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了马车,两人便分开来。一条街虽说不算长,但是买全要用的东西也不难。 袁瑶衣回头看着连婶进了一间铺子,她这厢闪进一条小巷,几乎小跑着穿过,到了紧邻的另一条街。 相比刚才的街道,这边更显得繁华,两旁林立着楼阁店铺,其中最高的是一处三层楼阁,悬挂着大大的匾额,好生气派。 飞阁流丹,雕梁绣柱,那里便是闳州府里最大的花楼,百香楼。 袁瑶衣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要找的郎中就在这条街上。对于这里她并不熟悉,但是知道父亲会往这边送药草,也就多少听了些话。花楼中的女子不能有孕,所以一旦月信有问题,便要找郎中来看。 而这花街上的郎中,自然是有些手段的,能提早断出是否有孕 打听了一番,袁瑶衣找到了一间医馆。 郎中是个老者,花白的须发。 袁瑶衣依着对方意思,坐去座上,手抬起落在桌上,露出手腕:“先生,月信迟迟不来。” 面对医者,倒也不需顾着平日中的忌讳,坦白说出。 郎中意外的看了眼,因着对面的少女一看只有十五六岁,且不是已婚妇人打扮,更不像花街中女子:“我来看看。” 说着,手指搭上了袁瑶衣的腕上。 袁瑶衣落在腿上的手攥紧,指间捏着鹅绿色香罗带。 良久,郎中收回手,捋着胡须:“瞧着是内里紊乱所致,回去吃两副药调理一下就好。” “紊乱?”袁瑶衣小声嘟哝着这两个字,压在心口多日的沉重瞬间消失,稍还残余着不解和忐忑,又问,“我家里也懂些医理,知道月信推后,会” 有身孕,这三个字她到底说不出口。 郎中瞅她一眼,心知她担忧的什么,耐心解释道:“若说妇人有孕,的确是两个月查出来为准,不过稍早些也是能探出来的。” 正好,外面的学徒进来送水,接话道:“我家老师可有妇科圣手的称誉,百香楼的娘子们都会过来这边。” 听了这话,袁瑶衣便没再多问,郎中既如此笃定,那定然是没事。 这边不好继续耽搁,她抓好了药,便急匆匆按照原路返回。 刚好,连婶置买了所需东西,后面一起乘车回了周府。 如今证实是虚惊一场,袁瑶衣心境轻松起来。这样,她就可以继续之前的打算。 下一步回家,找到姨母的消息。 。 “你看是不是这样?” 学塾中,耿芷蝶坐在软毯上,举起手里的草编鸟,小脸儿满是期待的问。 边上,袁瑶衣接过来:“姑娘学得真快。” 她帮着理了下不算整齐的草叶,不着痕迹,随后交回耿芷蝶手里。 小姑娘得了赞许,笑得弯了一双眼睛:“等回京去,我编给阿姐看。” 袁瑶衣手里缠着一根苇草,记得纪映娘说过,耿家大姑娘会和詹铎议亲。 这两日,为了教耿芷蝶编鸟儿,两人都会提前来学塾。小姑娘心思单纯,学东西总是快的,便就提起明日学着编个别的。 比起周家的那些姑娘,耿家这位小姑娘倒是十分可爱,尤其相处间,很是好说话。 陆续的,上课的姑娘们进了学塾。 周巧月依旧第一个进来,身后跟着纪映娘。后者看着坐在最后头的袁瑶衣和耿芷蝶,拿手戳了下周巧月,示意。 周巧月只是瞅了眼,便到了自己位子上坐好。 纪映娘直接走到最后头,弯下腰笑着对耿芷蝶道:“耿家妹妹,我昨儿得了个有趣的玩意儿,说与你听听。” 一听到好玩儿,耿芷蝶站起来:“是什么?” 纪映娘牵上耿芷蝶的手,带着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低声耳语着什么。 没一会儿,耿芷蝶回过头,皱着小脸儿看袁瑶衣,完全没了刚才的开心。 而纪映娘也回头看,脸上一抹没藏干净的冷笑。 袁瑶衣低下头,收拾着略凌乱的桌面。其实她大概猜到纪映娘说了什么,无非就是她跟詹铎那件事儿,而耿芷蝶知道了,后面必然会远离她吧。 似乎正如袁瑶衣所想,耿芷蝶没再找她学草编。 有些事情不必强求,她原也没打算从耿芷蝶这里得到什么,只是看到对方想起自己的妹妹。 如此过了两天,便到了诗会的日子。 冬日里难得有件热闹事儿,几乎周家所有女眷都到了堂阁这边,连着族里也有夫人姑娘过来。 正好,湖边的梅树初开,好生的应景儿。 自然,周家做了许多准备,家仆们从早开始忙得脚不沾地儿。 女子们叽叽喳喳的,或一起说笑,或一起游赏。所谓诗会,不过就是聚在一起玩乐,女子家的,不会真的指望她们才高八斗。 袁瑶衣跟赵先生一组,她不会作诗,便在安静呆在一旁。偶尔,赵先生会对她解释一番。 到底天冷,周老夫人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剩下的人继续煮茶吟诗。 临近晌午时,开始准备午宴。 于氏招呼着夫人们往花厅去,才走了几步,差点儿与一个人撞上,不禁眉头一皱:“映娘?” “姑,姑母”纪映娘慌张的站好,身形好像还在发抖。 在场许多人看着,于氏眼中略有不满:“慌什么,走路没个规矩。” 纪映娘支吾着:“我” “有事便说。”于氏不耐烦道。 “是这个,有人找到了媚,媚花散。”纪映娘抬起攥紧的手,缓缓张开,手心上躺着个小纸包。 热闹的场面当即冷寂下来。 袁瑶衣感受到四下投过来的目光,其中也包括纪映娘。 果然,下一瞬纪映娘开了口:“是在袁瑶衣房里找到的。”
