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雾几乎在宋宁宁耳边尖啸,她猛地清醒过来,看着厉川,眼神里再无一丝柔情,她蹙着眉头抽回了手,只觉手背有些火辣的烫。 脑中又生了闷痛,她看着厉川,只淡淡道:“再给你半月,你知道我要什么答案。” 厉川手心一空,他自然也察觉到了宋宁宁突然的转变。 那是她心中的症结,解不开,他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他恢复了一贯神色,似乎刚刚两人之间的暗潮并未涌动过一般,看着宋宁宁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他微微握紧了些拳头。 而此刻,两人还不知朝堂之上,众人正为宋宁宁的婚事而焦灼着。 景仁帝早朝之上过问了北方难民的安置之事,得了安排妥当的回复,他便未再继续谈论政事了,反倒是提起了宋宁宁,说她已经及笄,想要为她选个驸马。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安静如鸡。 那种静谧到几乎诡异的地步,一根银针落地都能被听见的地步。 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有适龄男丁的臣子们,此刻只顾着垂头,恨不得将自己隐身起来,其中以裴老将军为首。 还有一人脸色也难看至极,不过强忍着,敛着寒凉的眸。 “众卿家何故如此安静啊?” 景仁帝也知晓宋宁宁平日里有些不羁,但也未想到众人都害怕到了这个地步,一时有些不悦。 此刻有不怕死的上前谏言:“微臣曾听闻三公主同裴玉将军关系不错,还请了裴将军入府,微臣以为裴玉将军相貌堂堂年少有为,此乃最佳人选。” 裴老将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看到昔日政敌,此刻真是红了眼想要上前去结果了他,后者却是对着他微微一笑,很是得意。 裴老将军立刻道:“回皇上,微臣小儿只是做客...并未...并未同公主...” “裴玉?朕记得他,是个英才。” 太子脸色冷峻,出列道:“皇妹千娇万贵,自然是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郎君,不应拘泥于一方子弟,以儿臣所见,不若举办 一场弘大比赛,让这大周最骁勇、最有才华之人来当这驸马才是。” “好!太子说得好,朕的明珠自然该是与这大周最好之人来相配,陈南,你带着礼部制定方案,定要为宁儿选出最好最优的儿郎。” 宋怀安眼中一闪而过冰霜。 裴老将军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想起裴玉每日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心中又升起了大大的不安。 第20章 东宫正殿之中,龙涎香熏得正浓。 谢鸿朗带着笑,恭敬地朝太子行了一礼:“多谢殿下提携,东海水务事宜微臣定不负所望。” 宋怀安逗弄着笼中雀鸟,朝谢鸿朗看了一眼:“谢家现在的小辈都耽于玩乐,倒是你还有些上进之心。” “知我看重什么,心之所想。”说罢,宋怀安深深看了他一眼。 谢鸿朗赶紧又拜了一记:“全仰殿下看重。” 宋怀安放下手中雀食,转头看了眼礼部呈递的初步议案,眼中冷意划过。 谢鸿朗立刻道:“微臣听说了殿下在朝堂之言,实乃高招,不妨让微臣安排文武双全之人前往,保证无有后患。” 宋怀安挑眉冷笑:“不会有这么一个人。” 谢鸿朗有些困惑。 “不过拖延些时间罢了。” 谢鸿朗心头一跳,微微抬眸,只见宋怀安冷着眼,轻啜了一口茶水。 看来,太子是要按耐不住了,谢鸿朗心惊,但所有情绪都被尽数掩盖了过去。 似想起了什么,他汇报道:“近日公主殿下倒是对东国质子甚是上心,此前谢家不懂事的小辈伤了那人,公主倒是大发雷霆了一顿,此人...依殿下之见,是否要处置了?” “厉川?他对宁儿如何?” “那人倒是不冷不热的,难得的是公主并未强迫于他,对他甚是有耐心,看起来颇为喜爱...” 宋怀安微微眯了眼,看着谢鸿朗缓缓道:“此事,你不用插手,他还有用,本殿自有安排。” 喜欢?那便让她知道,这世上,没有男人是值得她喜欢的,没有东西是纯洁无瑕的。 厉川的宅院里,此刻好一副和谐交融之景。 院子里很快被收拾出来一小片清净之地,宋宁宁要求厉川在这儿作画,随便画什么都好,她要学。 山庄那日之景,她一想起就觉刺眼,既然他那么喜欢画画,那她陪着他画好了,还能教教她,让她也体会一下这其中的乐趣。 厉川本不想答应,他说:“诗画皆因意起而作,才是佳品,这般,是作不好的。” 可宋宁宁才不管这些:“可我要学,你便必须要教。” 厉川拒绝无门,便也只得叫小厮搬了桌椅,将笔墨纸砚全数搬了来。 “你不知画什么,便画我,然后将画挂在房中,日日看我。” “时时刻刻都记得,你是我的人。” 宋宁宁将那沾了墨的紫毫笔递给他,眼神之中是不可拒绝的意思。 厉川没接,便任由那墨滴顺着紫毫笔尖滴落,‘啪’的一声,在宣纸上绽开了花。 宋宁宁皱着眉头,已然是有些不悦了。 “既然要学,便先从简单的开始吧。” 厉川看着她蹙眉,看着她眼神之中又泛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轻摇了摇头,握过她微凉的手,带着她在刚刚那点墨渍之上作画。 一触一转,起笔再落,很快一朵水墨芙蓉便映入眼帘。 