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伤才失忆的,过一阵子他就想起来了。”雪梅急忙解释。 苟二憨盯着雪梅:“是吗?” “……嗯。爹,不谈报恩,就说他一个大活人躺地上半死不活,被我看到了,我能不管,让他等死吗?” “要是一只野兔子也就罢了,他可是个人啊!”雪梅强调。 苟二憨冷笑:“要是野兔子就好了,起码能吃。” 大活人不但不能吃,雪梅还得省吃的给他。 听到父母两人低声说话,季辞寒哭笑不得。他在雪梅爹眼里,竟然不如一只野兔子。 “爹,那我怎么办,把他扔在这儿不管。让他自生自灭?”雪梅反问。 苟二憨闻言于心不忍。 好歹是大活人,要是放在这里死了,也是作孽。 “罢了,就让他在这里养伤,等他好了就让他走,咱们家也不缺他那几两银子。”苟二憨想了想说。 雪梅点头:“好,我都听爹的。” “那雪梅啊,你没做傻事吧?”苟二憨忍不住问,这年轻人长的好看,他真怕雪梅一个糊涂,把持不住,做了蠢事。 “没有!爹,我去烧火了,这汤给他喝了,他伤好得快。” “行。” 于是父女两个点了火,又用树枝做了个架子,把陶罐挂在火堆上加热。 “阿月啊,你真的失忆了吗?”苟二憨审视着季辞寒。 这年轻人神色沉稳从容,没有一点慌张,不像是失忆的人,要么就是个十分沉得住气的。 季辞寒叹了口气:“我一点想不起来了,多亏了雪梅姑娘,不然我只怕早就没命了。” 苟二憨点头,他守在洞口不走,他对雪梅道:“雪梅,你不是要去挖竹笋吗?你去吧。” “等会儿,等汤热了,阿月喝了汤,我再去。” “这汤我看着,你不必操心。快去吧。”猴二憨坚持。 “阿月还要教我认字。”雪梅又说。 苟二憨点头:“成,那赶紧吧,我也跟着学学认字。” “……”季辞寒看出来了,这雪梅爹是在防着他呢。 季辞寒问:“苟大伯,您想认什么字?” 苟二憨想了想,说:“苟二憨。我一直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样的。” “……” 季辞寒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出“苟二憨”三个字。 苟二憨点头:“原来我的名字这么写。不过这也太难了,特别是这个憨字。” 季辞寒于是耐心将憨字拆解开,教他们父女两个认字。 不多时,肉汤热了。 “阿月,趁热喝。” 季辞寒看着陶罐里滚烫的热汤,陷入沉思。 “喝呀!”见阿月不动,雪梅催他。 “可能有点烫嘴。”季辞寒指着还在沸腾的汤说。
第11章 雪梅的心思 雪梅哎呀一声:“糟糕,忘记带勺了。没事,等凉了再喝。” 汤热了,雪梅跟着苟二憨去挖竹笋,挖了竹笋,苟二憨押着雪梅下了山。 …… 回家后,苟二憨将这件事告诉了雪梅娘。 雪梅娘大吃一惊。她想不到雪梅居然有这个胆子。 “你就不怕那是个坏人?”雪梅娘担心不已。 “他一个受伤的人,我怕什么?他还教我认字呢。再说了你问爹,他像不像坏人?” 苟二憨思索片刻道:“像是个读书人。长得还挺俊,比谢秀才还好看。” 雪梅娘看了一眼雪梅,目光有些微妙。会读书认字,还长得俊。 雪梅的心思,路人皆知。 雪梅没吭声。 “雪梅娘,你看这事怎么办?雪梅说得对,一个大活人,总不能不管让他饿死。”苟二憨拿不定主意。 “先这样吧,等他伤好了再说,或许他很快恢复记忆回家了呢。不过,以后去见他,雪梅不能一人去,得我们陪着。” 雪梅娘交代,雪梅只好应下。 …… 又一日。 一早一家三口用过饭,雪梅要去给阿月送饭。 雪梅娘便打算陪雪梅去。 免得她孤男寡女的,被人欺负了。 雪梅带了三个面饼、一壶水,外加一罐肉汤,母女两个正往外走,外头却有人来了。 来人是村长苟德福。 雪梅娘便赶紧让村长进来:“村长,你怎么来了?下午雪梅爹忙完了,便去你家帮忙。”这几日苟德福家建新房子,苟二憨得空就去帮忙。 苟德福摇头:“不是为了这事,是为了雪梅的事。” 雪梅娘不解,苟二憨也是满脸疑惑:“雪梅怎么了?” “雪梅这孩子,再过几月就十七了吧,年纪不小了。按照咱们大康朝的律法,女子十八岁不嫁,官府会请官媒帮忙配亲。” 大康朝确实有这个规定。 十多年前,大康朝战事、灾害频繁,死了许多人。官府便定下这个规定。 要是女子十八岁不嫁人,便有官府做主配亲。 虽然有这个规定,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现在的官府鲜少管这些事。 即便真有女子年过十八不肯出嫁,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干预。 雪梅娘一脸诧异:“村长,怎么忽然提及这件事,这些年官府从不管女子出嫁。我记得隔壁孙家村,就有一个姑娘年过三十都未嫁……” 苟德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哪里是因为规定的,是你们得罪了人。昨日江里正找上我,与我提起此事。” 江里正管辖着天狗山一带几个村子,平日里村民闹了矛盾,都由江里正协调。 前年,宋家的女儿给江里正做了续弦,江里正特意来提醒村长此事,自然是为了宋宝树。 