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京城前,萧衍之收到密函。 太后在宫里大发雷霆,已经知晓滨州之事,但所有信鸽和使者皆被龙影卫拦截,只剩一条途径了…… 元德清:“孟大人和凌老将军代为监国,说淮泸郡的折子几日前便到内阁,想来前朝还有太后一党的余孽。” 萧衍之单手揉了密函,眼神狠厉,将纸团丢进炭盆。 “朕当年宁可错杀,都不放过,几乎血洗了半个朝堂,竟还有漏网之鱼,当真好本事!” 元德清颔首:“陛下息怒,您这次作何打算……” 萧衍之看了眼床榻边和锦书闲聊的桑晚,已经裹了大氅,南边的姑娘,到底受不住北方寒冷,銮驾上连炭火都点了。 “朕想给她一个干净的后宫,一个清明的天下。” 元德清眼睛微张,后宫无高位妃嫔,皆由太后掌权。 要想后宫干净,那太后必然要…… 元德清压低声音:“可姑娘入了宫,不去后宫还能去哪?” 萧衍之摇头:“不进后宫,便与太后不会有牵扯。” “陛下的意思是?” 帝王眼神笃定,他不远万里接回来的人,自然要养在身边,日日见着才能放心。 “把雍华宫偏殿腾出来,让珠月去打点候着。” 珠月,便是和锦书一起选来伺候桑晚的宫女,性格跳脱天真,因不够稳重,所以没和锦书一起南下。 大抵是皇帝寻来,陪桑晚解闷的。 “陛下!”元德清惊道:“帝王寝宫,自古以来连皇后都不允留宿,定会有大臣劝谏,美色误国,对姑娘名声也不好。” “偏殿而已,又不是同宿。”萧衍之冷笑:“再说,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直言上谏的?” 第20章 南国这会儿还枝繁叶茂,桑晚随銮驾一路北上,越走便越萧条。 沿途的枝丫都变为枯木,地上满是黄叶。 马车碾压过去,发出脆生生的一片响动,尘土飞扬。 但入了城,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土著比南国个头高些,说话也更加直爽。 京城更是繁华满目,一片民生祥和。 只是今日帝王回京,街道两旁的金鳞卫十步一人,严阵以待。 桑晚默默关上窗扇,不敢想象,她就这样从南国的皇宫,来到了晋国。 銮驾驶进第一道宫门,前面不远处,迎接圣驾归来的,除却皇室子弟、后宫妃嫔,还有朝中大臣。 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桑晚手指悄悄绞着袖口,紧张不已。 “陛下,这不合适……” 萧衍之抬手理了理桑晚的衣冠:“朕说合适,就合适。” 赤金打造的銮驾停稳,有小太监放下脚蹬,元德清抬腕,萧衍之缓步下来。 “——恭迎圣上凯旋回京!” 萧衍之大手一挥,气势沉稳:“都起来吧。” 随即转身,朝銮驾内伸手。 众人起身,只见锦书在一旁撑开帘扇,里面的女子将手轻轻搭在帝王掌心。 被萧衍之牵着走下銮驾,身量纤纤。 桑晚锦衣素裹,极淡的蓝色在她身上很是清雅。 因着是南方女子,身形较小,站在帝王身侧,娇而不妖,气质悠然。 銮驾前的人稍稍异动,有的喜上眉梢,有的满是好奇。 皆拱手作揖:“恭喜陛下,喜得佳人。” 那些被太后选进后宫的妃子仿佛看到了希冀。 这样一来,岂不意味着萧衍之会来后宫了? 帝王眼尾带着笑意,却烦极了这虚伪场面。 “梓轩最近课业如何?” 萧梓轩拖沓道:“皇兄怎么才见面就问臣弟这些……” 凌修明呵呵笑着,照着他肩头拍了两下,“陛下放心,安王殿下在军营历练这些日子,长进大有提升。” 凌元洲在一旁忍笑,萧衍之点头:“有老将军亲自教导,朕自然放心,只是梓轩天性纨绔,耍滑头的事可没少干。” 萧梓轩虽有不满,却不也不敢同萧衍之置气。 嘟囔道:“皇兄好不容易身边带了佳人,头一次见面,怎得这样下臣弟面子……” 凌修明是先帝亲封的护国将军,萧衍之上位后,又加封了镇国公,凌元洲便是其长子。 如此算来,晋国如今有两个国公爷,除了凌修明,就是太后的父亲,姚安志了。 先帝还在位时,便已经官拜一品,是天子帝师,当朝太傅,受封荣国公,一直辅佐萧衍之,直到登基。 其中险恶,只有萧衍之心知肚明。 当年太后垂帘听政,早朝上姚安志说东,哪有大臣敢说西? 自从萧衍之血洗朝堂后,便在朝中孤立,沉默寡言。 桑晚手被帝王牵着,掌心浸了层薄汗。 肩头还披了挡风的大氅,心下不安,不知还要在这被众人盯着看多久。 萧衍之:“少打趣你皇嫂,她面皮薄。” 这下不仅萧梓轩张大了嘴,好几位大臣都闻声色变,姚安志更是脸色铁青。 萧梓轩惊讶又开心:“皇嫂?!皇兄你要立后了!” “迟早的事。”萧衍之语调轻飘飘的,话落便看向一个劲儿往后躲的孟涞,“孟大人再躲,就要退出人群外了。” 孟涞嘿嘿笑着,从队伍边缘一溜烟小跑到凌修明身旁,“陛下您回来,臣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自请告假七日,好生养养。” 