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愣住了。 “陛下怎么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开始喝药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有些快,有些失了往日的平稳淡定。 元景帝笑了一声:“不用担心,这是先前青城王给朕开的药,朕已经好些日子没吃了,只是昨日的事情朕心头有些不畅,让人熬了一副。” “朕与你先前不怎么相处,总觉得有些遗憾,如今自然不希望早死了,过来坐吧。” 谢琅听了这话,紧绷的心弦松了松,脑子还有些空空的,他愣愣地在元景帝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你担心朕?” 谢琅压了压嘴角,不吭声。 元景帝这就有话说了:“你这张嘴啊,不是向来挺能说的吗?还动不动程六娘程六娘,怎么到了朕这里,连‘担心’都说不出来了。” 谢琅:“哦。” 元景帝端起白玉碗,一口将汤药喝下,又吃了两颗高公公送上来的蜜饯,压了压嘴里的苦味,这才问他:“你哦什么?” “没什么,陛下明日便要启程回长安了?” “有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得趁热打铁才能铸造利器,这是朕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 元景帝看那些越来越强盛的世家不顺眼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放饵钓鱼,谁咬钩钓起来杀是常态,首阳长公主谋反这件事,对他而言只能说是玩一个更大的而已。 谢琅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确实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此次回长安之后,你什么打算?”元景帝问他。 “先去看六娘,这几日发生那么多事情,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会不会担忧我。” 元景帝:“...朕问你将来怎么打算。” 不是问你要不要去见程六娘,什么时候去。 “将来?”谢琅拧眉想了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应该说‘我听陛下的’,还是说‘我快有崽了陛下您要不试试培养他吧’。 前者他觉得哄着元景帝不太好,怕有一天被打死,后者估计得直接被打死。 这怎么都是迟早要挨老爹一顿揍的结果。 “怎么?答不出来?” “也不是......”谢琅觉得,要是这一顿揍迟早得挨的话,那晚点似乎更好. 指不定他忽悠一下就过去了,或是等他有了孩子,把孩子往元景帝怀里一塞,他就不信元景帝能抱着孩子揍他。 想到这里,谢琅顿觉心神通达,立刻就道:“我都听陛下的。” 元景帝不知他心里有这些小心思,得了这话,顿时就高兴了:“那就这么定了,待回去之后,朕便昭告天下,恢复你的身份,让一切都各归各位。” “好。” 这一步是要走的,谢琅没有异议。 元景帝有些欣慰道:“齐王这件事你做的对,他原本就有些野心,想要那个位置,先前朕给了他一争的机会,如今希望落空,他心里很难释怀。” “朕也没期待你对他们亲如兄弟,但只要他们不谋反,不残害百姓,你便不能动伤了他们,便是为了天下,不得已为之,也不可伤了他们的性命。” 皇族兄弟之间为了皇位互相残杀已成常态,元景帝以前对待这些问题很谨慎,故而他这几个儿子虽然明里暗里可能有些不和,但深仇大恨是没有的。 元景帝当时就想,他离世之前留下旨意,不管谁人登位都不得伤害兄弟性命,至少能保他们的命。 他这个父亲能做的,也只能这么多了。 谢琅自然应下:“好。” 他和元景帝那几个儿子没仇,对方也没欺负过他,便是看在元景帝的面上,他都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他们。 昨日他和齐王打了一架,喝了那么多酒说了那么多话,还不是因为元景帝。 若是齐王想不开学首阳长公主谋反,元景帝或许能将事情压下来,但必然是要难受的。 “老七身体不好,朕将他留在长安,就让他一直留在长安吧,老九脑子不好,若是他想去封地就去,不想去,就让照着老七的例子,让他做一个富贵闲王好了。” “好。” 父子俩坐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元景帝来了兴致,又开始教导他如何理清接下来的一众事情。 先是清点凤凰山行宫和长安城守卫之战伤亡的将士,受伤的医治,能继续任职的就继续做事,不能继续做下去了,便给予一笔钱,保他们半生无忧。 死去的将士安葬,赐于‘英烈’之名,同样给予家眷一笔钱财,当是抚恤,家中的儿女为英烈之后,受官府照拂。 反叛的,首阳长公主麾下的那些人,念及首阳长公主投降力保,查清之后,全部抄家,遣返原籍,三代之内不能入仕。 碍于家眷性命威胁,投靠首阳长公主的官员也如此处理。 最后还有一些,暗地里投靠首阳长公主,妄想得从龙之功高升的世家和官员,元景帝下手就狠一点了。 先杀主谋,然后才是抄家,其余家眷遣返原籍,三代不得入仕。 等抄了这一批人的家,将那些钱财宝物房产田庄拢在手里,当即就可以将‘限田令’推下去。 这个时候杀了那么多人,抄了那么多的家,就算是‘限田令’损害世家的利益,估计也没有人跳出来吭声。 除非是嫌自己命太长了,活得不耐烦了。 第949章 归长安 翌日一早,元景帝便带着他带来的官员、军队、内侍宫女打道回长安。 谢琅受不了他昼行夜歇,又车马慢慢的行程,再加上委实是挂念程娇,在临行之前,便与他辞别,先走一步。 