宋宝树想和雪梅成亲,雪梅却不乐意。 故而宋家人便请江里正出面,通过村长来给雪梅家施压。 苟二憨顿时脸色难看。 雪梅娘只得道:“官府的规定是年过十八,可雪梅这不是还没到十七吗?江里正难道不知道?” “雪梅多大我清楚,我也跟江里正说了。可江里正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雪梅尽早和宋宝树成亲。他是里正,虽然不是官,可毕竟也是给官府办事的人。咱们得罪不起啊。” “宋家这事做得确实有些不地道,雪梅娘,如果你们真不想招宋宝树为婿,得趁早打算,赶紧给雪梅找个合适的、早些成亲。”苟德福小声提醒。 雪梅娘赶紧道谢:“村长,多谢提醒,这件事我和雪梅爹会尽快想办法的。” 苟德福点头:“这样就对了。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那宋家人有里正做靠山,保不齐想出什么办法,你们可要当心。” 雪梅爹娘连连点头,送走村长,苟二憨有些犯愁。 “雪梅娘,这可怎么办啊,咱们一时半会,去哪儿给雪梅找个合适的人?” 以雪梅的模样和勤快,再加上他们家的家底,找个愿意做上门女婿的不难。 可雪梅向来挑剔,她要是不喜欢,是绝不肯的。 故而,想要短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男子,是千难万难。 雪梅娘看了雪梅一眼,忽然道:“雪梅,娘方才忘记了,今日地里的活多,一会儿我要帮你爹去田里浇水,你自己上山吧,早去早回。” 昨日雪梅娘还不肯让雪梅单独和阿月接触,非要陪着雪梅上山送饭,这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改了主意。 自然是因为村长的那番话。 雪梅心知肚明,冲着娘点头:“好,我送了饭马上就下山,一会儿我也去地里帮忙。” 雪梅背着竹篓上了山。 …… 季辞寒坐在洞口外,盘算着是否要离开。 昨日雪梅爹忽然出现,对他处处防备,季辞寒还以为,雪梅以后只怕不会常来了。 他肩膀上的伤虽然好了,可因为中了毒,如今依旧手脚无力,无法动武。 他如今的状况,离开了雪梅的照料,在山中想要果腹有些艰难。 可如今下山去城里寻找随身侍从,季辞寒又担心遇到了刺客。 眼下他的情况,别说遇到刺客,即便只遇到个有些力气的地痞,他都无可奈何。 正当季辞寒思索是继续留在山中,还是下山碰碰运气时,忽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这个声音季辞寒已经很熟悉了,是雪梅。 季辞寒心头一松。 他从未这么期待一个人的出现,他还以为,她不会再来了。 季辞寒抬头望向雪梅,淡淡一笑:“你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听出季辞寒语气中的欢喜,雪梅脚步也欢快起来,她点头:“我不来,阿月可不就饿肚子了?” 季辞寒笑着点头:“是,多亏了雪梅。” 雪梅美滋滋,把吃食都拿出来。 季辞寒盘坐在洞口,他斯条慢理地吃着面饼,雪梅去跑去捡树枝,她要烧火热汤。 雪梅四处跑动忙忙碌碌,季辞寒一面咬着面饼,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 她这个样子,真像是一只勤快的小松鼠,四处觅食。 想到这儿,季辞寒嘴角微扬,忍不住笑起来。 雪梅搬着一堆柴火回来,与季辞寒目光对上。 春光下,季辞寒面带微笑,温柔俊朗,如春日的暖风,让人心里暖暖的。看得雪梅发了呆。 阿月真好看。 雪梅点了火,把陶罐架了起来。 季辞寒问:“雪梅,今日你想学什么字?” “春,我想知道春风的春怎么写。” 于是,季辞寒教了雪梅春夏秋冬几个字。 等汤热了,等季辞寒喝了汤,雪梅便打算离开。 不料季辞寒却叫住她:“雪梅姑娘,不知哪里有水呢?” 雪梅不解:“我给你带了水啊!”她每次用家里最大的葫芦水壶,装了满满一壶水,按理是够喝的。 季辞寒神色微窘。 自打他遭遇刺客,逃入山中已经过去了整整六日。 从前他在家中,每日一沐浴。出门不便,又非夏日,他最少也要隔日沐浴。 可自打受伤后,季辞寒就从来没有沐浴过。 虽然春日不算热,可季辞寒也觉得浑身难受。 他试图过去山洞附近寻找水源沐浴,可徒劳无获。 如今季辞寒忍无可忍,便求助雪梅。 “我想沐浴。”季辞寒目光落在地上,耳根微热。 雪梅恍然大悟。 阿月这人爱干净,自然无法忍受自己脏兮兮的。 她点头:“山沟里有就小水潭,我带你去。”她顺便把阿月的那件长袍带上,去洗一洗。 两山脊之间,雨水会汇聚成溪,从上而下,在较为平坦的地方形成水潭。 雪梅带着季辞寒,在山中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水潭。 雪梅指着水潭:“潭水可能有些凉,你能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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