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发现时正值冬季,部分河段已经结冰,强行将下游改道回去可能出现新的状况。修建堤坝是唯一的法子。 上书给朝廷,层层拨款耗时太长。好在她阮家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于是她与阿爹兵分两路,一边顶着江南巡抚的帽子气势汹汹地叩开下游拦水的府宅大门,另一边阮大小姐领着人披星戴月地建了个堤坝。 幸免于难,如此甚好。阮绮华满意的勾起唇角。 这堤坝着实是派上了用场,还换了些好茶。不知想到些什么,她忽地抬头,朝春桃吩咐道:“把茶叶给那位也送些去,让他务必尝尝。” 春桃哪能不明白阮绮华的意思,连忙应下,端着茶壶走了出去。 阮绮华则朝窗外望了望,外头阳光和煦,是个出门走亲访友的好日子。 她挥手屏退了两边的侍女。一面自顾自念叨,一面起身向外走。 怪了,不是说本家的几位小辈这两日要上门做客吗?这样好的天气,怎么都没见着人来? 她沿着曲折的连廊向外走,准备去书房找阮大人。却在穿过花园时,却被一阵小孩儿的哭声吸引住。 不仅是哭声,似乎还有夹杂着呜咽的争吵声。 什么人? 阮绮华蹙起眉,调转了脚尖的方向。阮家为什么会有小孩儿的哭声?难不成是本家的小孩儿来了,偷摸着在打闹? 她凑过去看,只看到花园中心的凉亭中,两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童正背对着她并排坐着。 其中一个个子高些,正僵着手无措地拍着身旁伙伴的肩膀。 矮些的那个不知受了何委屈,抽抽噎噎的,肩膀哭的一耸一耸,还要坚持说些辩白。 小孩儿哭的可怜,阮绮华忍不住走到柱子后边儿,凑近些听。 “莫要再哭了,莫要再哭了。一会儿有人来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高个小童手足无措的安慰道。 “不......不会的。你没有欺负我。但你欺负陆大人了。” “你怎么不讲理呢,我哪儿欺负他了?不过是说了些实话。” 陆大人?这儿怎么还有陆大人的事。听到熟悉的名讳,阮绮华听得更认真了起来。她将身子紧紧贴在了柱子上,好让自己足够地往前,却又不至于暴露。 “你撒谎,你说的就不是实话。” “怎的不是了,我可是亲眼见到的!那姓陆的几次三番来宁州,打探我绮华姐姐的爱好,还掳走了巷子里头表姐最爱的小狸花。我绮华姐姐出身好,样貌好,整个宁州城里谁人不知。真要算起来,恋慕她的男子能绕着淮水排两圈。像那个姓陆的一般暗戳戳打探姐姐生活喜好的,我打小就见多了。”高个小童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磨磨后槽牙,听语气也听得出来,在这小孩儿眼里,自家姐姐就是天上的仙女,人见人爱,无人能配得上。 阮绮华心思一动,她有些想笑,难怪她见福宝十分眼熟。原来真是陆大人掳去的。 “姓陆的对我姐姐有不轨之心,我还撞见过趴在他躲在院墙之上偷偷看她,像个登徒子。这种人,能是什么好人?” “你胡说,陆大人不是那样的人!我阿娘说了,陆大人是这世上最好,最正派的人。” “我没胡说。那陆大人就是个登徒子!” “不许你这样说陆大人。不许!” 眼见着二人又要吵起来,阮绮华额角一抽。那个高个小童她认出来了,确实是本家的弟弟。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陆大人熟练的爬墙姿势,也就不难猜测到底是在哪儿练出来的了。 但那个小的是谁?他阿娘又是谁?为何会跟陆大人还有渊源,难不成陆大人还在宁州城留了风流债? 高个小童替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对,你阿娘何出此言?难不成你们还见过他?你家住在城外的文家庄,陆大人可都在宁州城内活动呀。你莫不是......在撒谎。” 提及阿娘说的话,矮个小童也不再抽噎了。他将手上一直提着的篮子往石桌上一放,叉着腰气鼓鼓地道:“我才没有撒谎,我娘也没有撒谎。”他撸起自己的袖子,侧过身给高个小童展示自己的手臂。 从阮绮华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那黝黑圆润的手臂上,有一道几乎从手腕到手肘的疤痕。大概是时间太长了,那疤痕的印记变得有些浅淡,中间的伤口已经变成淡淡的白色,但不难想象,那样长的疤痕,当时一定伤得很重。 “那年宁州城洪水泛滥,我娘抱着我,想要去高处避险。但水流太急,我那年太小。一不留神就掉进了河水中央,我娘救不到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呛水。是陆大人出现,跳进河水中,让我踩着他的肩膀上了岸。这道疤痕,就是当年在河水中被乱石划伤的印记。我娘一直让我记着这道疤痕。也记着陆大人。若不是大人救了我,我同我娘都要死在那场暴雨里。” 暴雨...... “所以我不允许你这样说陆大人。我娘说了,陆大人是大雍最尊贵的人之一,那样的金枝玉叶,却甘愿为了救一个平头百姓的孩子跳入水中,不惜牺牲自己。他一定是一个顶顶心善的人,怎会是轻浮浪荡之徒。” “我很感谢你今日愿意带我过来,让我有机会对替我们修堤坝的阮大人和阮小姐当面表示感谢。但我不想再听到你这样污蔑我的救命恩人。” 高个小童显然是被矮个小童的这一番话震惊住。他半晌没说话,似乎在思索对方的这番话是否真实。 柱子背后的阮绮华也同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与陆大人初见时,马车上口味独特的糕点,入京之后,宅院里熟悉的装潢,院子里盛开的海棠花。还有陆大人初次看向她时,莫名晶亮的目光。 恍然间,画面好像被拉回许多年前。那个男人傻愣愣的站在湍急的水流之中,被河水打的东倒西歪,站也站不住,河水随时要没过他的头顶。 分明是危在旦夕的状况,那人却淡定自如地闭着眼,无比坦然地迎接他的死亡。 顺遂了十几年的阮大小姐压根就想过这世间竟有人会愿意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所以她只当这是个被灾祸吓呆了的......二傻子,没错,小猫小狗掉进水里还会扑腾呢,这人命都快没了还一点都不挣扎呢吧,不是二傻子是什么?就是可惜了这男人长得如此俊美,竟是个傻的。 秉承着医者仁心,关爱傻子的阮大小姐,二话不说便撸起袖子开始救人。 但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何曾干过这样的事。更气人的是,也许是未曾想到会有人来救他,那男人真跟木头一般,只顾着拉着她的手发愣,也不知道自己用力。 这可给大小姐气的够呛。顾不得被暴雨打乱的珠钗,阮绮华没好气的训斥:“赶紧上来,莫要赖着本小姐陪你受冻!” “阮阮可是都想起来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阮绮华抬起头,猝不及防的跌入陆临渊蓄谋已久的笑意中。 “多谢阮姑娘拯救陆某于河水之中。救命之恩如山厚重,只可惜陆某如今身无长物,只孤身一人。不知,姑娘可否接受,陆某以身相许?”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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