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邻而坐,一个穿象牙白禅衣,一个穿霜白素衫,一个似玉山明月,一个似泠泠月华,不像主仆,倒像是一对璧人! 虽然明面上世子更宠爱燃犀,但束莲总觉得,世子对云梨才是最特殊的。 就不说那一桌子昂贵的药膳了,能让世子亲手帮忙盛汤的,怕是除了王爷王妃,就只有云梨了。 云梨不知道束莲心中所想,她正一勺一勺喝汤,忽听世子出声道:“锦茹说,是你让她去城门口等我的?” 云梨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依旧带着笑,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但她熟知他的脾性,他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和欺瞒,虽然她只是简单提点了范锦茹一句,但在他眼里,很有可能等同于背叛。 云梨想了想,如实答道:“表小姐问奴婢如何讨世子欢心,奴婢一时心软,才让她去城门口迎接世子。” 这个答案倒是在卫辞的意料之中,他叹了口气道:“云梨姐姐,你总是这般心软。这次便罢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是,奴婢遵命。”云梨恭敬应道。 卫辞看着她把汤喝完,才拿出事先备好的蜜饯递给她。 云梨连吃了三颗蜜饯,才勉强压下嘴里那股药膳的苦味儿。 卫辞看了只觉好笑,她堂堂化境后期高手,什么都不怕,竟然唯独怕药苦。 正是因为她不愿意直接喝补药,他才命人做成药膳给她吃。 他唤人把桌上的药膳撤下去,又拉着云梨到榻上坐下,继续给她讲这次和几名同窗去平州游玩的见闻趣事。 云梨看着他神采飞扬地讲这一路的趣事,不知不觉间,被他兴奋的情绪所感染,回想起当年随父亲走镖的日子,虽奔波辛苦,却鲜活有趣。 又想到,若是嘉佑还活着,或许也会像世子这般,爱说爱笑,看什么都新鲜。 卫辞见她喜欢听,一时讲得更卖力了,自己遇到的趣事讲完,又接着讲一路上听闻的种种趣事,直到讲得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云梨倒了热茶给他,见他连灌了三杯茶,还要继续讲,忙制止道:“天色不早了,世子早些歇息吧。” 卫辞确实有些困,只好作罢。 云梨帮他宽了衣,帮他掖好被角,拉好床帘,才起身离开。 见今晚值夜的束莲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叮嘱了她两句,才回后罩房自己的房间。 洗漱完没有直接睡觉,而是照常在床上打坐了两个时辰,内力有所增进后才躺下歇息。 翌日一早,云梨到正房服侍世子起床,洗漱穿衣后,又对着镜子帮他束发。 卫辞看着镜中云梨帮他束发时一丝不苟的样子,突然想到这次去平州的路上,听到有两名同窗交流为女子画眉的心得,一时有些心痒。 等她帮他束好发,便起身将她按到春凳上坐下,拿了一支螺子黛帮她画眉。 这螺子黛本是他之前突发奇想拿来作画的,画了两回嫌不好用便扔在角落吃灰,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云梨猝不及防就被他按在了镜前,见他要帮她画眉,只当他是一时兴起,便闭上眼由了他去,横竖画得不好擦掉便是。 卫辞却颇有自信,他既擅丹青,给女子画个眉又有何难? 他捏着螺子黛,从她的眉头细细勾勒到眉尾,又嫌眉尾稍短,忍不住凑近了些,在眉尾又补上一笔,一弯柳眉便画成了。 他正要再去画另一边,忽觉一阵馨香盈于鼻间,这才意识到,此时此刻,他离她不过分寸之遥。 一道晨光透过棱窗照射进来,在她纤密的眼睫下投射出些许阴影,像是蝴蝶美丽的翅膀。 他只需稍稍往前,便可以触碰到她蝶翅版的眼睫,梨花般的脸颊,以及春樱般的唇瓣。 脑中莫名浮现出一句‘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 不知是被那莹润丹唇所诱,还是被那清幽馨香所引,他整个人不受控般,一点一点向她靠近。 似是察觉到他的贴近,她卷翘的眼睫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他陡然惊醒,忙离远了些。 察觉到自己脸颊烫得厉害,他忙运转寒冰阑雪功,很快,体内腾起冰雪寒意,将那股热意悄然覆盖。 他稳住心神,将另一边的眉也画好,才放下螺子黛,说:“画好了,云梨姐姐看看,可还满意?” 云梨睁开眼睛看向镜中,见镜中两道柳眉确实勾勒得恰到好处,便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又见镜中世子的脸上似沾染了一抹胭脂红,疑心自己看错了,正要扭头仔细看看,就听燃犀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世子是在给云梨画眉吗?奴婢也想要。” 云梨见燃犀满眼歆羡,当即干脆地起身离开,去小厨房传早膳。 卫辞看着云梨匆匆离开,又看了眼一脸娇媚的燃犀,勾起唇角笑了笑,说:“好啊,你想画什么样的?” 等云梨传完早膳回来,就见燃犀捂着脸哭着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云梨微微讶异,见世子缓步从房间出来,嘴角还挂着一抹得逞的笑,便知是他在作祟。 卫辞见她眼神里满是不赞同,知道她生气了,只好耸了耸肩认错道:“知道了,不能恃强凌弱不能以上欺下,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心里却颇不以为意,他不过是一时‘手抖’给燃犀脸上画了两条毛毛虫,谁知道那丫头承受力这么弱? 