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念云郑重说:“却也不是良善,姐姐待我很好,我本就难以回报,痕儿你也要记住,以后不论有什么事,咱们都得向着傅婉仪,一切都以姐姐为先。” 痕儿答应着,主仆二人走了一会儿,便来到积雨榭旁。 积雨榭是雅容华的住所,这位小主是宫里特别的存在,向来不见她与任何人有什么交集,皇上却十分喜欢,算下来何雨深每个月都分得最多的恩宠。 这积雨榭也是皇上钦点给她住的,三面临水,微风穿堂,是风景极好的所在。 宫里有人愤愤不平,早传了些风言风语,道是雅容华特立独行,太过矫情,甚至还传出她常常不敬太后、皇贵妃这样的话。 孟念云远远地看了积雨榭几眼,就开始小心翼翼地摘桂花,想起无意间听到的这些嚼舌根,忍不住笑着说:“宫里女人多,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传闻,若是雅容华真的不敬太后,皇上也不能容她呀。” 痕儿听到的这些话比念云还多,当下就应和着道:“可不是,还是小主看得清白。” 丹桂飘香,沾了念云一身的香气,鸭卵青的撒花翠纹裙摆虽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显得整个人小巧玲珑而又绰约有致,乌黑的青丝没有梳繁复的发髻,半绾着簪了只柳叶银簪,其间也落了小小的花瓣。 她容貌虽不甚美,脸上的笑容却情真意切,仰着小脸儿迎着灿烂的金花玉叶,嘴角弯弯露出洁白的贝齿,无端就带着旁人心里也欢欣雀跃起来。 这样好的年华,落在有心人眼里,偏偏就有些不喜。婉嫔听说近来皇上喜欢来此处赏桂花,顺带就去看看雅容华,出了截宠的心思,精心打扮了过来,没见着皇上,却见着了年轻的孟念云。 婉嫔摸摸自己的脸,虽然才二十多岁,肌肤却已不如孟念云在阳光下那般水嫩剔透,首先就有些不高兴,再看她拈花微笑,明晃晃的笑溢在弯弯的眉眼上,念及这孟美人可能与自己是一样的念头,更是气不打不一处来,带着身旁的茗儿举步走过去。 念云听见声音,转过脸来,见是婉嫔,想到她牙尖嘴利欺负宫人的模样,吓得忙福下身行礼道:“见过婉嫔娘娘。” 裴婉修见她一脸柔弱,皱了皱眉,冷冷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念云不想扯到傅青栀,不然又是一篇话,当下就只是答道:“嫔妾听闻这里桂花开得好,想来这里摘一些做香囊。” “做香囊。”裴婉修扯了扯嘴角,好似轻笑了一笑,实则却满满都是厌恶,“本宫看你是想碰巧遇见皇上吧?摘花就摘花,笑得如此狐媚,却是笑给谁看!” 念云早知婉嫔的厉害,没想到的是一上来就是一顶“狐媚”的帽子,她咬了咬唇,极力不让自己显得太害怕和羞愤,才小声说:“嫔妾没有巧遇皇上的意思。” 裴婉修走到她面前,拿过她手里装桂花的小布袋,打开看了看,而念云低眉红脸,眼里有气愤而产生的一点点泪意,纤细的睫毛微微颤抖,裴婉修“哼”了一声,把布袋丢在地上,小小的桂花散了一地,“做出这幅娇弱样子,还真是我见尤怜。” 孟念云握紧了双手,进宫前她也是家里爱护到大的闺女,纵然怯懦了些,没什么朋友,也从来没受到这样的人格上的讥讽,裴婉修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心机重,想勾引皇上,可她也是有骨气的人。 “娘娘,嫔妾没有做错任何事,您为什么要句句嘲弄,还丢了嫔妾才收好的桂花。”孟念云忽然抬脸,一字一句地问。 好性子的人发起火来连婉嫔都愣了一愣,待见她轻颤的手时,裴婉修知道不过是硬撑着,愈发张狂起来,“怎么,孟美人觉得本宫胡说?谁不知道皇上最近常来这里赏桂花,你的心思本宫清楚得很!”