宋宁宁本是要发作的,可他掌心温暖,她心跳便莫名其妙跳动着,她吞了吞口水,注意力哪里还在画上,侧眸看他,这才发现他好高,她仰着脖颈才看得到他的下颌。 她注意力不专注,像只小猫东张西望,于是厉川便也垂下眸子看她,水汪清澈的眸子,像个不染尘世的精灵。 于是,他便有些情不自禁,握紧了她的柔荑,又朝她靠了一步。 “看我,还是看画?” 宋宁宁几乎感受到了他的呼吸,她只觉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一股奇怪感觉自心底迸发而出,酥酥麻麻地充斥在她浑身每一个角落,让她不由的感到舒畅开心,可很快心底那道黑雾又升腾起来,席卷着无限的寒凉将刚刚那些暖意全数覆灭。 她松开了执笔的手,自然也离开了那只温热的手心。 她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般困在了原地,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重新上下打量着厉川,可后者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拿着那只紫毫,下笔如有神助,丝毫没有在意她的视线。 刚刚是她的错觉么?他没有靠近自己么?他身上那股子侵略感是怎么回事? 宋宁宁按耐着心中那股子莫名的慌张,又重新将视线放在了他正在作的那副画上。 大片的水墨芙蓉占据其上,一只小猫伏在其中最大最艳的那朵芙蓉之上,她似乎倦怠得很,懒洋洋舔舐着自己的爪子,慵懒却又优雅极了。 宋宁宁倒是没想到厉川竟有这般的童趣,也不知怎得,她被桌上那画吸引着目光,久久都无法移开。 “我也有一只大猫。” “等你进府了,我带你去看。” 宋宁宁指向宣纸上一处空白:“留名,还要写明赠给我一人的。” 厉川看了她一眼,似有若无勾起了一丝笑,然后便真留了。 ‘永煊独赠宁宁。’ “永煊,是你的字?”宋宁宁看着他苍穹的字迹,看着上头几个字,脸上莫名有些烧灼起来。 “是,我的字。” 他轻声开口,似溪流划过,宋宁宁莫名的不敢再去看他,只抽走了那副画,转头让手下拿去装裱起来。 厉川看着她这副模样,眸子里的光更是柔和。 宋宁宁虽不再看他,但心中却并不反感这种氛围,相反,她甚至有些想要一直如此,她不算个喜静之人,但若是能同他一直这般,她觉得这般修身养性似乎也没有那般难熬的。 本想再让他写幅字,可有下人过来禀报,说太子殿下递了拜帖,晚些便会过来。 宋宁宁今日份的好心情便立刻到此为止了,她冷着眼看着厉川收下拜帖,冷笑了声:“你同他倒是走得近。” “事关家国,在下不敢怠慢。” 家国家国,什么都是家国! 宋宁宁看着他,心中升起股酸涩,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也一时让她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对你来说,这世上,会有比家国更重要之物么?” 厉川神情裹挟着一丝复杂,他看向她,半晌无言。 宋宁宁顿觉自己好生没趣,这般显而易见的答案她还需要再问么? 他来到此地便是为了家国,包括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自然也是因为这背后错综的关系。 太子要见他,他又怎么可能拒绝? 可她...可她只是觉得,像他这般美好的人,不应该和那污秽之物站在一起... 可自己难道就是个好的,干净的么? 宋宁宁一个激灵,这般想法便迅速地生根发芽,在她脑子中盘根错节的蔓延开来,钝痛袭来,她紧皱着眉。 她冷了眼,也不再等厉川的回复了。 “罢了,本殿乏了。” 此时,小荷也正好完成任务过来,看到宋宁宁神色不佳,厉川脸色也带着几分寒凉,她心里一声咯噔,赶紧走到宋宁宁身边道:“殿下想必是累了,咱们回府吧。” 约莫是小荷靠近带来的那股独特香味令宋宁宁清醒了过来,她看着小荷略带焦急紧张的脸,一时竟轻松了下来,也想通了。 厉川自然是要紧他家国的,也正是因此,她才能得确保自己可以得到他不是么? 若是他真是个宁折不屈的,真是个无所畏惧的,那她又怎么能让他靠近呢? 这样也好,有软肋,才会有机可乘。 “走吧,回府。” 宋宁宁已经恢复了往日模样,她转身就走,最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留给厉川。 展晖见她们大队人马离开,不由自主轻吐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转头看向自家公子,却惊觉他神色冷清,眼中似乎是簇了冰霜。 “朝中是出了何事?” 展晖赶紧汇报道:“大 周皇帝今日临朝,问了下北方难民处置之事,其他的政务便也没什么了。” “可有同三公主有关的?” 展晖一愣,点了点头:“皇帝要为三公主选驸马,朝中有人推举裴玉,裴家的似有不愿,之后太子献计举办一场赛事来选人。” “皇帝应了,礼部正拟定着方案...” 展晖的声音愈发的小了,因为他家公子的脸色愈发有些冷。 “...他在前头阻一阻,也好。” 展晖听着厉川莫名奇妙地这么一句,愈发有些不能理解自家公子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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