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呢?她在哪儿?”她听见霍玄琚在问。 于是她与盛逢朔双双跪下,盛逢朔先没有说话,她害怕盛逢朔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便鼓足勇气说道:“娘娘趁我们不注意放了火,她自己也没有出来。” “谁让你们不注意的!”霍玄琚厉声怒斥着,又似是自言自语道,“她怎么会放火,难道她真的……” 乔蓉怕极了,哀求似的看了盛逢朔一眼,盛逢朔这才道:“是属下失职,今夜风大,又天干物燥,火势起得极快,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桐油和火油的事被盛逢朔一句话抹去,乔蓉终于放心下来。 她哭着跪伏在地,仿佛害怕极了。 泪眼朦胧之中,她看见霍玄琚几次都要冲到火里,但都被他们拦住,贾安更是跪下抱住他的腿,拖着不让他走。 直到郦太后来到,这时大殿的屋顶也被烧得轰然倒塌。 霍玄琚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应该只是为了苏知霭肚子里的孩子,那时她想,一切都再也无济于事了,安处殿烧得什么都不剩了,她的尸骨也找不到,更没有桐油和火油的痕迹。 过去就过去了。 乔蓉再度站起身,她揉了一下自己的膝盖,随后才发觉自己是坐在座上,并非还跪在安处殿前。 “陛下今夜也在兰林殿吗?”她问妙霁。 妙霁回答:“许是昨夜闹得太过,今夜陛下自己宿在嘉德殿。” 乔蓉深吸一口气便往外走:“随本宫去嘉德殿。” 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在今夜找霍玄琚好好说一说这个白氏还有乔家的事,再也不能等了。 “眼下已经很晚了,”妙霁迟疑了一下,但乔蓉已经走到几步开外,她也只好跟上,“陛下或许已经歇下了,若是打扰了陛下……” 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悄悄摇了摇头,连忙随乔蓉而去了。 …… 嘉德殿。 正殿烛火通明,殿外守卫森严,以护殿内之人安危。 今日贾安没有陪伴霍玄琚左右,而是守在殿门口,远远见到乔蓉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贾安皮笑肉不笑地给乔蓉行了礼,乔蓉也不愿多搭理他,只问:“陛下还在忙着政事吗?本宫要进去看看他。” “陛下日理万机,眼下还在看奏章呢!”贾安轻描淡写就挡了回去,“陛下喜爱清净,娘娘这会儿进去怕是不妥,不如先回昭阳殿,奴婢自会找机会禀了陛下。” 见贾安如此糊弄她,乔蓉心口的怒火越发高涨,登时扬手一个耳光劈在了贾安脸上。 乔蓉呵斥道:“连你这奴才也敢拦着本宫?不说立刻去回禀了陛下,竟还敢让本宫回去等着?” 贾安脸上火辣辣地疼,但却依旧带着他万年不变的笑,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实在对不住,眼下真的不是进去的好时候。” 乔蓉冷笑一声,让身边带着的宫人们拉开贾安,自己便要往里面闯。 嘉德殿门口随侍的内侍们见状也立刻上前来阻拦,又被乔蓉骂道:“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来碰本宫?让开!” 贾安这才揉了一下脸,倒也不说什么了,只悄悄给内侍们使了个眼色。 乔蓉就这样被放了进去。 她一路往里面而去,原先还带着些怨怒,可是越走却越是被压了下去,渐渐只剩恐惧。 或许是已经晚了,此时霍玄琚并没有如贾安所说在外殿看奏章,想必是歇下了。 乔蓉心里又骂了贾安一句,步子稍稍一停顿,便朝内殿走去。 层层帷帐下,烛光被晕开一圈圈柔和的影子,似乎有人轻笑了一声,但旋即消失,仿若鬼魅。 乔蓉没在意,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心中有想着一会儿要同霍玄琚说的话,然后一把掀开了面前遮挡着床榻的帷帐。 帷帐后的床帏并没有放下,一双眸子透过幽微烛火之光,正直直地望着乔蓉。 乔蓉大惊失色,失声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15章 冷战(一) 按着本朝规制,嘉德殿正殿乃是君王日常处理政务之所,而后妃侍寝则在后殿或是偏殿,若是得皇帝恩准留宿过夜一般也是偏殿。 无论如何,都没有妃嫔在正殿侍寝的规矩。 苏知霭慢慢坐了起来,这才垂下眼帘,不去看乔蓉。 两人本就没有睡着,霍玄琚揉了揉额角,也跟着一同坐起,他原本躺在外侧,此时则稍稍挡住了苏知霭半边的身子。 “贾安也是更加不得用了,”霍玄琚对于自己被打扰明显很不愉快,“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他的寝衣松松垮垮的,只有一半挂在身上,露出精壮的腰身,肌理分明,削瘦却有力。 乔蓉却移开目光,强忍心中苦涩,看向霍玄琚身后的那个女人,霍玄琚身上尚有一些衣物,而她的上半身仅仅只有一块抹胸遮蔽,堪堪遮住那一星半点的要紧地方,一对玉兔将脱未脱。 乔蓉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哑着声音说道:“你如何能在正殿?” 