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见状,直接让他拿进来。她接过汤碗,轻轻用勺子舀起药汁,送到嘴边吹了吹。 亦如,在过去那些年,每次弟弟生病,她这当姐姐的都是这么照顾他的。 楚玄眼底淌过暖意,等那勺子送到嘴边时,便乖乖地张开口,将散发出浓烈气味的药汁全咽下去。 旁边来喜看到心里一跳一跳的,这药听说极苦,连太医都叮嘱着要备上糖,免得难以下咽。 可瞧这主子,那样子跟喝蜜糖水似的。 一个喂,一个咽,楚瑶手中的碗很快就见底。她取过来喜递上的帕子,替皇弟擦拭干净嘴角,然后又叮嘱对方要好生休息,切莫操劳。 楚玄乖乖听着,堂堂天子像个学生似的点头,末了他拉住楚瑶的袖子,“这几日朕是没办法过去揽月殿了,为免惹人生疑,还得劳烦月妃时常过来。” 这些天“月妃独占皇恩”的消息早已满天飞,这种时候,总不能露了马脚。 楚瑶自然懂,颔首道:“放心,臣妾迟些天天来。” “如此甚好。” 楚玄扬起虚弱的笑,紧接着,他极为吃力地凑到楚瑶耳边,用着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辛苦你了。” 这声“姐姐”叫得楚瑶心都软了。 她莞尔:“先歇歇,明日再见。” “嗯。” 目送依人款款离开,躺在床上的男人收敛笑意,对着来喜道:“凌魈呢?” “人已到了,奴才这就传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名浑身包裹在黑衣之中的男子跪在床前,“魈卫营凌魈参见皇上。” “名单呢?” 凌魈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恭敬呈上。楚玄接过后展开,嘴角勾起冷笑。 “有意思啊……” 凌魈的声音平静至极,只问:“皇上,需要臣如何处置他们?” “不,先盯住他们。这几条臭鱼朕要留着他们,迟些,朕要钓一条更大的鱼。” 楚玄手中一放,那张纸轻轻飘在地上。凌魈马上拿起后,放到一旁灯中蜡烛,静静等着它烧成灰烬。 来喜进门时,只闻到空中残留焦味,人已经不见了。 魈 卫营是皇帝的暗卫,向来只听命于皇帝,来无影去无踪,他早已习惯。 “将那些奏折呈上来。” 听到楚玄这么吩咐,来喜正想搬出楚瑶那番话,结果见主子大马金刀坐在床前,哪里还有半分病气? 他赶忙将成堆的奏折又搬到楚玄面前,心里想的却是:啧,难怪呢! 他就说,原本铁打一样的身子哪里会因为泡半天的冷水就生病? 接连数日,月妃天天到正德殿侍疾的消息很快就在宫中传开。 赵明蕊来到瑞庆殿,发现这里的主人正对着池中锦鲤发呆。 “姐姐?” 楚琳回过神,心中涌出烦意,但仍是笑脸相迎,“哟,妹妹怎么来了?” “这不数日未来拜访姐姐,昨天家里头给我送了些绸缎,里头有匹颜色艳的,尤为适合姐姐,特地给您送来。” “这怎么好意思?” “咱们之间哪用得着说这些见外的话。”赵明蕊一个眼神,身后阿枳便将带来的礼物交给丹儿。 楚琳忙叫人上茶。两人移步到厅内,说着自然就提到楚玄生病一事。 “皇上得了风寒,那月妃日日前去正德殿,真是辛苦啊……”嘴上说着,赵明蕊满脸的羡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楚琳罕见地没有接话。 赵明蕊觉得奇怪,又问:“姐姐可有去过揽月殿,见到那月妃?” 何止见过,那简直是—— 楚琳犹豫片刻,才招手示意赵明蕊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 赵明蕊听得大惊:“这、白日宣淫……” “可不是么?”说起那日,楚琳至今忿忿不平,“妹妹是没瞧见,那月妃又是露出肩,又是露出两条白花花的腿,那可真是……呔,简直难堪入目!” 更为难堪的,是临走前皇帝瞪了她一眼。 楚琳絮絮叨叨,翻来覆去都是对那异族女人的埋汰。赵明蕊小坐了片刻,赶忙告辞。 她缓缓走出瑞庆殿,阿枳见主子若有所思,便道:“娘娘,看样子那月妃莫不真有什么歪门邪术,将皇上迷得团团转?” 那歪门邪术之说本就是她拿来诓楚琳的,为的是激她去揽月殿闹上一闹。 虽然目的也算达到了,但楚琳说的,让赵明蕊心中更加不安。 皇上本就深沉内敛,无心女色。可如今,下了朝,大白天就在揽月殿宠幸妃子,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皇上吗? 赵明蕊咬了咬唇,“走,我们去正德殿。” …… “皇上今日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楚瑶将碗递过去,坐于床塌中的天子盯着那药,眼中的不满稍纵即逝,乖乖接过碗,自己喝起来。 今日这药可真苦。 楚玄微微拢起眉。 楚瑶见他将药喝下,正要起身离开。忽地来喜进来通传,说宜妃正在殿外求见。 赵明蕊? 楚瑶微眯起眼,无声看向楚玄。 这女人应该收到风声,仍到正德殿来,怕是故意想来见自己的…… 见,或不见? 电光火石间,旁边的男人伸手拉过她,将她整个人扯进床塌当中。 撞进眼帘中,还有楚玄促狭的笑,他做了个孩子气的动作,伸出食指抵住唇,然后双唇张合,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听朕的。” 随即,她被塞进龙床之内。