第二十四章 :禁足 念云本来是小心翼翼的人,从来没有独自面对这种事,一时慌乱就口不择言,“娘娘自己不也来到这儿了吗?那么请问娘娘是为什么来?嫔妾方才就解释是来摘桂花,可娘娘偏不信。” 这话刚好戳到婉嫔的心窝,霎时间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很是好看,她堂堂二公主的生母,竟然要靠截宠来与皇上相遇,说出去阖宫里都要笑话,“好好好,本宫看孟美人是与傅婉仪在一起久了,不仅学了个狐媚勾人,还学了个口舌伶俐。” 念云听提到了傅青栀,这才势弱,小声说:“嫔妾不敢。”但说什么都不肯再向婉嫔行万福了。 婉嫔扬声道:“一个小小的从七品美人,仗着新进宫的一个月翻了几回牌子,又有傅婉仪这种依靠,就敢同本宫一个正三品的嫔顶嘴,孟美人,你胆子不小啊。” 孟念云的手在两侧紧紧握着,埋头不再说话。 婉嫔见她不敢吱声,冷笑着吩咐:“茗儿,孟美人不敬上位宫嫔,按后宫的制度,该怎么罚她?” 茗儿恭恭敬敬地道:“回娘娘的话,按制该掌嘴十下,以儆效尤,然而明天就是皇贵妃生辰,若是掌了嘴,肿着脸去拜寿,怕是皇贵妃要问呢。” “既然脸会肿,明天不去也罢,免得怪模怪样冲撞了皇贵妃。茗儿,你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裴婉修好整以暇地说。 茗儿应了声“是”,到念云跟前儿道:“奴婢的手不知轻重,还请孟美人您好生受着。” 孟念云浑身发抖,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偏偏茗儿又续了一句,“孟美人,受刑的时候得跪着,宫里的嬷嬷没教您么?或者您的意思是还得让奴婢扶您跪下?” 念云猛然抬头,双目盈着泪,却大声说:“嫔妾没罪,为何要受刑。” 裴婉修一笑,在宫里许多年的不得意化做的恶毒全写在脸上,“禁宫里大声喧哗,罪加一等,掌嘴二十。” 茗儿素来和主子横行霸道惯了,此刻也笑着去按孟念云的肩膀,“小主,要奴婢说您就跪下吧,好好受了刑,我们主子也没空和您在这儿啰嗦。” “婉嫔这个阵仗,恐怕要越过朕去了!” 冷冷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响起,跟着就是赵公公的一句“皇上驾到”,裴婉修大惊,赶忙转过身去行礼,“参见皇上。”念云却好似听见天籁,强撑着的眼泪瞬间滚滚而落。 卫景昭大步过来,先扶起后面的孟念云,示意她拿帕子擦干净泪水,才淡淡地对婉嫔主仆说:“平身吧。” 裴婉修责骂着孟念云,就忘记了得到的消息是皇上这几日常来此处,她平日里虽然张扬跋扈,却从没有闹到皇帝跟前,这一副嘴脸都是小心收着的。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卫景昭这回是让赵和别出声,隐在桂花树间看完了全程。 裴婉修哪里知道这么多,只能定了心把戏演下去,立刻就换了张泫然欲泣的神情,低声道:“皇上可来了,现在连一个从七品的美人,都可以随意,随意欺负臣妾了。” 卫景昭皱了皱眉,婉嫔于他来说,是二十出头时挺喜欢的一个女人,那时婉嫔风情万种,又与其他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张扬的劲儿里透出一种可爱。然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又有雅容华这种雅致清高的人入了他的眼,就渐渐冷落了婉嫔。 