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像莲华那样抗打的才几个?我倒要看看她能在王爷手下撑过几天!” 隐约闻得“莲华”这个名字,苏蕴宜霎时一怔,手指深深陷进苏七女胳膊上的软肉里。她疼得“嘶”了一声,只当是苏蕴宜也害怕了,压着哭腔小声道:“五姊,那淮江王实在吓人,我……我不敢见他……要不然,我们逃了吧?” “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便是逃又能逃去哪里?”苏蕴宜蹙眉低斥:“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去做,只消你拖延过这几日,我自有法子收拾了那老贼。” 苏七女缩了缩头,“哦……” 几人顺着指引来到为苏七女准备好的院落,里头装饰摆设倒是样样精美,甚至还专门设有一间用于沐浴的水殿,里头引来温泉活水,纵使无火,也是满室腾腾热气。 淮江王府的婢女们撇开随行的苏蕴宜等人,替苏七女宽衣散发,服侍她在温泉中沐浴。随后又替她细细擦干水分,一边在她如牛乳一般雪白的皮肤上抹着玫瑰香膏,一边笑道:“昭君女郎如此丰盈白皙,定能博得王爷宠爱。” 她们越这样说,苏七女越胆战心惊,她看着铜镜中映出自己着华服高髻的模样,觉得自己好像一头将要被送上祭坛的白羊,虽绑了红绸花绳,面对的却是将被割喉放血的下场。 思及此处,苏七女周身微微战栗起来,才抹了香膏的胳膊起了鸡皮疙瘩。一旁眼尖的婢女“哟”了一声,“女郎这是怎么了?可是觉得冷了?” 想起此前苏蕴宜的嘱咐,苏七女勉强笑道:“是有点冷了,我想吃一盏热姜茶 暖暖。” 这位女郎王爷尚未得手,正是新鲜的时候,众婢女不敢怠慢,立即便使人去厨房端了盏姜茶来。苏七女趁人不备,将藏在中空手镯中的粉末悄悄撒入姜茶内,仰头喝尽后,又拿出从苏家带来的面纱戴好。 “女郎正是要去面见王爷的时候,为何要戴这面纱?”立即有婢女试图阻止。 苏七女却挡住了她的手,“你懂什么?正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便是要如此遮遮掩掩的,才能吸引男人的注意。” 她既这样说,那婢女也只好悻悻收手。 待苏七女出来,苏蕴宜见她戴上了面纱,便知事情已经妥当了。两人对视,各自暗一点头,苏蕴宜跟在队伍的最后,默默陪苏七女朝淮江王所在的正厅走去。 淮江王府内处处雕梁画栋,屋顶覆着琉璃瓦,下撑金丝楠木柱,亭台楼阁、奇珍异草,无一不全。纵使苏蕴宜出身高门,也未曾见过这般奢豪景象,一时不由腹诽:这老贼过得忒舒坦了,只怕建康城皇宫中那位陛下过的日子也及不上他。 转念一想,这爱摆阔的老贼不日却将栽倒在自己手上,一点嫉妒瞬间转化成得意,苏蕴宜暗暗勾了勾嘴角,继续埋头向前。 众女尚未步入正厅,丝竹弦歌混合着男男女女的笑声便随风而至,厅中三十六盏青铜仙鹤灯口衔灯火,将偌大厅堂照曜如白昼。伶人拨动箜篌,舞姬赤足旋转,侍女们端着鎏金酒壶穿梭其间,一位喝得面红耳赤的宾客粗鲁地将侍酒女拽入怀中亲嘴,无人出声斥责,反倒引来一阵哄笑。 高居主位的淮江王率先抚掌大笑,“刘郎当真是性情中人!” 那原本还在小心挣扎的侍酒女一听,只能扯起勉强的笑,再不敢动。那刘郎见状,愈发肆无忌惮,左手拈着酒盏,右手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探入侍酒女衣襟抓揉,直弄得那侍酒女满脸涨红、羞愤欲死。 坐在侧面的裴七郎飞快撇开脸,垂眸噤声。 