还极小声补了句:“臣都瘦了……” 凌修明忍俊不禁:“孟大人和老夫一同代陛下监国,哪日不是日上三竿才来,太阳没落便走了?” “陛下莫要听老将军胡言!”孟涞连忙狡辩:“重要的折子,臣可一本没落,回府还要点灯夜思呢!” 萧衍之眉眼轻挑:“思念朕何时回来,好给你批假?” 孟涞的心思被戳破也不慌,只心虚地笑了笑,恭维着:“陛下圣明。” 帝王毫不吝啬他的夸赞:“一月未见,孟大人脸皮见长。” 孟涞拱手作揖:“都是陛下教导有方,臣的告假……” “三日。”萧衍之低头揉了揉桑晚渐渐冰凉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第四日见不到你上朝,朕就让刑司的人去你府上打板子。” 孟涞扯了扯嘴角,见好就收:“三日便三日,臣身板弱,可禁不得板子……” 凌修明满眼嫌弃:“身子弱,随安王殿下一同到我军营上历练一番,保证孟大人身板硬朗。” 孟涞还欲和凌修明拌嘴一二,被萧衍之一个眼神制止,才悻悻闭了嘴。 桑晚也是第一次,见有人在萧衍之面前这般油嘴滑舌,还没受罚的。 有他这么一闹,也不大紧张了。 要说孟涞,真是人如性格。 先帝在位的最后一次科举,他高中状元,却因家中老母过世,辞官回乡守孝三年。 三年过去,恰好萧衍之实权在握,他摇身一变,成了帝王身边谋士,官拜一品,内阁首辅。 人跳脱,官位也是一跃到顶,除了他,满朝亦无人敢这般同萧衍之说话。 和柯沭一样,都是从暗处突然冒出来的帝王亲信。 现在想想,大概皆是萧衍之下的一盘大棋。 帝王隔着大氅揽住桑晚的细腰:“可是冷着了?” 桑晚也感到自己手越来越凉,但眼前站了这许多人,她轻轻摇头,“不冷。” “听说皇兄从南国掳了位公主回来,今日一见,当真秀色可餐,难怪皇兄放着偌大的后宫不踏足,原是喜欢这种娇小的。” 说话的是晋国长公主,萧琼斓,年岁十七,被太后养的刁钻刻薄,让人生厌。 却也是整个大晋唯一的公 主,帝王同太后关系早已僵硬,所以迟迟没有封号府邸。 桑晚无声咬着唇里的软肉。 倒也没说错,那日南国国破,她跪在大殿,以为要死了。 却被萧衍之一把拽起,可不就是掳来的…… 只是掳走她的帝王,好像总是格外纵容自己。 “长公主消息倒是灵通。”萧衍之呛声,随口问道:“怎么没见宁王?” 提到这,萧琼斓便满眼怨怼,就连她那痴傻的皇兄都封了宁王。 元德清:“回陛下,宁王殿下哭闹不止,太后正哄着呢,传话说就不来了。” 宁王萧承基是太后所出的嫡长子,光看名字“承基”,便知太后有多望子成龙。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场高热烧坏了脑子,心智永远停在了七岁。 后来育下公主萧琼斓,身体受损无法再孕,这才将主意打到当时的二皇子,萧衍之身上。 先后祸害萧衍之母妃及其外祖一家,又暗中杀了四皇子,只为保她养在膝下的萧衍之能彻底沦为棋子,登上皇位。 萧梓轩行列第三,当时年龄还小,被萧衍之暗暗护着。 看他纨绔不堪,不学无术,无继承大统的可能,这才让太后放心,躲过一劫,健全地活到今日。 四皇子天生聪颖,母妃又上赶着让他在先帝前露面,好争一席之地,终究没活多久。 “朕从江州带了些地方特色,既然宁王不来,记得给太后送去。” 萧衍之本想让宁王带回去,想来一定好玩极了,只可惜,见不到那场景了。 “行了,今儿风大,都散了吧。” 众目睽睽下,萧衍之牵着桑晚走向龙撵。 桑晚无声拒绝,腕子向后用力拉扯,哪里敢上龙撵。 奈何争不过萧衍之力气大,只一拽,她便跌进帝王怀中。 萧衍之:“阿晚可要坐稳了,好好看清眼前这些人的虚伪。” 随着元德清唱和的一声“起驾”,在一片恭送声中,视线高抬,缓缓进了宫廷内闱。 萧衍之抬手拢紧桑晚肩头的大氅,“手都凉透了,还说不冷。” 桑晚一时无言,一双手被帝王包裹进掌心,的确温暖许多。 她在试图习惯萧衍之带来的改变。 也对萧衍之和太后之间的关系,猜出一半,大抵是不对付的。 方才过于紧张,现下才仔细瞧着晋国皇宫,从宫门到建筑,都比南国宏伟磅礴,让她望而生畏。 红色宫墙更高更宽,不知又有多少无人问津的角落,宿着冤魂亡灵。 萧衍之眼睛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许是过于安静,桑晚动了动手指,帝王回神看向她:“可是冷的厉害?快到寝宫了。” 桑晚摇头:“江州那个柳家,是太后母家吗?” “是荣国公夫人柳氏的母家。”萧衍之没想到桑晚会主动问及这些,解释道:“太后是荣国公嫡女。” 她点了点头,好似理清了些。 一路返京,也未曾听萧衍之再提及江州,不禁好奇问道:“陛下从江州,给太后带了什么?” 帝王眼神微顿,“柳府管带的项上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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