闻言,苏知霭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今日之事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任凭谁也想不到乔蓉会突然闯到嘉德殿里面来,看来她还真是舒坦日子过得太久了。 先前几个晚上霍玄琚都去了兰林殿过夜,今夜原是又来了的,但苏知霭想自己缓一缓,不耐烦再应付他,便以如此霸占着他对自己名声不利为由,劝走了霍玄琚,谁知才躺下,嘉德殿便又来了人传她过去伺候笔墨。 都那个时辰那还有什么笔墨要伺候,后头的事便是霍玄琚把苏知霭留在了嘉德殿正殿。 因是在正殿,再加上先前她扭扭捏捏说要名声,所以霍玄琚便令所有人都不许传出去。 她倒不烦乔蓉忽然闯进来打扰他们,但乔蓉这个人,她却也是与恨霍玄琚一样,恨之入骨的。 苏知霭垂着眼,一手覆到自己的胸前,一手不被人所看见,却是死死抓着身下锦被,她努力压抑着眼中对乔蓉的恨意,直到相信自己能将其隐藏起来时,她才重新去看乔蓉。 不过也只是看她,对面乔蓉的诘问,苏知霭并没有说话,反而往霍玄琚的身后又藏了藏。 这时霍玄琚已经冷冷反问道:“她为何不能在这里?” “嘉德殿正殿是路寝之所,怎能让她污秽了此地?”乔蓉道,“这绝不合规矩?” “你来跟朕讲规矩?”霍玄琚朝后一把抓住苏知霭的肩膀,把她塞回榻上去躺着,“朕就是规矩。” 原本乔蓉略显苍白的脸一下子变得红了起来,而后又慢慢转而变成惨白,几乎只是几息之间的事,妙霁早知不妙,赶紧趁着霍玄琚还没有彻底发怒,想要把乔蓉扶走。 然而乔蓉却并非如此作想,她甩开妙霁的手,道:“臣妾知道臣妾有罪,可臣妾所做也是事出有因,这个女人来路不明,怎么能让臣妾放心呢?若是辜负了鱼儿姐姐的嘱托……” 霍玄琚的眉头一下子蹙紧,斥道:“够了!” 乔蓉跪了下来,眼泪已经珠串似的往下掉:“那些被陛下下令处理了的人,也是臣妾让娘家去的,实在是没有恶意,只是想查查清楚她的身世。若是臣妾做得不够好,陛下大可以直接对臣妾说,何必如此呢?何必要直接杀了臣妾的人呢?” “朕原本还顾念着你的脸面,想让你自己走出去,既然你自己不想走,来人!”面对乔蓉又是凄楚又是崩溃的话语,霍玄琚无动于衷,也丝毫没有应答的意思,他高声向外唤来贾安。 贾安一早就知道这一出戏不会很容易就收场,两只耳朵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听见霍玄琚愠怒的声音之后,贾安终于得意了。 他连滚带爬到了殿内,看也没看乔蓉,只是看见霍玄琚和他身后躺着的苏知霭,心里“啧”了一声,便听霍玄琚吩咐道:“皇后禁足一个月,从此以后不准再踏进嘉德殿一步。” 平心而论,乔蓉是宫人出身,虽说平日里也被郦青宜等背后诟病小家子气,可大体上还是进退有度又得体的,甚至很会审时度势,她从没在霍玄琚那里得过宠,但也没有受过什么训斥和责罚,两人一直是相安无事的。 这还是头一遭。 今夜的一切都令她失了态,不顾一切冲入了嘉德殿,随后看见侍寝的白氏,更一发不可收拾。 若不是妙霁及时扶住她,她此刻恐怕已经委顿在地了。 等后悔实在是太冲动了,也为时已晚。 贾安已经过来对乔蓉道:“请吧,皇后娘娘。” 听在乔容耳中,分外刺耳,但她已不能像方才那样打贾安。 一时人纷纷而出,如落花被风吹散不见踪影,殿内又重回宁静。 苏知霭的纤手顺着霍玄琚的脊背一路向上,等攀住他的肩膀时,便稍稍用了些力,霍玄琚便顺势重新躺了下来。 方才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霍玄琚只“哼”了一声,道:“贾安那么不知轻重,竟把人放了进来,他也要罚,以后再把朕不想见的人放进来,他就不用再伺候朕了。” 苏知霭道:“皇后娘娘说不合规矩,妾还是回兰林殿罢。” “不用回去,朕准你留下的。”霍玄琚一面说着,一面握住她的柔夷,就要欺身上来。 苏知霭心中腻烦,又不能表现出来,便用手指将他胸膛一抵,不准他再靠近。 霍玄琚笑道:“总是玩这招。” “妾不想了。”她恹恹道,“皇后娘娘总是疑神疑鬼的,妾害怕哪日就被她送回去了,怎敢再亲近陛下?” 她慢悠悠说着,又慢悠悠用那根手指一路往下滑,将要达到那里时又返回往上,如此反复。 男人的身材强劲有致,肌肉不薄不厚恰到好处,本应让人充满着无尽的欲望,但苏知霭的指尖划在上面,只恨不得自己的手指是一把刀,将他的每一寸骨肉都剔开。 鲜血若开在这样姿容绝艳的身上,必定更加好看。 经过下腹处时,她的手指被霍玄琚及时按住,继而他伏在她身侧,道:“朕不会让你走的。” 苏知霭轻轻笑起来。 “皇后娘娘暗中派人去查妾的底细,是怎么被陛下发现的呢?”她悠悠问道, “难道陛下也在查吗?” 霍玄琚脸色一僵,很快便解释道:“朕只是想了解你的过往,了解你。” “陛下到底是想了解妾,还是也像皇后娘娘一样不信任妾?”苏知霭侧过头,双眼直勾勾地望向他。 “朕没有不信任你,”霍玄琚顿了顿,竟继续辩解道,“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苏知霭转过身,背对着他。 霍玄琚没有再说话,而是几乎屏着气息一般等着她的回应,谁知半晌之后,她竟坐了起来,脸上都是泪痕。 “可是妾不信陛下了。”一滴眼泪顺着她的下巴掉落下来,霍玄琚的手动了动,竟想要去接住,“妾入宫之时已经失去了所有,既要疑心妾,陛下又何苦强占了妾,让妾入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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