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琼踱步行至窗边,眺望天际被乌云渐渐遮住的弦月,缓缓舒了口气。 阿瑶,你等等,再等几日,这一切便会结束了。 到时我会好好补偿我们之间的洞房花烛夜,实现我们曾经的海誓山盟,然后此生此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50章 段琼的秘密。 。 翌日, 天灰蒙蒙的。王都的夏如同小孩子的脾气,说变脸就变脸。昨日太阳猛烈地炙烤大地,今日乌云黑压压地覆盖在上头,随时随地要来场暴雨。 段琼跟楚瑶正走到门口, 天开始飘着细细的雨。 “来, 小心些, 地滑。” 段琼扶着楚瑶坐上马车。 从段府到卫国公府的路程并不远,在这场雨还未曾转为大雨时, 马车已经在卫国公府停下。 楚瑶下了马车,才发现随行的只有青箩一人。 “顺儿呢?” “国公夫人向来喜欢清静,我想咱们带青箩就够了,顺儿我让他留在府里。” 楚瑶没想他心思细腻至此,她视林婉如亲娘, 段琼能有此心, 她自然感动。 他们早早出门, 只是没成想楚玄来得比他们更早。 “臣等参见皇上, 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楚玄微笑着摆手示意他们起来, “今日是家宴, 就不要讲究这些礼节了。” 他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眼前这对夫妻,嘴角笑意更深:“姐姐与驸马当真恩爱,连服饰都要同款。” 被楚玄当众提起这个,段琼有些不好意思, 但这衣裳是楚瑶特地为他选的, 唯有坦然应道:“让皇上见笑了。” “看到姐姐与驸马感情如此之好, 朕倍感欣慰呀。” 楚玄特地看向话题中的另一个主角,但楚瑶眼睛盯着地面,唇边微微扬起, 美丽端庄的表情没有泄露任何情绪。 反倒是国公夫人林婉看了皇帝一眼,随后将话题揭过去,“驸马身子近来可好?” “劳夫人关心,多得皇上派太医院李恒大人他们诊治照料,我身子如今已无大碍。” “那就好,”林氏又道:“红桃,来,快给殿下和驸马上茶。” 楚瑶将自己精心准备的“永寿膏 ”送上,林氏喜不胜收,忙叫人收好。 一屋子的人品茶闲聊,说的全都是些日常琐碎事,林婉说着说着,又是说回从前的事。 “唉,驸马你没回来那阵子,殿下守着你的牌位,守着段夫人的名头,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城外别苑。老身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说句大不敬的,老身把殿下当成自己女儿般看待,驸马可要好好待她。” 段琼正色道:“夫人请放心,公主她如此倾心以对,我段琼若是有负于她,那简直是天理不容。到时莫说夫人您生气,就算我自己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得了他这句,林婉颇为满意地收回眼,又对楚玄说:“皇上,驸马今日作此保证,您应该放心了吧?” 楚玄用茶盖轻轻抹过茶碗中的茶汤,轻笑一声:“驸马对姐姐的心意朕从来都放心。” 他抬起眸,正好与楚瑶的目光相遇。 “姐姐觅此佳婿,朕欢喜得很呐。” 楚瑶别过脸,双手悄无声息地握紧扶手。 这话分明不是出自真心。 阿玄……你究竟想干什么? 楚瑶很担心今日这场家宴上楚玄会不会有出乎意料外的举动,可觥筹交错间,他与段琼谈得颇欢。 连林婉也忍不住破了戒,跟着小酌几杯。 楚瑶低眸看着杯中自己故作轻松的脸面,油然生出愧疚。 君子坦荡荡,小人怀戚戚。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的阿玄始终没有变过…… 四个人都喝了不少,林婉叫人将客房收拾好,说什么也要让他们醒完酒再回。 楚瑶并不想留,可惜天公不作美,外头“轰隆”一声,飘了大半日的细雨忽地转而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滴拍得窗台砰砰作响。 她叹了口气。 下雨天,留客天。这样大的雨势,谁还敢出门? 承了林氏的好意,楚瑶与段琼正起身走出大厅,忽地一道身影匆匆赶来。 油伞下,李顺儿裤脚湿答答的,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看见段琼就道:“少爷!有急事!” 段琼看了眼旁边的楚瑶,温声道:“别咋咋呼呼的,此处是国公府,切匆惊了圣驾。有事到旁边说,来。” 楚瑶好奇地看了眼,李顺儿靠近主子耳边轻语,然后段琼微微瞪大眼,随后朝这边走来。 “夫人,娘亲她忽然咳得厉害,我必须回去一趟。” “可是这么大的雨……” “不碍事的,”他笑了笑,伸手替她将发髻上的那支兰花珠钗扶好,“你也许久未曾回来,跟皇上还有国公夫人好好聊聊,晚些我再来接你。” 外头的天像破了个洞,雨水倾盆倒入大地,段琼禀报过天子后便头也不回地冲进这场大雨里。 他娘亲的病难不成恶化了? 一声闪电划过,骤然而至的雷声惊散了楚瑶的思绪,也让她意识到身后有人。 “姐姐,是在担心驸马吗?” 楚玄踱步行至她身旁,与她并肩而站,外头大雨倾盆,掩去了周围其他声音。长长的游廊,不知何 时只剩他们二人。 楚瑶没有答话,反而说道:“许久未见,臣倒是不知皇上如今竟有闲暇出宫了。” 论勤政,没人能比得过楚玄。她太了解他了,这个男人一日十二个时辰,除去睡觉吃饭,其余时间几乎都埋头在政务当中。 “那是因为,国公府是朕唯一能见到你的地方了。” 楚玄与她共同望向天幕连绵不绝的雨,阴沉沉的天色亦如他与她之间唯一剩下的色彩。 “姐姐,最近过得好吗?” “好。”楚瑶斩钉截铁地回答,然而那张俊美侧颜流露出来的感伤与寂寥,像是利箭直直刺进她的心。 是痛,但她仍旧板起面孔,硬起声,说:“皇上,此处不是宫里,还请您莫要再说些惹人误会的话。” “没有人会误会。”楚玄苦笑一声,随后看向她:“姐姐,刚才舅母说的话,意思很明显了,她也是在劝朕。” 林婉是最先发现他对楚瑶的情愫,午膳前她故意引段琼发誓,说到底也是想让这位痴情的天子看清事实。 他对她的情,在这世间许多地方都必须藏着掖着,唯独在这卫国公府,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这是他们长大的地方,是他们相依为命的另一个家,也是他们永远温暖的归属。 楚瑶自然懂。站在这里,如同倦鸟归巢,她可以卸下所有的重担。 所以,她感激林婉。 那个她视若第二位母亲的女人,并不会因为楚玄亲侄子的身份有所偏颇,她知道让楚玄放手才是两人间最好的结局。 想到林婉,楚瑶的心倏忽也变得温柔,亦如外头渐渐变缓的雨。 “阿玄,我不是想避开你,我们始终是姐弟,哪有姐姐不想见弟弟的?只是再等等,给我们多点时间,好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经得住时间的洗刷,高山上的巨石会因连年的雨而被削去棱角,悬洞里的地面会因连续的滴水而洞穿。 她与他之间那场短暂而荒唐的心动与爱恋亦然。 楚瑶唯一庆幸的,就是日后楚玄身旁美人环绕,她依旧可以站在他身边—— 以皇姐的身份。 皇姐……这两个字既是枷锁,让他们永远无法结合,可却也是绳结,将她与他紧紧地联结在一起。 夫妻之间或许有缘尽的一日,但姐弟这个身份,他们会被史官记录在册,永留于青史之中。 “姐姐,你知道的,阿玄从来不会拒绝你。” 楚玄看着她,声音温柔得仿佛落地会碎掉,可那双如星的眸中却如何也掩不住落寞与忧伤。 “谢谢——” 她一个“你”字还未说完,忽地瞥见楚玄背后匆匆走来两道身影。 “皇上!” 来喜引着彭福走来,后者手里还捧着个锦盒。 “皇上,照您的吩咐,奴婢特地在御花园那几个尚宫大人取的,腊月雪梅花蕊二十钱。” 刚才楚瑶送了“永寿膏”给林氏,旁边侍女红桃附和说了句“听闻这‘永寿膏’燥热,若是配以凉性的水服下,才不会伤着脾胃”,于是来喜便提议,可以用“雪梅花蕊水”混合服用。 楚玄这才命人去宫里传旨,让人取腊月里开得最旺时被采摘下来保存的雪梅花蕊。彭福捧着这宝贝,衣摆鞋子全湿了,连头尾都滴滴答答的。 忽然,他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楚玄皱眉:“先将这身湿皮换了,东西让来喜拿去,免得过了病气给老夫人。” “皇上说的是!”彭福赶忙将手里的锦盒交给来喜,看到楚瑶便道:“殿下,奴婢刚才匆匆忙忙地,倒是遇见驸马爷了,奴婢瞧着他那神情像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外头雨那么大,可别像奴婢这样,不小心就着了风。” 说罢,他又重重地打了喷嚏。来喜怕他扰了圣驾,立刻就要将人赶走。 “等等,”楚瑶叫住他:“你在哪儿遇见的驸马?” 旁边来喜从这句话寻出不寻常的意味,忙道:“小崽子莫要张口就来,段府是在北边,你从宫里来,哪遇得见?” 彭福揉着鼻,强忍打喷嚏的冲动,委屈道:“殿下,奴婢可没说谎。奴婢确实从宫里来的,但长街那处因雨太大,有两辆马车因路滑撞成一起,挡了路,奴婢怕耽搁时辰,索性就绕了小路。就在城南您上回去的那座宅子前,奴婢就见驸马爷急急地进去。” 清水苑!? 楚瑶心头微震,段琼他去清水苑做什么? 一时间,来喜看向楚玄,又看向楚瑶,两人神情各异,不发一语。 唯独彭福一副状况外的模样,巴巴望着来喜,后者剐了他一眼,“还不快去换掉你这身湿皮。” “是、是。” 人走远了,来喜才温言说:“殿下,这件事奴婢觉得您也不要多想,他是个谨慎的人,想来应该那边是真有急事也说不定。” 他是个谨慎的人…… 楚瑶五指攥紧袖口,不由自主地想起早上他曾对自己说要留李顺儿在府里。 是巧合么? 不,她不应该怀疑自己的丈夫! “来喜,备车。”旁边的男人忽然冷冷开口。 “皇上——”来喜也惊了。 楚瑶正要开口,就见楚玄寒着一张脸,对她说道:“与其猜来猜去,现场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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