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身边嬷嬷丫鬟行为举止都如出一辙的讲究礼数,走路都丁点声音没有,不该看得上纪清梨这庶女做派才对。 她盘算间沈行原已弯腰,身子靠上椅背,懒散道:“嫂嫂这般有心,怎的这糕点只给祖母尝,我们都没口福了?” 那视线直勾勾落到她身上,摆明了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杨氏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藉机上眼药:“你嫂嫂是着急关切老夫人,这才不察忘了旁边还有个我们。” “我们哪有你祖母重要,你胆子也是愈发大了,祖母的东西也争。” 纪清梨眼皮一跳,让丫鬟把食盒摆过去:“二公子说笑了,只是长幼有序,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罢了。” 沈行原却好像没听见,站到老夫人身边去:“是是,母亲说得是。长幼有序还没轮到我,我向祖母赔罪。” “少来这套,你要吃要喝谁拦着你了。” 纪清梨被无形隔在旁边,她自然能觉察沈行原是刻意如此,做给她看的。 不过从前在纪家给主母请安时,这种事她也没少遇见。现在好歹还有个椅子可以坐,她不怎么生气,只皱眉想沈行原有点麻烦。 那日真不该牵错人,就是牵成别人,也比牵到沈行原强。 纪清梨思绪飘远间坐姿不自觉松懈,身侧嬷嬷瞥她眼,抬手示意她坐端庄。 从进来起这些嬷嬷就肃静,目光如同戒尺在她身上丈量,不苟言笑至极。 若不是沈行原开口打岔,这佛堂里是半点别的声音都听不见的。 纪清梨呐呐坐端正,想每回见老夫人都是这般派头,那从前,沈怀序幼时呢,就是在这般情境下长大的吗? 难怪他是那般沉冷性子,她素日是不是也该注意合乎礼仪规矩些。 这般想着,那头沈行原已经觉察到她思绪飘远。当面挤兑她她还能走神,想谁去了? 沈行原脸色不怎么好看,把话题又拉回来:“嫂嫂手艺确实好,我今日是沾了祖母的光,不知以后想吃,还有没有这个福气?” 纪清梨回神:“公子谬赞,只是寻常手艺罢了。食谱也都交给了小厨房,想来日后她们会比我做得更好。” 沈行原似一拳砸进棉花,不温不火的。 她这般推诿回避,低眉顺眼垂着头,光纤瘦后颈裸在眼前,再安分不过。 那袖子里是什么? 沈行原冷笑,她可不是什么金贵主子,指痕那么重,昨夜是做什么了。 是她告状还是自己送上腕子,要沈怀序扣住她,力道大得指头都陷进皮肉里,挤出这么重的痕迹? 纪清梨喊疼了吗,还是和现在这样装得老实? 只是这样设想一二,沈行原只 觉得气血涌上脑袋,一股子无名火。 “嫂嫂说得也是,小厨房做得是不错。但我若就是想要嫂嫂的呢?” 纪清梨要回绝,然而余光里沈行原那双眼熟的靴子正毫无顾忌,当着杨氏和老夫人的面踩上她影子,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来。 她身子顿时僵了瞬,只能任由小叔子在面前俯身。 上扬眼尾连同她亲手泡的、他咬在唇边的茶香一齐围过来,话里未尽的隐喻是她被人拿捏的把柄,纪清梨被抽去底气般嗫嚅下,不得不隐忍:“可以的。” 脸侧碎发惶惶垂下,几缕乌黑交错得温热皮肉驯服无害。 只是看一眼,指头就发热。 沈行原冷哼声,只以为大获全胜,心头畅快了。 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 杨氏不懂沈行原说话怎么要站纪清梨面前去,却也感觉不对。 老二向来不爱参与家长里短的话,素日也是请完安便走,今天怎么跟个刺头似的,什么都要掺和一脚,连个糕点都要争。 她下意识觉得该把这两人分开: “你不是同你兄长口味不同,从来不碰这般清淡寡味的东西么?丁大点事,小厨房里什么都有,哪需要你自己为这种事操心。” “好了,还不快坐下来,没个正形的。” 沈行原没坐。 不仅不坐,还从袖中拿出个瓷白小瓶,懒洋洋抬眼:“我这不是看嫂嫂这么体贴心善,想起昨日惹得嫂嫂不快,诚心来赔罪么。喏,这是我特意为嫂嫂寻的药膏。” 沈行原每回叫她嫂嫂时都阴阳怪气,准没好事,怎么会好心替她寻药膏? 况且她又没受伤。 纪清梨不大想接。 可话都摆到这个份上,她拒绝反而显得不合理数,她唇抿得紧,不得不伸手。 瓷瓶由沈行原整个手掌包裹,纪清梨已很谨慎单用两根指头去接,还是不免碰到小叔子掌心。 触感同早晨给沈怀序整理衣袖时的感觉大差不差,可时间场合对像全都不对,纪清梨碰了也没什么好脸色,飞快收手。 “你的手就有这么疼,碰一下都碰不得?” 纪清梨困惑,随即反应过来沈行原说得是她昨日指头被烫红的事,神色怔然。 还没说什么,外头进来个小厮,恭恭敬敬行礼请安: “大公子近日诸事繁忙未能给两位长辈请安,刻意着人送来人参补物聊表孝心,道您叮嘱的事公子自有打算,还请老太太您静心修身,保重身体。” 身后几位侍从呈着燕窝人参进来,几位嬷嬷上前接过,杨氏自觉面上有光,笑眯眯问:“他特意让你过来传话,心头总是惦记老夫人您的。” 正等着有没有给她说的什么,那小厮又侧头朝纪清梨行礼,递来瓷瓶:“夫人。沈大人昨夜见您手指有伤,特意叫小的取药来,一日两次抹在伤处,不出三日就都好了。” 怎么又是手? 杨氏一顿,沈行原也紧盯过来,亲眼看她惊讶接过,下秒唇角笑容便真切几分,轻声细语的:“辛苦你了。” 那小厮送个药有什么好辛苦的,矫揉造作,沈怀序又不在这里她演给谁看。 再晚点送纪清梨手都好全了。 再说,怎么一模一样的瓶子,沈怀序给她就满脸带笑收下,他给的就不情不愿? 真说起来,是他先看见那道伤口的吧? 纪清梨压根不知沈行原神色在跟前变来变去,她只意外沈怀序什么时候注意到的这件事。 指头不过是晨间请安时烫了两下,连伤都没留早就不疼了,只是那块摸起来有点硬而已。 沈怀序是怎么发现这点小伤的? 是早上给他整理衣冠时,还是夜里抓着他袖子由垂眸训她时? 可夜里她唯一靠近的时候沈怀序吹灭了烛火,昏暗中应当看不真切。 纪清梨莫名想到漆色中指尖一瞬传来的,仿佛被人舔过的触感。 她很快否决这念头,沈怀序行事从无遗漏,几日没归家连给老太太送得补物都早备好,做到这般周全也不让人意外。 况且沈怀序那般漠然重规矩的人,怎么会做出舔人指头的事来?