元景帝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也随他去了,只是将长安城的事情交给他,让他把事情处理妥当了,不然要他好看。 谢琅有些心累,但想到自己想要这皇位,确实也要付出不少,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了。 一路策马奔走,一夜兼程,等到了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便回到了长安城之外,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的便看到了那巍峨的宫墙。 元景帝还未归来长安,故而这些日子长安城是只许进不许出,各处城门也安排了重兵把守。 谢琅带着一众人骑马到城门口的时候还被拦了下来。 不过也被认了出来。 守门的将领带着一众人上前来行礼:“参见侯爷,侯爷这是回长安了?” “对,陛下命我先回来处理长安诸事。” “侯爷恕罪,敢问可有召令?” “有。”谢琅在怀里掏出半块虎符,“虎符在此,陛下命本侯坐镇长安,总管诸军统率百官,待圣驾归来。” 众人见虎符,又闻陛下有此令,乌泱泱地跪了一片,高呼万岁谨遵圣令。 谢琅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时候他坐在马上有点坐不住了,估计还不大习惯,于是他便道:“诸位好生守护长安,待陛下归来,定然论功行赏。” “本侯先回家去了。” 说罢这话,他便将虎符往怀里一揣,然后骑马离去,后面一众护卫赶紧骑马跟上。 待马蹄声远,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一行人这起身。 “将军,这便是景阳侯了?” “正是。” “他生得和陛下真的很像吗?” “是啊,很像,下回都机灵一些,可别犯在人家手里,人家可是......”将军比了比天,“要登天了。” “......” “......” 谢琅今日回来得突然,到景阳侯府大门口的时候还将守门的护卫愣住。 谢琅翻身下马,将马鞭交给了寿山,正准备往屋里走,周管事便匆匆赶来。 “侯爷。” “周伯。”谢琅抬步往大门走去,周管事自然是跟上,“侯爷您总算是回来呃,老奴听说长公主在凤凰山造反,吓了一跳。” “凤凰山一切安好,府中如何?” “府中一切都好,先前长安城乱了一阵子,不过青城王与上官宰相很快就把叛乱压下,之后长安城便只许进不许出,这两日上官宰相已经抓了不少人下了大狱。” 谢琅停下脚步问他:“夫人呢?夫人如何?” “夫人她......” “说!” 周管事吓了一跳,忙是道:“夫人前几日不见了,昨日才回来的,老奴也不知夫人去了何处,不过采桑他们跟着夫人一同离开的。” 谢琅暗自松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是踏实了,他这一路紧赶慢赶地回来,不正是担心自己回来的时候娘子都不见了吗? 平平安安的就好。 “那应是青城王安排的,他之前有和我说过,对了,夫人脸色如何?她这般身子,如何能劳累?” “这...这老奴就不知了,夫人回来之后便一直在四闲苑闭门不出,老奴也见不得......” 谢琅给了他一个‘要你何用’的眼神,然后挥手让他下去,抬脚便匆匆回了内院四闲苑。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院子里的树木也长出了翠绿的叶子,枝枝生长,叶叶舒展,在枝头随着清风摇晃。 翠绿的叶子遮挡了天上大半的阳光,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只余下斑驳光影。 谢琅回到四闲苑中只剩下他一人,院子里春晓春采正在树下乘凉,听到脚步声见是自家男主子回来了也很惊喜。 正想行礼,却见谢琅已经往屋子里走去了。 这会儿程娇正在书房的榻上小憩,开着的窗有树荫凉风吹了进来,徐徐凉意驱散了不少暑热。 不过这些日子程娇也有些畏热,故而在她小憩木榻的不远处放着一个冰盆,铃铛拿着一把团扇,不时地扇几下给她送去一些凉风,让她睡得安稳一些。 铃铛听到脚步声,先是一惊,转头看去又是一喜:“侯爷您回来了。” “嗯,夫人如何了?”谢琅走了过去,在木榻边上坐下,见她睡得安稳,脸色红润,一缕细碎的发丝被风吹得调皮地飘啊飘,大约是坐到她身边扰了她的好眠,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谢琅愣愣地看着她的脸,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待自己摸到是真的脸,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真的程娇嘛。 不得不说,他也被那人皮面具吓出一些阴影来了,生怕自己的眼前人是个假的,真的都不知道在哪了。 铃铛见谢琅只顾着看程娇,根本就当她不存在,想问侯爷您回来了可是用饭了,要不要命人送些过来,但她想了想终究什么都没说,便放轻了脚步悄悄退出去。 得了,她还是别打扰人家小夫妻团聚了。 程娇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伸手拨了几次都不起效果,像是一只恼人的蚊子在追着她咬,烦得她实在是睡不下去了。 睁开眼还没清醒就开口道:“铃铛,帮我将这闹人的蚊子打了。” 她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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