第20章 集万千荣宠于一身。 “臣妾参见皇…… “臣妾参见皇上。” 赵明蕊欠身行礼,声音温婉动人:“前两日听闻皇上染了风寒,匆匆前来,哪知殿前来喜公公说您已歇下,故不敢惊扰圣驾。今日想着皇上应该好些了,臣妾特地炖了盅燕窝粥,请皇上尝尝。” 坐在长椅上的天子平静应道:“宜妃有心了。这碗粥先放着吧,朕才服过药,不宜进食。” “是。”赵明蕊抬头望了周围,但除了立于两侧的太监,这屋里似乎没有其他人。 楚玄捕捉到她的目光,“宜妃,怎么,是在找人?” 赵明蕊浑身打了个激灵,须臾间心中已有了计较。她的这位皇上老成于心,在他面前耍小聪明并非明举之举。 “臣妾刚才在外头,听闻月妃妹妹也在此侍疾,只是进来见不着人,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她特地强调是在正德殿外才听的消息,好让楚玄知道,自己并不是冲着那位大月国公主来的。 楚玄听罢,嘴角微微扬起,转头看向那挂着明黄围帐的龙塌。 “月妃呀……她有些累了,现在正在里头歇息。” 轻飘飘一句话,不亚于五雷轰顶,瞬间让赵明蕊脑里一片空白。 正德殿是什么地方? 那是天子的住处。 这宫里头人人都知道,皇上从不在正德殿召幸任何女人。就连她跟楚琳,这名正言顺的妃子,平日能踏进正德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那女人竟然在龙床上鼾睡! 而且,赵明蕊震惊中窥见皇帝望向床塌的神态,那双眼底没露出来的欲色简直—— 这青天白日,月妃做了什么事累得敢当着皇上的面躺下,而且皇上也不追究? 绝对不是简单的侍疾! 赵明蕊的耳边忽然响起楚琳的话—— “皇上大白天抱着那女人,我可看得清楚楚,那被子下面她什么也没穿,露出白花花的肩膀和两条腿。” “宜妃。” 楚玄淡淡的一声,瞬间令赵明蕊回过神。后者勉强端起笑,“原来是这样。” “宜妃,月妃刚歇下不久,你回去吧。她娇纵惯了,待会要是吵醒她,朕又得费上好些功夫哄了。” 赵明蕊呆呆地听着这话。 片刻后,她僵着身子,行礼告退。 人走后,遮得严严实实的床帐由内被撩开,已累得无法起床的“月妃”一双明眸看向“肇事者”。 “何苦这样捉弄她?她可是你的妃子。” 今天闹上这一出,想这赵明蕊回去估计寝食难安。 楚玄起身走到床边,帮她挂起床帐,“谁叫她冲着你来的?她不是好奇‘月妃’有多受宠吗?朕让她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万千荣宠集于一身’。” 只不过,那个人不是她赵明蕊。 楚瑶摇了摇头,忽然就觉得,楚玄某些时候确实还是孩子心性。 她从床里头爬出来,刚才被楚玄塞进被窝里,连带着头饰裙子都乱绉绉的。 这大月国的服饰繁琐无比,正要叫人进来时,旁边楚玄伸手抚上她的头发,“别动,这钗子歪了。” 充满男性气息的身躯忽然靠近,楚瑶喉头滚了滚,偏偏那双手压在自己头发。 没有任何预兆,前些天肌肤相贴的触感猛地浮现,浑身油然生出颤栗感。 那天,楚玄在揽月殿抱住她…… 不行! 楚瑶忽地推开他。 楚玄一脸错愕,“怎么了?” “皇上,外头还有多少军国大事等着您决断,这样的小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罢,她双手摸上脸,确认面纱完好无损后匆匆就走。 楚玄望着她挺直的背影,摸着下巴,“啧,果然娇纵惯了,是得费些功夫哄呀……” 楚瑶这边回揽月殿,却不知赵明蕊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披香殿,才刚坐下,目眶渐渐红了。 “娘娘!”阿枳大惊,连忙劝道:“您、您怎么了?” 赵明蕊失神望着地砖,喃喃道:“他竟然叫我走,就怕我说话吵醒那女人……” 茫然中将视线对上心腹侍女,她眼尾的泪忽地划下。 “那女人进宫还不到一个月,凭什么!我、我也是他亲封的妃子呀!” 阿枳见她落泪,心疼得不行,“娘娘,您别这样。说不定那女人真有什么邪术,才让皇上迷了心窍。” “迷了心窍?可不是么!”赵明蕊哽咽着声,像在说给自己听:“我原以为像他那样高傲的性子,顶多、顶多也就一个女人能进他的眼!可为什么?” 楚瑶就罢了,那是和他一路披荆斩棘走过来的。那十几年的情谊绝非朝夕能改,她认了。 但那个馥月又是怎么回事? 她才进宫不到一个月,甚至能让楚玄连楚瑶都不闻不问了! 阿枳在旁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却抓到重点,“娘娘,这事实在太不寻常了。皇上是何等人物?可 从未听说他会被美色所惑。再者说了,论美貌,您冠绝王都,奴婢就不信了,那月妃能比您漂亮?” 这话让赵明蕊慢慢收了泪,迷茫的眼也渐渐恢复清明。 阿枳提醒了她,这事确实不寻常。她未进宫前已无数次听说当今天子是如何铲除乱党夺回帝位的,十几岁的少年,拥有比这世间任何大人都要坚韧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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