淮江王呷一口酒,目光随即落在他身上,“裴郎,久闻裴郎风流之名,如今美酒当前,佳人在侧,为何不大放情怀,与我等同乐?” 话音未落,裴七郎身侧的侍酒女当即跪下为他斟酒,更有一名舞姬旋转翩跹而来,携一股香风,直直跌入裴七郎怀中。乌发卷曲,眼如猫瞳,这舞姬大约自波斯而来,说着一口生涩的汉话,“郎君,请用酒。” 奉上酒盏的同时,踝间金铃响动,竟是舞姬大胆抬足,欲勾上裴七郎的腰。 众目睽睽,厅中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位不近女色的郎君放浪形骸的模样。 而裴七郎轻笑,接过酒盏,却用其抵住了那波斯舞姬试图靠近的脚踝。酒器冰凉,舞姬的足尖与众人的视线都一时僵住。 淮江王顿时蹙眉,“裴郎,你这是何意?” 随手泼了酒,裴七郎推开那舞姬,起身拱手,“王爷,门外佳人恭候多时,裴七素来怜香惜玉,不愿叫佳人苦等。” 淮江王抬眼望去,这才注意到门外等候的一行女子,想起苏氏女郎的美名,他心痒难耐,立即把裴七郎抛到了脑后,“快!快请苏女郎进来!” 闻得“苏女郎”三字,裴七郎愕然抬头,却见迎面走来那女郎脸蒙白纱,一双盈盈杏眼虽与苏蕴宜有几分相似,但她身材丰盈圆润,显然又不是苏蕴宜。 暗暗松一口气的同时,视线无意掠过队伍后头,裴七郎忽而剑眉倒竖。 ……不是吧,她都把脸抹成这样了,裴七还能认得出来? 苏蕴宜先前在厅外,远远就瞥见裴七郎身上坐了个女人,正又恼又怒,幸而下一瞬裴七就推开了那人。她不由暗自窃喜,一时眼神就肆意了些,不慎与他对视了个正着。 苏蕴宜忙低下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上首的淮江王忙不迭地向苏七女招手,“来,美人儿,到本王身边来!” 苏七女双手交叠于腹前,因为紧张,尖尖的指甲刺入掌心。她用力深呼吸了几次,直感受到面颊上隐隐的刺痛才稍微安心几分,勉强抬步,慢吞吞地向淮江王走去。 不待她站定行礼,淮江王已迫不及待地拽了她跌坐入怀,大笑道:“诸位有所不知,我新得的这个美妾,可是苏俊的嫡女!” 那刘郎立即搡开怀中衣衫不整的侍酒女,起身恭维,“久闻苏氏女郎美名,在下恭喜王爷,再得佳人!” 众人一齐起身祝贺:“恭喜王爷再得佳人!” “哈哈”一笑,淮江王看向苏七女被白纱遮掩了大半的脸,不悦地蹙眉,“昭君,何必如此拘谨?快将面纱揭下,让众郎君瞧瞧你的模样。”话虽如此说着,然而他并不待苏七女动手,就亲自一把扯下了那朦胧白纱。 白纱飘然落地,无数抽气声响起——并非惊艳,而是惊吓。 苏蕴宜听见身侧的婢女咋舌,“怎……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她的脸怎的突然成了这样?” 只见苏七女原本如圆月般莹润白皙的脸蛋儿,此刻又红又肿不说,两颊还起了细细密密的疹子,看着异常骇人。 苏七女毫不顾忌地伸手挠脸,娇嗔着道:“王爷,为何这般看着奴家?”她牢记苏蕴宜的嘱咐,忍着恶心主动向淮江王靠去。 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本是件美事,奈何这美人此刻已然破相。淮江王近在咫尺,清晰地看到苏七女挠破脸颊红疹子,留下一道道血痕,腹内不由得一阵翻涌,他本就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当即一把将苏七女掀开,“什么东西,快滚!” 领头的婢女立即上前跪地请罪,“王爷赎罪,昭君女郎方才并不是这样的,许是……许是吃了一盏姜茶的缘故,给刺激到了……” 确实是因为吃坏了东西,却与姜茶无关。 