 如今不过是些冷言冷语,不比之前连见都不肯见好了太多吗? 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她的夫君会慢慢转变。终有一天,季桓会认可她的身份,真正将她当做他的妻来看待。 如此思量过后,辛宜的情绪平静了很多,将刚才被自己打开的碗碟漆盘又重新收拾好,端了过去。 “夫君教训的是。”辛宜的声音喑哑了几分,“往后妾身会好生思量反省……” 霜白身影离开后,季桓当即叫了钟栎进来。 “去查辛氏近来的动向。”季桓紧紧盯着手中的书信,神情晦暗。 邺城的消息刚传至清河,辛氏就在此时过来试探他。 不待钟栎说话,季桓又认真道: “天山雪莲产自西域,自从胡人侵扰凉州,商道崩散后便不曾在冀州一带出现。” “今日辛氏却恰好送来了雪莲。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倒是反常。” “主上放心,属下这就去查。”钟栎道。 不知想到了什么,钟栎犹豫道: “主上此次回清河,一举一动都在宋雍辛违等人的监视中。” “当初在邺城回清河的路上,他们不好下手。” “如今季府防备森严,他们更不易得逞。” “但明日天梧山一行,山路陡峭崎岖,危机重重。” “若辛氏与那些人透了行踪,岂非对主上不利?” 钟栎的担忧对季桓而言,并非小事。季桓的视线落在方才辛宜所站的位置,良久,冷声道。 “既然如此,将辛氏带在身旁,不是更有意思?” 辛氏是辛违的女儿,宋雍的义女。当初宋雍和辛违不择手段决定用这个女儿做内应的时候,可曾想过她的处境? 他故意冷落辛氏两年,也是要狠狠打邺城那边的脸。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既然不择手段嫁女,那如今宋雍和辛违便不可能再管到他的后宅之事。 可如今他们却是越界了,眼见着他两年不曾回清河,辛氏的用处已然不大。 那二人便妄想再于他身边安插一个眼线。怕事不成,竟然还用了下三滥的沉春散。 这笔账,等他回邺城,再重新跟宋雍和辛违他们算! 至于辛宜,无辜与否,既然已经卷了进来,就别妄想能全身而退。 余光无意间瞥见了地板上的几道抓痕。季桓脑海中蓦然浮现出那夜女子破瓜时的痛欢情状。 男人皱眉,移开视线,放在桌上的指节也紧握成拳。 “主上,您还有何吩咐?”钟栎担忧道。 不过一瞬,季桓已回复如常,淡淡道: “将此间的地板全部拆除换新。” 第7章 辛违便是这般教你规矩的吗? 本以为主上还有什么要事吩咐自己去办,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将地板拆旧换新? 钟栎眼里是说不出的诧异。但既然是季桓的吩咐,钟栎当即找来了工匠,准备于明后几日进行开工。 素听素问看着辛宜欢欢喜喜地进了仲闻阁,没想到最后竟将那盛着雪莲燕窝羹的漆盘原封不动端了回来。 夫人不出意料地又被郎君冷待。素听素问担忧地看向辛宜,却发现辛宜面容平静,倒像是没有什么事似的。 一时间,二人心中愈发沉重。 回到秋白院后,素问再也憋不出了,凑到正在看单子的辛宜面前。 “夫人……” 知道她们想问什么,辛宜抿了抿唇,强压下心中的委屈,故作镇定道: “不必担忧。” “夫君确实不喜我……这是事实。” “但……这些也在意料之中。” “相比过去两年,夫君待我确实好了很多,至少他肯回来,肯……和我圆房,还肯让我做这些事……” 辛宜看着桌案上的对牌和单子,目光逐渐涣散。 若是没有季桓的默许,就算崔节想将去天梧山的事都交与她,老太太那也不会同意。 “人不能总是太贪心……”辛宜唇角扯出一丝笑来。 辛宜也是怕的,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妥协与怜惜又化为泡影。 不然,过了五月,季桓就要去往邺城,不知道何时再会归家…… 更不知,季桓会不会带她一起走? “明日我会将这些事都做好,不会再让夫君不悦。” 清河夜晚的雨水淅淅沥沥,去往天梧山的日子也如期而至。 辛宜今日起得格外早,吩咐完剩余事宜后这才安心出门。 不多时,族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就连季夫人都先一步上了马车。 但季桓还未至,辛宜不好先行上马车,只好站在门等着季桓和剩余的族人。 她一身浅绿衣裙,妆容素净,发上仅簪了几支银簪。冷风吹起辛宜的衣袂,勾勒出纤细的身形。 脚步声渐近,嘈杂的声音也随之钻入耳畔,辛宜抬眸望向影壁。 “昨夜雨下得这般大,今日山路定然泥泞难行。若是沾了泥,我这身流光锦可是废了。” 季六太太与一旁的妯娌季四太太抱怨道,路过辛宜身旁时,径直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谁这么会选日子,若是待会马车在半山腰上不去,也不知家主会不会怨我们误了时辰。” “这可真不能怪我们。” 