也是从裴婉修怀二公主开始,就变得患得患失,想争宠方法又用得不对,惹起了卫景昭的厌烦,故而诞下二公主封嫔,也只是随意从名字里挑了个字当封号,不曾想这之后裴婉修变本加厉,在宫里愈发能折腾。 “朕倒没有看到孟美人欺负你,而是你一上来就乱挑孟美人的错处,”念及二公主,卫景昭不愿太狠厉,却也不能让她继续兴风作浪,“身在嫔位,却将‘狐媚’二字随时挂在嘴边,成不成个体统?” 裴婉修受不住这话,当即就跪下,用帕子擦着眼角,“皇上,是臣妾不尊重,还请皇上恕罪。可宫里的花儿朵儿本就有定数,孟美人想要,问内务府送一些就是了,她却专程来这边亲自采摘,不就是为了碰见皇上么?臣妾实在看不过眼如此争宠,这才说了几句。” 卫景昭眯了眯眼,想起一事问道:“朕这段时候来这里赏桂花的事儿,婉嫔好像知道得很清楚?不知是谁透给你的?” 裴婉修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告状竟告到了自己身上,打听圣驾并不是本分宫嫔该做的事,皇帝也忌讳身边的人同嫔妃有太多联系,这一回裴婉修支支吾吾,半晌才道:“臣妾也是偶然听见。” 卫景昭背过手去,肃然道:“你也是奔三十的人了,好些事情该做不该做自己要清楚,要时时记着你身上系着敏恪的脸面,起来罢。” 裴婉修默默站起,已经不敢继续挑拨离间,只低头静静听着。 “身在嫔位,你端着一份体面,就没人敢给你不尊重,这半个月你且在甘泉宫好好想想,除却皇贵妃的芳诞,其余时候不准出门。” “皇上!”裴婉修不能置信,这是变相地禁了她的足,只是看在敏恪的面子上说的好听些,半个月,她本来就已经不受宠,若再不露露脸,恐怕皇帝都要忘记她了。 然而卫景昭一向是说一不二的脾气,静了静沉声道:“回去罢。” 裴婉修恨恨地看了孟念云一眼,由茗儿扶着起来,刚要告退,卫景昭忽然出声,“朕知道你这个宫女茗儿,在甘泉宫算半个主子,你伴君多年喜欢用谁朕不愿计较,但你也该好好教导着,别成日里兴风作浪。” 裴婉修也就罢了,茗儿何时见过这等天威,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当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求皇上恕罪。 孟念云没想到皇上一直在旁边,眼前一个皇上一个嫔,哪里有她说话的地方,只能一言不发。谁知皇上看也不看茗儿一眼,反过来对她道:“走罢,朕送你回玲珑轩。” 念云虽然与卫景昭见过很多面了,卫景昭也对她很是温柔,这一次能为了她责罚婉嫔却是万万没想到的。 大顺的臣子惧怕宠妾灭妻的罪名,皇上也不例外,后宫唯有秩序井然,方能太平,她与婉嫔差了那么多级,这次卫景昭却站在她这边。 孟念云有些感动,这宫里除了傅青栀,唯有皇上待她好。 一路上卫景昭都与孟念云温柔地讲话,还安慰她说:“你今日受委屈了,等晚些朕让赵和摘些完好的桂花送到玲珑轩,就不必你再跑一趟这么远了。” 念云脸上全是开心与动容,红晕留在皎洁的面庞上一直不曾褪去,小声呢喃着:“嫔妾,嫔妾谢皇上恩典。” 卫景昭笑道:“这算什么恩典,你好好的,来日还有更多谢恩的时候呢。” 早在孟念云初初侍寝的时候,卫景昭就很有几分喜爱,他周边的女子多半出身高贵,很懂礼节又十分知趣,几个御女采女出身倒是低,却战战兢兢很没有意思,有个姜御女看着不错,面容却长得凌厉,为卫景昭所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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