第10章 突然地,不愿提及的那件事儿被毫无征兆的扯露出来。 袁瑶衣整个人怔住,像被冻住的木桩,站在最边缘的那儿一动不动。耳边只回响着几个字:媚花散,她房里 寒风吹来,冰冷顺着她的呼吸呛进喉咙,一股窒息感袭来,心口隐隐作疼,似有一双手在一点点撕扯。 她眼睫颤了颤,眼角酸得厉害,若是一眨眼,相信泪珠会掉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咬咬后牙,眼睛更加睁大一些,面对上她们。 那些人的眼中,有讥讽、有鄙夷、有冷漠,她们都不说话,甚至对于纪映娘说从她当中找到媚花散,都未表现出惊讶。 大概所有人心里,她的确对詹铎用了手段。 “不,”袁瑶衣唇角蠕动两下,原本清亮的嗓音变得哑涩,“不是。” 她反驳着,心口那处撕开的伤口,汩汩冒着血。终究她是个女子,再如何也会在乎自己的声誉。然而一束束的目光,像是确定了她的罪名,压得她喘不上气。 对面,纪映娘瞅她一眼,下颌一扬,遂将那包媚花散交到于氏手里。 现在没有人再饮茶作诗,气氛变得僵硬沉肃。 于氏没料到会闹出这件事,手里攥着的药包像一枚火炭,烫得她想扔掉。 本来,老夫人就交代过,要把袁瑶衣这件事办妥帖,现下不知怎的,就闹出这一包媚花散,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再者还牵扯到詹铎,着实难办。 “瞎说,”于氏笑着道,手一攥垂至身侧,“咱们府中哪有那种东西?” 这事儿在她这里最好就是压下去,等着过后再处理。 一听这话,纪映娘倒是委屈了:“姑母是觉得我胡闹吗?这可是千真万确从袁瑶衣房中找到的。” 于氏瞪了纪映娘一眼,原不想张扬开这桩事。然而面对众人目光,也不好再糊弄过去,毕竟当着几个妯娌,也得做出当家娘子的派头。 “你去虹宇院做什么?又怎么知道这是媚花散?” 听到于氏询问,纪映娘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往日亮了几分,真真是想让所有人都听清:“今日诗会,我想着折几枝梅花,经过虹宇院的时候,听见里面喧哗,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进去瞅了眼。进去后,看见婆子打翻了一个盒子,撒了一地的香料。” 她说得清清楚楚的,时不时看袁瑶衣一眼。 “我记得那盒子,是表姐的。也知道前几日,表姐给了袁瑶衣一盒香料。” 纪映娘口中的这个表姐,自然是周巧月。 听见提及自己的女儿,于氏不耐烦皱眉:“那又如何?” “那包媚花散就藏在盒子底,”纪映娘一语落地,然后回身对一个婆子道,“拿过来。” 被叫的婆子连忙跑步过去,手里捧着个盒子。 于氏一眼看出是自己女儿的,眉间皱了皱。 同时,周巧月也看到了,跟着上前两步:“映娘你是何意?我的盒子里怎么可能有那种腌臜东西?” “月表姐当然不会有,”纪映娘惹不得周巧月,赶紧开口解释,接着又道,“我想是有人故意借着你的盒子,藏着媚花散的。” 这话分明指向的就是袁瑶衣。 没人会怀疑周巧月有媚花散,或者说是不敢怀疑。所以,理所当然确定是袁瑶衣所为。 “哟,难不成老太爷寿辰那日,詹公子是被算计了?” 人群里,一声不高不低的话语,而后是一片窃窃私语声。 于氏挥挥手,示意周巧月去后面,她则看去那个捧着盒子的婆子:“你在虹宇院伺候?” 婆子称是,并说了自己是老夫人挑的人,在虹宇院中负责各间房的打扫。 人群边缘,袁瑶衣手心攥紧,指甲掐进掌心,疼感使她吸了一口凉气。她认得那婆子,的确是当日分到虹宇院的,而那盒子,也的确是周巧月送来的。 只是,她从未打开过,里面怎么会有媚花散? 然后她又听见婆子一五一十的说着她与詹铎的近况,说她从未被招进正房伺候过,也未留过宿 当然,这些都是实话。 一并听进耳中的,还有人群中刻薄的猜测之语。 “许是詹公子不喜她,她等不及想攀附,又动了歪心思。” “想想也是,谁会喜爱一个算计过自己的女人?能留着她就不错了,要是我,不发买出去才怪” 袁瑶衣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似回到刚出事的时候,哪怕她躲在房中的角落,那些难听的话也能钻进耳中。 她抿紧唇,看去于氏:“我” “对了,还有一件事,”纪映娘提高声量,“两日前袁瑶衣出过府,听说她去了兴安街。” 兴安街,便是闳州府的那条花街,百香楼在那儿,各色的销金窟、温柔乡也在那儿。 “怕不是去那儿买媚花散吧。”人群里,有人道了声。 事实好像浮出水面,袁瑶衣虽然被詹铎收下,但是并不得喜爱。她为了跟在这位世家子身边,又心生邪念,特意出府,去百香楼买了媚花散,想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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