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含桃娇嗔,又哼一声,“谁知道她能在殿下身边待到几时!” 后面他们说什么,南雪音没有再听。 能在萧攸澜身边待几时,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要不了几时,萧鸣玉就要来奉都了。 其实贤妃的身子骨一直康健,只是伪装出体弱的模样。儿子想当太子,她也想当皇后,若是发生大事,贤妃便会装病,让萧鸣玉借机回来。 可是南雪音不太明白,她并未查出太子的隐疾,萧鸣玉为什么急着过来?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第二天,奉都难得放了晴。 南雪音为萧攸澜整理衣冠时,道:“让身边的人带把伞去吧,以防万一。” “拿不下,东西多。” “那……” 萧攸澜瞧她一眼:“若是下雨,你来接。” 南雪音微微一愣,抬起眼睛,萧攸澜已往外走去,她只看见他挺拔修长的背影,皮质玉带将腰身束得细窄。 须臾,她收回了视线。 太子去上朝后,南雪音开始准备今日的早膳。 弄得差不多了,听到门外侍从嘟哝了句,“怎么又下雨了,这天是漏了么。” 南雪音往外看,雨水果然落了下来,敲在屋瓦上,沙沙响成一片。 “若是下雨,你来接”,太子言犹在耳。 她擦擦手,让人寻来两把油纸伞,出了东宫。 南雪音顶替豆蔻身份成为宫女,在宫中行走,知道早朝设在何处进行。 出去不远,便见朝臣三五成群地往宫外走,已经散朝了。 萧攸澜也在其中,他身量高大,颇有鹤立鸡群之感,南雪音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的近侍飞鸿撑着把黛蓝色的油纸伞,有些艰难地抬高手臂,遮住太子殿下头顶的细雨。 窦芳春也在,兴高采烈地说着:“太子哥哥,我们许久不见了,我今日特意为你送了伞来,你不对我说一声感谢的话吗?” 有小宫女为她撑伞,她偏不要,硬往萧攸澜身旁凑。 萧攸澜依旧是淡漠的神色,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说话,只是略微皱着眉头。 南雪音在他身边待过一段时日,大概看得出来,他这会儿不高兴,甚至有点儿烦躁。 她便是在这个时候笑着开口:“奴婢送伞来迟了,这声谢,理应由奴婢来说。” 萧攸澜看向她。 窦芳春登时不悦:“你怎么来了?” 南雪音道:“殿下的意思,若是下雨,便让奴婢过来接一下。” 窦芳春嗤笑,“少在这里自作多情……” 话说一半,萧攸澜忽然朝着南雪音走近。 她适时抬高手腕,萧攸澜便站到了她的伞下。 油纸伞足够宽阔,二人共在伞下,中间还隔了一段距离,却也沾不到雨水。 窦芳春的脸色一下很不好看。 南雪音右手握着红木伞柄,腕上那只翠玉镯子露在外边,又朝她盈盈一笑,“今日多谢窦小姐,早些回去吧,别感染了风寒。” 这是不请她去东宫的意思。 说着,还将左手提着的油纸伞递给了飞鸿。飞鸿接过,立马把黛蓝色那把还给了窦芳春身后的宫女。 窦芳春仇视剜了南雪音一眼,咬咬牙,转向萧攸澜,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太子哥哥心软,肯定不会拒绝的。 在她开口之前,萧攸澜道:“回去了。” 三个字,生生把窦芳春的话语堵在了喉咙底。 二人往回走时,萧攸澜浑身气压还是低沉。 南雪音想了一想,解释道:“奴婢给殿下准备早膳,一见下雨立刻就过来了。谁知今日散朝得早,窦小姐也来得巧。” 边上飞鸿道:“窦小姐她是在门外候着殿下呢!” 南雪音了然,“窦小姐对太子殿下痴心一片。” 萧攸澜瞥她一眼。 南雪音弯起了眼眸笑。 萧攸澜:“好好撑伞。” 南雪音笑意不减,“奴婢撑着呢。” 回到东宫,南雪音收了伞,抖抖水珠,靠在门外。 “豆蔻。” 萧攸澜叫她越来越习惯自然了。 南雪音应了一声,往里走,以为是太子殿下要吃早饭,他的声音却从房中传出:“进来。” 第11章 指腹压着她的唇角 飞鸿也听到了,嘿嘿地笑,那笑并不正经。 南雪音进了里间,萧攸澜正站在衣架前。 见她到了,淡声示意:“更衣。” 他外袍左肩湿了一块,应当是刚才不小心淋了雨水。 “是。” 起初,萧攸澜并不说话,室内静谧,只有衣料细微的摩擦声。 好久,他缓缓开口,“今日康王递了帖子,邀孤赴宴。孤想不到该送他些什么,都说你们女儿家心思奇巧,你觉得,送什么比较合适?” 南雪音腹诽,太子爷怎么逮着机会便要试探她? 康王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对外一贯是一副不问政事、花天酒地的清闲王爷模样。 南雪音当然知道,康王今年六十整了,要大办寿宴。 只是此刻,她是宫女豆蔻。 小宫女或许听说过康王,但不会那么清楚地知道他要做什么。 南雪音专心地系着腰带,“殿下还没说,王爷设的是什么宴呢。” 萧攸澜的目光映在她脸上,道:“康王六十整了,几日后,是他的寿宴。” “若是寿宴,自然是要送些寓意延年益寿的礼物。” 