苏七女自幼碰不得花粉,一碰脸便要红肿起风疹,苏蕴宜用花粉作弄过她好几次。因记着这一桩,她才叫她放心大胆地入淮江王府,只需趁人不备服下适量花粉,好美色如淮江王,见她如此模样,短时间内必不会下手。 而这段时间,就是苏蕴宜动手的时候。 第38章 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淮江王显然正极力压制着怒火。他瞥一眼正在嘤嘤抽泣的苏七女,不耐烦地摆手,“叫个府医给她看看!” 终究是不曾得手,还舍不得立即处置。婢女松一口气,搀扶起苏七女出去了。 随着众女离去,厅中丝竹弦乐声再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裴七郎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最后一名女子身上,若有所思。 …… “女郎是不慎服食了发物,这才导致风疹,我一会儿配了药叫人送来,吃上三四日也便恢复了。” 听得府医如此说,婢女这才安下心来,对苏七女笑道:“女郎请放心,府医医术高明,女郎且养上三四日,便可服侍王爷了。” 苏七女可笑不出来,等挥退了外人,她忙一把拽住了苏蕴宜,“你都听见了,我顶多捱三四日的功夫,你那边行不行啊?” “放心。”苏蕴宜轻轻拂开她的手,“我早已安排好了人手,今晚就去寻她。” “你还认识淮江王府里头的人?是谁啊?” 自然是莲华。 虽然素未谋面,可自从双喜死在自己怀中的那一刻起,这个名字就烙印在了苏蕴宜心中。她一回到吴郡,立即就差人打听起了莲华的行踪。 淮江王素爱设宴款待世家子弟,刚好苏蕴宜也交友广阔,并不费力气便得知了莲华的行踪——她还在淮江王府,她还活着! 得知这个消息,苏蕴宜当即暗暗发誓,自己非要把莲华从这个魔窟里头救出来不可! “这你就不必问了,我等会儿就出去找她,若有人问起,我便说是你派我先去找她讨教如何赢得老贼欢心的,可记下了?” 见苏七女忙不迭地点头,苏蕴宜照了照铜镜,见脸上、眉间抹 着的炭粉犹在,放心地闪身出门。 淮江王后宅姬妾们都住在一处,莲华应当就在离这里不远处。苏蕴宜走到院子门口,眼见四下无人,塞了一块碎银给守门的婆子,“阿妪,我家女郎托我来问问,府中可有一位姨娘,名叫莲华的?听闻她最得王爷宠爱,我家女郎想向她讨教高招。” 那婆子眼神闪了闪,默不作声地将碎银藏入袖口,“女郎消息倒真灵通,莲姨娘确实最得王爷宠爱,喏,她就住那个院子里,不过现在她可不在。” “她人去哪儿了?” “侍奉王爷去了。”因袖中银子分量不轻,婆子很是贴心地低声补充道:“每逢王爷心情不佳,就会传召莲姨娘,不过到下半夜也就抬回来了。” “抬?”苏蕴宜敏锐地察觉到婆子口中异常之处,当即拧起柳眉。 那婆子自觉失言,无论苏蕴宜再怎么问,都不肯细说了。苏蕴宜没法,只好放过了她,独自蹑手蹑脚地朝莲华院子走去。 许是因莲华不在的缘故,她院子里也静悄悄的,并不见什么人影。苏蕴宜正欲躲到墙角一处花架后头等她回来,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将她拽了过去。 后背先贴上手掌,再隔着那手掌靠上了墙,嘴也被捂住了,苏蕴宜正想挣扎,耳边一句“别动”瞬时止住了她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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