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她当真随手一丢,玉佩落地的声音清脆,想来已经碎得四分五裂。 但赵承嘉只是稍稍顿住片刻,到底还是拉着纪萝离开了。 回到青萝院,赵承嘉却始终好似有些心不在焉的,纪萝说起方才的事,试探着道:“不过是一块玉佩罢了,也是玉盈表妹的心意,侯爷即便收下也是无妨,我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还未成婚时,纪萝也曾对未来夫君有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期许,可成婚后心绪便早不同从前了。 这样的一桩婚事,与其说是婚事,不如说是交易,是生意,纪萝也看得清楚。 只是因着心底对赵承嘉还是有几分情意在,所以也并无法做到对这一切全然不在意。 不过此时这话却也并非是假话,只是一份生辰礼,她没那么小气。 可赵承嘉却走了神,片刻后才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纪萝在心底叹了口气,“方才玉盈表妹的玉佩,侯爷收了也是可以的,只是生辰礼而已。” 赵承嘉才似总算回了神,他捏了捏有些发疼的眉心,勉强道:“不提这事了。” 又牵着纪萝的手,挤出笑意道:“方才母亲可说了,她可等着抱孙子呢,这是要紧事,可不能耽误。” 纪萝垂下眼眸,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觉身上一轻,已是被他拦腰抱起,接着大步走向里间,而后被压在床塌上。 赵承嘉去解她腰间系带的动作有些急促,似乎是急不可耐地想发泄什么,又或是想用这样的举动来忘记什么。 “侯爷。”纪萝握住赵承嘉的手,柔声道:“侯爷的心里头装着事。” 一句话,戳破了赵承嘉的伪装,赵承嘉下意识想否认,可却听得纪萝接着道:“应当是公事吧,侯爷应当以公事为重,既然有事不曾处理好,不如先回书房去处理事务罢。” 赵承嘉迟疑了一瞬,到底没再反驳,他点点头,有些匆忙地起身,而后并未多看纪萝一眼就快步出了房门。 就好似……害怕错过什么一般。 纪萝起身将稍显凌乱的衣着整理好,芸枝却匆匆从外间进来,“姑娘,侯爷怎么走了?您是说了什么……” 芸枝向来是知晓因着孩子的事,纪萝在侯府受了多少气,撇去王氏与赵倩桐,连纪家的人也对此时颇为在意,况且她在纪萝身边侍奉的时日久,更是知道纪萝心底也一直想着要个孩子。 赵承嘉这些时日颇为忙碌,便是三五日不归家也是有的,大部分时候是夜半方才归家,自是不会再来青萝院,如此,赵承嘉每回过来,便都只能好好把握。 眼下见赵承嘉好容易来了一回,却又这样毫无理由地走了,芸枝心底又如何能不着急? “侯爷有公事。”纪萝却只语气平淡地作了回答。 她知道赵承嘉此番着急离去或许并非为了所谓的公事,但她好似……也并没有那么在意。 心底即便微微有钝痛袭来,可理智却也能占据上风,她知道,不说赵承嘉与她的情意向来平淡如水,即便两人间当真有什么深刻过往,时移势易,一切也都是会变的。 第21章 赵承嘉心里想着的自然不是公事。 从他拉着纪萝的手毫不犹豫地从王玉盈身边离开时,他心中想着的,便唯有王玉盈那双盈盈如水的眼眸。 心不在焉地进了青萝院后,他又忽地想起来,前几日他曾撞见过王玉盈身边的婢子凝露拿了刺绣的帕子要去外间售卖。 那时候自己觉得奇怪,便多问了一句。 那婢子是如何说的来着。 对了,她说这些帕子其实是自家姑娘亲手绣成的,拿去外间售卖是因为想攒些银子给一人买礼物。 而今日,她拿着一块白玉作的玉佩赠予自己。 难道…… 她如此用心攒下银子,就是为了送自己生辰礼? 想到此处,赵承嘉不免有些失神,直至纪萝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一遍遍在心底告诉自己,既然已经想好要与纪萝好好在一起,那心思便不应当有分毫游移,于是勉强自己将心思尽数放在眼前人身上。 甚至想用亲近纪萝的方式来令自己忘记那些事,忘记那块玉佩,也忘记王玉盈。 可纪萝是如何心思细腻的人啊,她瞧出自己心不在焉,却以为自己是被公事所困。 这当真是个极好的由头,那一瞬,赵承嘉好似解脱了一般,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头对纪萝道:“是,正好有些公事不曾处理妥当。” 同时也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同样的话。 也确实,他书房中还有些琐碎的小事没处理完,虽说无关紧要,可能处理好总是更好些。 如此想着,他的脚步却绕了更远的路,回到了方才撇下王玉盈的地方。 他低头看去,借着月色的光亮,他瞧见了碎落在石子道旁的玉佩,浑浊而粗糙,是一块极为劣质的玉,这样的玉,自然是一文不值的。 可此时的赵承嘉却伏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将那块碎玉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入了怀中,仿佛是什么罕见的稀世珍宝…… *** 当夜,王玉盈却因为这桩事又发了一通脾气。 她不可能将火气发泄到赵承嘉身上,便更是怨恨起纪萝来。 越发觉得这一切都是纪萝的过错。 翌日,她再去见王氏时便有意无意提了一句,“表哥与纪氏成婚三载了,那纪氏竟是腹中半点动静都没有?” 