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纪萝趁着湘桃一时不注意,提起裙摆转身便跑。 湘桃原本就时时提防,一见纪萝竟是要跑,连忙追了上去。 她原本在华庆院是个做粗活的,后来因着做事利索才一步步被提拔到了王氏跟前来。 可到底做了许多年粗活,力气却是比寻常女子要大上许多的,她追上纪萝,伸手便要去拉扯纪萝的衣袖,纪萝惊惧之下往后退了几步,而湘桃也不知如何作想,竟是用了些力气,索性将纪萝推进了湖里。 跌落湖水的一瞬,纪萝想到了许多东西,冰凉刺骨的冷意令她清醒到了极致。 她其实是熟识水性的。 她母亲去世后,纪明林很快娶了续弦魏氏,魏氏待她不好,两人很是不对付。 纪明林瞧着心烦,索性以让她出去散心的名义将她送去青州外祖孙家,一住便是两年之久。 当初纪家与孙家都不过山村中的寻常人家,两家结了姻亲,纪明林又颇有些才学,记性更是极好,来上京考了几回之后当真中第,此后纪家便举家搬迁到了上京,也算是官宦人家了。 而孙家却依旧留在青州。 不过有纪明林这么个做官的女婿,孙家自是也得了庇荫,纪萝母亲孙氏还在世时,也给过孙家不少帮衬,虽然如今孙家也不过只是做了些小本生意,可到底比从前窝在那山村整日以种田为生要好上许多了。 纪萝在青州的那两年,孙家人其实待她不错,也不曾如何约束了她。 青州多睡会,她那时总喜欢去外头疯玩,游水自是不在话下,更可况此处不过是用作观赏的湖泊,比之寻常河流还要浅上许多,她要游上岸去简直轻而易举。 只是她摸不准这湘桃到底有何目的,见她还在,便装模作样地在水里挣扎起来。 湘桃似乎也有些慌了神,她在原地立了片刻,不想正听着远处有一行人临近,她眼瞧着那几个人要过来,心里越发害怕,也顾不上别的了,索性转身离开。 还在水里的纪萝见湘桃走了,这才往岸边游去。 这时才至初春,纪萝身上虽解了斗篷,可依旧穿着不算轻薄,倒不至于因着沾了水而显出身体的曲线,只是如此身上便沉得厉害。 她草草拧了裙摆处的水,一抬眼便瞧见竟恰有一行人往此处过来,若是夫人小姐还好,不过是狼狈了些丢些面子罢了,可偏偏那几人瞧着竟是男子,且衣着尊贵,大约是府中宾客了。 若是当真被他们瞧见,那就当真麻烦了。 纪萝顾不得多想,慌忙提起衣裙匆匆往亭台楼阁阁楼方向跑去,这是她唯一能寻着的蔽身之所。 而此时,楼阁之上恰有人瞧见这般景象。 第12章 谢元墨今日来沈国公府之事并未让旁人知晓。 毕竟今日是他外祖母生辰,若此间宾客提前知晓他回来,恐怕心思都尽数落在他身上了,如 此岂非喧宾夺主? 他最近烦心事不少,此番过来,只想陪外祖母说说话,散散心便是。 往日在宫中规矩束缚颇多,这会儿他换了常服,也避开了席中宾客,反而自在许多。 他方才陪着沈老夫人说了好一会话,眼看到了午间,沈老夫人素来有午憩的习惯,于是谢元墨便等她睡下之后才出来随意走走。 不自觉便到了**的湖泊水榭处,又行至阁楼间。 这处景致极好,他不觉待得久了些,正要归去时,却见底下湖边两女子拉扯纠缠,片刻之后,其中一婢女打扮的女子更是直接将另一女推入湖中。 而那落水的女子大约是不会水,一落水便在湖中挣扎起来。 谢元墨见此景象,自是要去救人的。 可还不等他下了楼,那落水的女子见岸边推她入水的人走了,竟也就不挣扎了,而是自个默默游上了岸。 谢元墨不由愣了神,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方才她在水中挣扎不过是为了骗过那推她入水之人。 倒是个聪明的。 他正想着,却见不远处有一行人往此处过来,而那女子也大约瞧见了这一行人,她捞起裙摆惊慌失措地往阁楼方向跑去。 她跑来的方向…… 好似正是自己所在的位置。 不等他细想,纪萝已匆匆上了阁楼,她只想尽快寻一个遮蔽所在,不至于与那一行人撞上。 可不想她才上了阁楼迎面却正好遇上一人。 仓皇之下她并未来得及细瞧眼前人,只知他是男子,便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可后边那一行人也正往这边来,纪萝脑子里乱作一团,转头瞧见身侧好似是一房间模样,她顾不上多想,只能推门进了里间。 她背靠着房门,不知是因着疲累还是心慌,她大口喘息着,等稍稍平复下来才打量着房间内的景象,这里间应当是一间茶室,有茶桌椅子以及各式茶具等等,另一侧还备有软榻,应当是临时歇息之用的。 她正想着,却听得外边传来敲门的声响,她的心猛地揪起来,听得外间人问道:“姑娘可需要帮忙?” 是一道极为陌生的男子声音,纪萝猜出应当是方才自己撞见的那男子。 她虽不知那人身份,也并未来得及瞧清楚他的模样,可粗略一眼便知他穿着打扮并不寻常,想来应当也是席中宾客了。 纪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如今模样,确实是狼狈至极的。 她即便能在此处躲避一时,可却不能一直躲在此处,不说旁的,只说方才那一行人也是往这个方向过来的,此间又正是茶室,这一行人赏景累了,进来品茶谈天也是正常。 