因着那几位有威望的族老态度强硬,很多人本不愿前往。但是捱不住季桓施压,他们不得不随行一起去净云寺给已故的卢夫人上香。 季六太太和季四太太皆是季氏宗族的旁支。 她们心有不愿,但又骂不得季桓,故而只能逮着辛宜撒气。 辛宜自是知道这点,见二人路过,只颔首微笑,仿佛看不见方才季六太太翻上天的白眼似的。 很快,季六太太发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再自讨没趣。 等了有一刻钟,除了年迈体衰季老太太和卧病在床的崔节,以及尚在襁褓的季延没有过来,其余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春寒料峭,冷风吹得愈发得紧,空气中也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素听抬眸时,见辛宜面色泛红,甚至还打了一个哆嗦。 似乎自嫁来清河后,夫人的身子便越发孱弱,再也没了从前骑马射箭时的爽利。 “夫人,要不您先在车里歇会儿,奴婢去前面侯着。若是郎君快来了,奴婢再过来禀报您?”素听道。 辛宜摇了摇头,拢了拢外衫,依旧定定站在门前,等着季桓。 薄雾之中,长长的车队候在季府外的街巷,整齐有序。 与此同时,一架马车自城南而来,最后于季府东巷外停下。 “桓哥儿,还不走吗?”季夫人听见声响,困得打了一了哈欠,这才掀开帘子看过去。 “已至辰时,为何车队还在城中?”季桓抬眸看向钟栎。 今日一早,主上便出去办事,特意吩咐过让府中众人先行出发。 钟栎也将消息传了出去,不想此时府中的车队却还停留在府外的街巷。 二夫人卧病在床,今日的一切事宜皆由辛夫人打理。联想起其中的可能,钟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此情状,季桓心下了然,旋即沉了脸色。 “将辛氏带过来。” …… “怎么郎君还没有好?”风越吹越大,素问嘟囔道。 “素问,不可妄议郎君。”素听道。 “哎呀,他又不在。都这么久了,真是比女子还要磨蹭。”素问渐渐没了耐心。 见辛宜的脸色由最开始的冻得通红的现在的唇无血色,素问有些急了。 “我的夫人,您快上马车缓会儿吧。” “无事,再等一会就好。”辛宜道。 “您摸摸您的手多冰凉,恐怕过会儿等不到郎君,您自己就先倒下了!”素问急得皱起眉头。 “夫人不是说,要把这件事做好吗?万一您病倒了,那还怎么向郎君证明呢?” 骤然的寒意如潮水般涌来,裹挟着她,辛宜只觉得周身发起一阵阵恶寒。 同时又怕自己真得病倒了给季桓添麻烦,最后还是向素问妥协了。 由着素问与素听扶着她上了马车。 方转过身还未下台阶,蓦地看见一个黑影迅速靠近。 不同于素听素问的警戒防备,辛宜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季桓身旁的钟栎。 “夫人!”钟栎先行了礼,而后道: “主上有请。” 闻言,辛宜黛眉拧起,一时间惴惴不安。 季桓难道没有在府中吗?此时寻她,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钟栎不同于云霁,不苟言笑,辛宜也不敢向她打听季桓找她所为何事。 经过街巷车水马龙的队伍,辛宜几乎是小跑才跟上钟栎的步伐。 钟栎率先进入马车,低声对季桓说了什么。 很快,钟栎出了马车,传令让辛宜过去。 与周遭的湿冷不同,马车上烧着炙热的碳火,瞬间的冷热交替,辛宜只觉得骨头都要碎了。 马车内,男人正端坐案前,修长白皙的指节持着书卷,狭长的凤眸清冷疏离。 细细打量,辛宜这才发现,季桓又换回了往日的黑色袍衫与长冠,纵然马车内烧着碳火,但扑面而来的凛冽与冷肃却压抑不住。 若是不论身形与轮廓,他还是与八年前的那个少年如出一辙,辛宜想。 马车轻晃着开始启程,终将辛宜拉回现实。 季桓早已放下了书卷,目光沉沉地打量着她。 辛宜察觉到对面那道毫不避讳的直白目光,心下如小鹿乱撞,连忙垂下长睫,任男人端详。 尽管不可置信,但四周哒哒的马蹄声还是表明了,她此刻正与季桓同乘一辆马车。 “如今什么时辰了?”良久,季桓才淡淡开口。 “约摸……辰时正……”辛宜抬眼看着他,思量片刻道。 “你也知此刻是辰时正。”男人声音愈发沉重。 “夫君,可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妥?”辛宜也察觉了此刻季桓话语里的古怪来,急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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