一听王玉盈提及此事,王氏便先叹了口气,“这也正是我着急的事儿,你瞧瞧这上京,还有哪个世家公子这个年岁都还不曾有个孩子的。” 说罢,又摇了摇头,“可这事总归是着急也急不来的,只能看他们自个了。” 王玉盈神色微动,刻意瞧了瞧左右,又压低了声音道:“姑母怎地没想过给表哥纳一房妾室?” 她说这话自然并非是当真想要给赵承嘉纳妾,毕竟若是纳了这妾室,往后她上了位,岂非是给她自己留了敌人? 她可不是那样没脑子的人。 她如今这样与王氏说,是笃定了纪萝并非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定是不会应允此事的。 届时,便可以给纪萝扣一顶善妒的帽子,令她无论在王氏,还是在旁人眼中都落不着好名声。 这也是昨日夜里王玉盈一夜不曾安眠想出来的法子。 王氏一愣,似乎没想到王玉盈会这般说,神色显然是有些迟疑的,“我瞧承嘉如今的心思都在那纪氏身上,即便纳了妾室,他若是不喜,那怕也是白费心思。” “姑母怎会如此想?”王玉盈摇头,“表哥若实是不喜欢,再打发了就是,可若是遇着个喜欢的,说不定很快便能有好消息呢!” 王氏思忖片刻,却也点了点头,“也是,前头顾着承嘉还在孝期,就没动这心思,如今出了孝期,也是时候做些安排了。” 王玉盈微微勾了勾唇角,自觉一切都尽在把控中,于是接着道:“此事不如交给那纪氏安排,即便不成,也能接着这个机会敲打敲打她,总要让她将姑母的话放在心上才是。” 王玉盈所言正合王氏心意,她颔首道:“那就安排纪氏去做,她这人看着性子柔顺,实则心思颇多,确实应当令她长些教训才成。” 如此说着,王玉盈便又索性接下这档子事,说是她好歹是个女子,也是嫁过一回人的,更知晓这事当如何与纪萝言明,王氏并未多想,只觉王玉盈是念着帮她料理这一桩烦心事,于是不仅应下,还多夸了她几句乖巧懂事。 只是说到后边,又提了王玉盈自个的婚事,说是有心帮她留意着上京的世家公子,王玉盈自然是乖顺应着,即便心里万分不屑,可面上却是分毫不显的。 从华庆院出来之后,王玉盈转脚便去了青萝院。 她早准备好了说辞,这会儿也是迫不及待想见到纪萝因着赵承嘉纳妾之事二崩溃难过的模样。 王玉盈想着,纪萝定是不会轻易应允了这事,而她越是不愿应下,王氏便越发会对她不满,甚至在赵承嘉面前也或许能撕破她那看似乖顺的面目,届时自己再添油加醋一番,不怕这纪萝不被厌弃。 想到此处,王玉盈唇边笑意更盛,她实在期待那般景象。 王玉盈到青萝院时阿福才来回过话。 虽然不过是寥寥数语,却让纪萝惊出了一身冷汗。 阿福道:“这秦敬其实原本不过是康宁坊的戏子,后来巴上一位贵夫人得以赎了身出来,但那贵夫人怕家中夫君知晓此事,后来便与秦敬断了往来,秦敬从前过惯了花天酒地的日子,等手中的银子尽数花完了之后便落魄了,后来不知怎地竟是与侯府……侯府的小姐有了牵扯。” 赵倩桐再如何也还只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这秦敬若当真只是个落魄书生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是个底子也不干净的。 纪萝想起那日初见秦敬,难怪总觉得此人身上似乎有股子挥之不去的脂粉气味,竟是这样的缘故。 “不过他的底细大约赵小姐也是并不知的。”阿福见纪萝神色惊疑不定,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话接着往下说了下去,“我使了些银子在拿盈翠坊打听了一番,其中那小二便同我直言,说是秦敬给了些银子,让他万万不要提及自己的过往,想来应当也是瞒住了赵小姐的。” 纪萝这才定下心神来,她知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被旁人知晓,于是先给阿福塞了银子,让他定要管好自个的嘴巴。 阿福是个懂事的,连连道:“奴才知道的,这事牵扯众多,奴才无权无势的,谁也招惹不起,万不敢去外头胡言的。” 纪萝见他还算通透,便点点头,又对他吩咐了几句,令他依旧盯着那秦敬便是。 阿福把银子收好,应下之后便离了院子。 也正是在这时,外间来人禀报,说是王玉盈到了。 王玉盈虽在侯府住了有些时日了,却始终不曾来过她这青萝院。 这自然是不符规矩的,只是王氏原本就轻看她,王玉盈不将她放在眼里也是正常,更不说王玉盈自个心底也存了别的念头。 所以这回过来才更显古怪了。 但人既来了,纪萝也没理由避而不见,况且她心下也有些好奇王玉盈此番前来的目的。 总不能是来向她宣战? 那这就实在太过幼稚了些。 纪萝正想着,王玉盈已是缓步进了里间,她笑意盈盈道:“表嫂。” 见她满面笑意,纪萝心知定然是没有好事,可却也不曾拆穿,也弯了弯唇道:“表妹怎地今日过来了?” 说着,又吩咐底下人去沏了茶水。 王玉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景象,心下想着这青萝院果真不愧为侯府正室的院子,不说装饰摆件,只说大小便比她住着的观荷院要宽敞许多,往日她住着观荷院也挑剔不出什么毛病来,可今日见了这青萝院,却突然觉得自己住的院子实在拥挤,比之这青萝院更是差了太多,于是心底不免有些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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