腰带系好了,南雪音却依旧垂着眼眸,“奴婢是穷苦出身,村子里很少有人能活到这个岁数,听说唯一一个奶奶六十大寿那日,大家为她凑了一副棺木——奴婢这回,怕是不能为殿下分忧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近呢喃。 窗外雨势渐大,噼啪的雨声盖过了她的话语。 可萧攸澜听见了,并且愣了一愣。 他是太子,自幼便立志要让天下生民过上富足的日子。此刻的听闻,实在令他心生惭愧。 静了须臾,他道:“过几日,你陪孤赴宴。” 南雪音面露意外,“如此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 南雪音乖顺应声,“奴婢都听殿下的。” 又问:“殿下,去吃早膳吗?” “吃。” 在饭桌前坐下,萧攸澜仍惦记着:“你说的那个老人家,可还安在?” 南雪音为他盛粥,回道:“早些年已过世了。” 将粥碗放在他手边,又道:“用上了那副棺木,身后并无遗憾事。” 萧攸澜点头,喝了口温热的小粥。 这件事,南雪音并不怕太子事后去查。假冒豆蔻之前,她去那个穷苦落后的村子待过一阵子,她所说一切,都是真实的。 寿宴那日,春雨初霁。 翠嬷嬷领着含桃与玲琅来为南雪音梳妆。 衣裳佩饰都是萧攸澜吩咐备下的,碧绿织金绫夹衫子,团花纹黄裙,还有条绯罗帔子。 玲琅禁不住上手轻抚,眼底的艳羡几乎要溢出来,“这料子,这做工,比咱们身上穿的好太多了!” “这些首饰也不是你们平日用得上的。”翠嬷嬷拿起花丝镶嵌金梳篦,戴到南雪音的头上,“这便是豆蔻争气,得了贵人恩宠的好处。” 玲琅看着梳妆台上那支青白玉钗,羡慕得说不出话来。 含桃冷嗤,“这算什么,宫里边的东西比这好多了!” 玲琅如今不太喜欢她了,耸耸肩,“含桃,你这又是听你那几个好哥哥说的吧?不知道的以为你自己见到了、用上了呢!” 含桃直瞪眼,“你——” “啧。” 南雪音并不想听她们吵架,实在没意思。 翠嬷嬷也严肃开口:“都闭嘴!要是耽搁了今日寿宴,有你们好看的!” 玲琅吐了吐舌头。 含桃仍不服气,从鼻子里挤出哼声,等将来她得了太子恩宠,赏赐定会比这更多、更好! 梳妆过后,南雪音动身向外去。 宫门外停放着一辆华贵马车,左右皆有侍从亲卫。当首的是束遇,见着她,两眼放亮,“平日里就觉得你好看,没想到一打扮,更好看了!” 又对马车抬抬下巴,“殿下在马车里呢,等你有一会儿了。” 南雪音走近马车,束遇将云纹扇门推开,于是她便见到了里边的太子,穿一身银灰色圆领广袖袍,神色平淡清冷,压着眼角望过来时,总有一种距离感。 看了她一会儿,萧攸澜缓声开口:“上来。” 南雪音乖顺应是,上了马车,坐在太子对面。 马车缓缓行驶,南雪音的目光时不时往他身上飘。 萧攸澜察觉到了,问:“看什么?” 南雪音:“刚才束大人说我打扮了之后更好看了。” 萧攸澜语气冷淡,“听见了。” 南雪音歪了脑袋,“那殿下以为呢?” 萧攸澜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与她对视,眸子又黑又深,蕴藏着一些晦涩难言的情绪。 突然,他抬起手,将手指放到了她的唇瓣上。 南雪音一怔。 萧攸澜依旧神色寡淡,拇指指腹压着她的唇角,来回摩挲几下。 南雪音面露疑惑,心中更是紧张——她毕竟还戴着人皮面具!他发现什么了吗? “殿下……”她开口唤他,由于唇瓣被抵着,发出的语句含糊不清,近乎娇嗔。 萧攸澜终于收回手,“口脂花了。” 打量着她,问:“你很紧张?” 南雪音点点头,并不否认,“紧张。” 萧攸澜盯着她。 “今日梳妆打扮了这么久,还劳烦殿下等候奴婢。若是殿下并不觉得好看,奴婢便罪不可赦了。”南雪音道。 萧攸澜眉目细微舒展,低笑了一声,“没这么可怕。你今日好看。” 南雪音吁了口气,“那就好。” 她忍不住,多看了萧攸澜两眼。 来到东宫这些时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露出这样明显的笑意。 马车驶入街道,外边人声喧杂鼎沸。 没走多远,马车忽然停下。 外边束遇禀报:“殿下,前面堵住了。” 南雪音透过车窗往外看去,街道果然被塞得水泄不通。 毕竟是康王寿宴,奉都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收了请帖的自然备了厚礼要来赴宴,没收到帖子的也厚着脸皮要来蹭一蹭眼熟。 这会儿,高官贵人们滞留在半路上,有的掀开帘子,伸长脖子要看看究竟怎么会堵成这个鬼样子,也有的急性子干脆跳下马车指挥,甚至起了冲突,吵得脸红脖子粗。 “不过没事儿,”束遇笑了一笑,“殿下和豆蔻姑娘稍等。” 以他为首,亲卫悍然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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