云梨见他知错了,这才不再多言。 书院这两日休假,卫辞本想留在瑞雪轩闲散两日,但母妃一道令下,他不得不去马场练习骑射。 燕王府占地极广,府内专门开辟了一个小型马场,不但可以骑马射箭,还可以用来打马球。 卫辞用完早膳,便带着荣禄去了马场。 云梨送他离开后,先处理了下院中各类事务,事情都安排下去后,正准备去演武场练武,就见外头起了风。 想到世子出门时穿得单薄,便翻出一件薄披风,准备去演武场时顺道给他送过去。 马场,卫辞正百无聊赖地对靶射箭,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一旁荣禄见状,眼珠一转道:“世子若是觉着枯燥,奴才有个好玩的提议。” “说。”卫辞懒洋洋道。 “回世子,奴才是觉着,若是能让人头顶沙果,替代靶子,这样世子射起箭来会不会更有趣些?”荣禄谄笑道。 卫辞闻言瞥了他一眼,这个玩法确实更有趣,也更刺激,只不过…… “主意不错。”卫辞颔首,又道:“那就你来吧。” 荣禄先是一喜,随即一愣,世子刚才说什么?让他头顶沙果? 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早知道他就不出这馊主意了,这下好了,世子射箭时但凡手抖一下,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但事已至此,世子既然发了话,他除了遵命别无他法。 荣禄苦着一张脸,从旁边小几上的果盘里挑了一个最大的沙果,待走到草靶前再将红彤彤的沙果顶到头上,给世子当活靶子。 眼见世子将一根箭搭到弓上,将箭尖对准他的头顶,他吓得两腿直打颤,正暗自祈祷时,却见世子突然放下了弓箭,还朝他做了个手势。 荣禄扭头朝马场入口一看,见云梨拿着件披风缓步走了进来。 他忙将头上的沙果拿下来,塞进袖袋里,快步走回世子身边侍候。 卫辞则是装模作样地继续对着草靶射箭,等云梨走近,才放下弓箭,笑着问:“云梨姐姐,你怎么来了?” “奴婢见起了风,来给世子送件披风。”云梨说完,上前帮世子披上披风,系上带子。 卫辞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清丽脸庞,不由得回想起早上帮她画眉那一幕,耳后蓦地一热。 怕被她发现,他刻意往后仰了仰,待她系好后,才轻咳一声道:“云梨姐姐,你一路走来,一定渴了吧。荣禄,快斟杯茶来!” 荣禄连忙应声,快步走向一旁摆了茶果点心的小几,提起茶壶倒了杯茶,正要将茶杯端过去,袖中藏着的沙果突地掉到草地上,咕噜噜地滚了老远。
第十章 神仙眷侣 云梨听到声音看了过去,见沙果似是从荣禄袖中滚下来的,不免觉着奇怪。好端端的,他在袖袋里藏个沙果作甚。 卫辞心知不妙,当即用杀人的眼光射向荣禄。 若是让云梨知道他拿人当靶子,定会十分生气。 荣禄身子一抖,连忙下跪求饶道:“奴才一时嘴馋才偷藏了个沙果在身上,求世子恕罪!” “连个沙果都偷,你是饿死鬼投胎的么?我看你别叫荣禄,改名馋禄得了。”卫辞沉声斥骂。 “奴才谢世子赐名!”荣禄大声谢恩。 云梨见二人这般反应,自然猜到了那沙果的用途。 世子从不曾拿人当活靶子,今日这主意多半是荣禄提出来的。 五年前,王爷大败北狄,皇上派人送了许多赏赐过来,随着那些赏赐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二十名去了势的内监,荣禄便是其中之一。 世子见荣禄与他同龄,人又机灵,便将他收在身边做了常随。 可这荣禄太过机灵,为了讨好世子,总是喜欢出一些鬼主意,把世子往纨绔的路上引。 所幸这些年在她的教导约束下,世子非但没有成为纨绔,还长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平日里总是言笑晏晏让人如沐春风。 哪怕这可能只是表象,但只要世子不为非作歹,有些事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譬如今日这事,既是荣禄自作孽,世子借此教训他一顿也是理所应当。 云梨于是假装不知情,告退离开。 卫辞心里松了口气,目送她离去,视线不由自主地在她约素的纤腰上停留了一瞬。 云梨离开马场后,荣禄得了世子准许,赶紧从草地上爬了起来。 想到刚才世子看云梨的眼神,他忍不住道:“云梨姑娘对世子当真用心,才起了风便担心世子着凉送了披风过来。世子何不先收了她做通房,日后等世子妃进了府,再抬她做世子侧妃,就像陈侧妃那样。” 陈侧妃原是王爷身边的宫女,后来给王爷做了通房,王妃嫁进王府后,念在她伺候王爷有功,便抬举她做了侧妃。 这些年,王爷每每去戍边,几乎都只带陈侧妃一起,倒不是多宠爱陈侧妃,只是习惯了她在身边伺候,且府中三位侧妃只有陈侧妃没有子嗣,不用留在府中照顾孩子。 卫辞眸光微动,书院里那些同窗,十三四岁就收通房的大有人在,通房的用处他大概也知道一些。 一想到云梨成为他的通房,同床共枕柔情蜜意,他心头便一阵火热。 只是,在他满十六岁前,母亲定不会允许他收通房,更不会允许他收云梨做通房。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卫辞当即运转寒冰阑雪功,压下心头的火热,顺便踹了荣禄一脚,笑骂道:“我和云梨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太监来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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