届时她躲在里间,又当如何应对? 想到此处,她稍稍压下嗓子,尝试着道:“劳烦阁下,可否给我备一套衣裙?” 外间人并未应声,纪萝心下也多了几分不安,想着毕竟是男子,如此请求是否有些不便,于是又要开口,却不想正在此时,外间传来那男子声音,他应道:“好。” 纪萝想道一声“多谢”,可不等她开口,便只听得远去的脚步声响,想来那人应当已经走远。 他虽已离开,可纪萝此时实在狼狈,又担心遇上方才那一行人,确实是不好离开的。 若是那人当真给她送来衣裳自是最好,若是不行,纪萝想着还是要趁着四下无人之际离开,等遇到国公府的婢子,再言明不小心落了水,令她引着去换一身衣裳便是。 纪萝如此想着,依旧用身子压住房门,除却能第一时间觉出外间动静之外,也担心猝不及防有人推门进来。 毕竟这茶室与寻常地方不同,里间连一处落锁的地方都是没有的,她实在无法安心在里间稍作歇息。 不过等得久了,见外间始终再无动静,她心下稍稍安定,却也开始回想今日遇上的这一桩事。 怡宁既然参与其中,此时少不了就是赵倩桐的安排了,前几日赵倩桐因着支银子的事与她闹了不和,如今故意算计了她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只是…… 纪萝在心底叹了口气,怎么偏偏在沈老夫人的寿宴上呢? 不论赵倩桐原本的目的是什么,在国公府这样的地方动手都实在太蠢。 纪萝心底也有些后悔,她虽知晓赵倩桐心里是怨她的,可却怎地都想不到赵倩桐竟会用这样的手段。 到底是大意了。 “姑娘可在里间?”正想得入神,外间又是一阵敲门声,这会传来的却是女子声音。 纪萝想起方才那人,还应道:“在的。” “我家小姐令我给姑娘送了衣裳。”外间的婢子说话很是客气,“还请姑娘开门。” “可否帮我放门口?等会儿我自己来拿便是。”纪萝这会儿已是谨慎许多。 那婢子听她如此说,却也没有多言,只应下道:“那奴婢先退下了。” 片刻之后,纪萝听得脚步声远去。 她又稍稍等了一会才将房门打开一道小缝,见外间确实无人,而底下放置着一套衣裳后才打开门来,拿了那衣裳后又忙关上门去。 那婢子送来的是一套杏色的衣裙,与她今日穿着的衣裳颜色很是相似,只是裙摆处绣了一圈精巧的缠枝莲花纹样,瞧着多了几分贵气,衣裳的尺寸是正正好的,纪萝穿上也很是合身,她换好之后才推门出了茶室。 她下了阁楼,一路上也再未遇上宾客,就连前头瞧见的那一行人身影也并未瞧见了。 不过此时她已经换好衣裳,便是再遇见那些人也是无碍。 纪萝顺着来时的路返回了前厅,才刚至前厅就遇上神情慌张,四处张望却又不敢太过明显的芸枝,等她瞧见纪萝,面上才露出喜色来。 她快步过来,“姑娘这是去哪里了,我才陪着怡宁寻到倩桐小姐,一转头姑娘您却又不见了,实在是将奴婢吓得不行。” 说着,她才瞧出纪萝这身衣裳样式变了,奇怪道:“姑娘怎么还换了身衣裳?” “这事回去再说罢。”纪萝摇摇头,现下还在沈国公府,实在不是个方便说话的地儿。 芸枝回过神来,也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纪萝又问道:“你们是在何处寻着的倩桐的?” “说来也好笑,倩桐小姐正陪在老夫人身边说话呢,怡宁却还担心着倩桐小姐不在,怕是会惹出祸事来。”芸枝方才寻着赵倩桐时她正陪在王氏身边说话,偏偏他们没想到这一层,却是在这前厅绕了好几个圈子都未曾寻着人。 纪萝点头应着,心底却还在想着方才那一桩事。 “这位夫人怎么称呼?”两人正说着话,却有一位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夫人过来,她衣着虽是端庄的,可面上却堆满笑意,神色颇有女儿家的姿态,她如此笑意盈盈地过来询问,纪萝自然也报以笑意,“我夫家是永宁侯。” 那位夫人听了这话,才好似想起来,“永宁侯府,我倒是听祖母提了一句,说永宁侯送的寿礼是一株千年灵芝,很是用心。” 听她称沈老夫人为“祖母”,便也知道眼前这位夫人身份了。 她应当是沈国公的独女沈文清,年岁和纪萝是相当的,沈老夫人很是宠爱这个孙女,所以及笄之后又将她在身边多留了两年,却是等去年冬日才出嫁。 嫁与的是与她青梅竹马,一早定下亲事的卫将军嫡子卫豫,二人婚后感情极好,关于二人之间的事,纪萝也有过听闻。 这会儿意识到眼前人是沈文清,纪萝福至心灵,忽地想起来方才在茶室中,来送衣裳的婢子说的正是“我家小姐令我送姑娘送身衣裳”,在这沈国公府能这样方便给她送来衣裳的,也唯有此处的主家了。 所以,其实那身衣裳是眼前这位沈小姐遣人送来的? 想到此处,纪萝眼底多了几分感激,“方才……多谢沈小姐解了我的困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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