第7章 两兄弟都凑到她跟前 原本是和他的婚约…… 杨氏纳闷,沈怀序着人给老太太请完安不是来给她这个母亲请安,是什么意思。 况且怎的就这么巧,两兄弟都来送药,纪氏手怎么了,伤得很严重么? 杨氏很快想到昨日让纪清梨端那烫碟的事,随即又觉得荒唐。 那么小点事,就两根指头,也值得两人争相恐后、前仆后继似的往她跟前凑? 不可能。 他们夫妻也就罢了,沈行原是为什么,杨氏问他:“你跟你兄长这般前后脚的,昨日是怎么了要这样赔罪。 “没说什么,提了句杨表妹。” 杨氏神色一动,看向老夫人,斟酌该不该顺势把杨家表妹推出来。 不为别的,沈怀序娶纪清梨后她这口气就没咽下去过,堂堂沈家嫡长子娶个默不作声名声有损的庶女,说出去她面上都无光。 要不是沈怀序同她不亲,不受家中摆布,怎么会让纪清梨钻了这个空子。 如今有机会放自己人进来,杨氏为何不做? 她藉机道:“提你杨表妹有什么不快的,都是一家人。老太太有所不知,杨家那姑娘是个顶有孝心的,又命苦没了母亲,在杨家没个依靠。” “左右不过多张嘴吃饭的功夫,儿媳就将她接来了。纪清梨素日琐事颇多,哪顾得上我,也是留她在身边打发时间。不然我总操心那孩子之后该如何……” 说了半天,老夫人并未表态,一低头沈行原还站在纪清梨旁边,冷嗖嗖的不知道在看什么,两人影子落在地板上混做一块。 沈行原的那小厮也还不走,就在后面微笑听她说,杨氏莫名有些恼,问:“说也都说半天了,纪氏,你怎么想?” 多说多错,纪清梨敛着眉眼:“儿媳浅薄,此事都听夫君的。” “后院的事哪要男人操心。你如今要做的事不少,多个人替你分担压力岂不正好。再说你嫁来都有一年了,早晚都是要添人的。” 杨氏还没说完,那没走的小厮端正上前,在老夫人和杨氏耳边说了句什么,杨氏表情顿时就变了,大惊摁住椅子扶手: “送走,好端端的怎么要送走?!” 下人不卑不亢:“大公子知晓杨夫人记挂忧心他,再三叮嘱过属下一定要为杨夫人分忧的。” “公子已将盘缠路引都准备好,如此您也不用再忧心表小姐了。” 这话不过是个幌子,沈怀序就是听到纳妾消息直接了断的把人送走。 他行事向来果决踩在刀刃上,一言既出就无回旋可能,杨氏显然也是知晓这点,脸色难看。 “大公子还说了,杨夫人似乎为纳妾和子嗣之事操心繁多。若有旁的想法,不如等公子回来后细细定夺。” 杨氏噎得慌,她就是知道跟沈怀序提会被拒绝,今日才借老夫人这机会先斩后奏的,等他回来还定夺个什么。 难怪先关怀老夫人再安抚纪清梨,独独跳过她,原来是在为她插手纳妾的事无形敲打她,给纪清梨撑腰来了。 杨氏恨恨,不觉得安插小妾的事有哪里做得不对。 她杨家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哪不必纪清梨那丫头强。 是不是纪清梨不肯,去吹的枕边风? 都已经容忍她算计嫁进来,她还要这么霸道,杨氏气上心头,顾不得老夫人咬牙切齿道:“我真是小瞧你了。” “瞧你这些日子老实安分,原来是背地厉害着,悄无声息就要把人送走。你嫁来后我待你也不薄,你怎的就这般没有容人雅量,非要赶人走?” “你个庶女要做正妻就罢了,没子嗣没动静的,现在多一个人开枝散叶,来日就是把孩子抱给你养也不耽误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好了。”老夫人皱眉打断她。 杨氏的不满她都知晓,纪清梨身世确实不够。 但沈怀序少年后就同异性极其疏离,给他拨去通房他拒之门外,就是丫鬟碰过的物件衣服他都冷脸侧身,宁愿一把火少了也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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