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你自己求娶的姚家女,现在你又看不上姚家了?你这不是胡来吗?” “我要的是她,不是姚家。” 姚戚香站在门外,将这几句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回头看了眼急急追过来的邓氏,故意停了停脚步,等邓氏快要追上的时候,她才大步一迈进了正厅。 “我说今日母亲怎么没迎我来正厅坐坐,原来是这边有客人了。”姚戚香目光逡巡过厅中三人,掠过宋世安时他明显神情一动,可姚戚香并未停留,很快移开了目光。 邓氏好不容易从后面跟了上来,扶着门直喘气。 “这是哪家的客人?母亲怎么也不介绍一番。”姚戚香对着座上的长者虚虚一礼,“不过也无妨,我今日本就是来回门的,想必在母亲心里,我已经是外人了吧。” 姚戚香的目的达到了,宋世安听了她这番话,便知道她已嫁人之事,与姚家定亲是他自己不察,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她无意真的留下待客,说完便要转身出去,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你等等!”宋世安站了起来,双眼直直看着她,动了动嘴唇似乎还要说什么话,可很快,他的目光错过姚戚香,落在了她身后。 姚戚香似有所觉,她转过身去,便瞧见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正厅的孟扶危。 他的目光很冷,毫不避讳地盯着一脸张皇的宋世安,周身的气势仿佛凝成了实物,沉甸甸地压下来,连姚戚香都有些透不过气。 他怎么过来了?她原本只想几句话了结了与宋世安那点纠葛,转身就出去的,没想到这就被孟扶危撞见了。 她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如果孟扶危因此误会了些什么,那她在孟家的日子恐怕就一落千丈了。 不行…… 姚戚香的身体已经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反应,她抓住了孟扶危的手,低低道:“他们是来与姚家商议亲事的,横竖与我们无关,我有些饿了,先去吃饭吧。”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些明显,又轻声叫了句:“夫君。” 孟扶危一怔,他垂下黑玉似的双眸,先是看向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又顺着手臂看向姚戚香,但也只是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便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出去了。 姚戚香抿了下唇,摩挲着被松开的指尖心里一沉,孟扶危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生气,想来是她方才那番话,不仅没有瞒过他,甚至有些弄巧成拙了。 可宋世安就坐在这儿,她还能怎么解释,她总不能说根本不认识他们,万一让宋世安听到了咬上来,那就…… 姚戚香没再去看宋世安的表情,只跟着孟扶危快步离开了正厅。 偏厅已经备下了饭菜,为着孟扶危的到来,姚家今日的饭菜准备得很丰盛,不过姚戚香尝过了孟府厨房的菜,便觉得这些菜色也不过如此了。 想想真是可笑,这桌子上的这些菜,她从前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回,没想到只是嫁了个人,竟有些看不上了。 既然已经见过了宋家的人,这时候就不好撂着他们不管,没一会儿姚振廷便亲引着宋家的人到这边来了,口中满是歉意:“家中还有一位女儿婚期在即,正好撞在了今日,还请……孟司使见谅。” 姚振廷嘴里直接绕了一个弯,终究是没能叫出那声贤婿来,不用猜他也知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那女儿与孟家这位相处得并不好。 不过无妨,再不好,等他那长女诞下了孟家的孩子,将两家的姻亲捆结实了,孟家便是不想认也只得认了。 几方坐定,各家又都说了些没什么意思的场面话,才纷纷夹起菜来。 今日她回门,常氏给她送来的那两个女使也跟来了,此刻就站在这偏厅中等着伺候,名为伺候,实为监视她罢了,说不定还连带监视着孟扶危。 姚戚香当然没忘记自己答应了她这婆母要说什么,于是等她瞧着姚振廷夹了几筷子菜后,便直截了当开口:“父亲,我婆母说想让您给我那小叔子孟元德买个官,您那边方便吗?” “咳咳咳……”姚振廷剧烈地咳嗽起来,差点没被噎死。 桌上的宋父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宋世安,神色惊异。 不止宋父,连带着邓穗音也诧异地朝她看来,一桌子的人,只三人坐得最稳,一个是她那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夫君,一个是寒着脸的宋世安,另一个是只顾着吃喝的姚太初。 “你、你、你……”姚振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全乎话来。 姚戚香只当浑然不觉,笑道:“婆母也是尽心的人,她本就是菩萨般的心肠,开一回口也不容易,您瞧,为了求您办事,还送了一大箱金银来,说是给您办事的花销,您瞧瞧够不够。” 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这玩意她早就不要了,既然她不要了,那这些人也都别想要。 而今还有宋家的人在,真是天菩萨佑她,这要是传出去常氏这个婆母逼着她这个新妇求娘家给自己儿子买官,那名声一定很好听。 嘻嘻。 厅中不止有孟姚两家的下人,还有一个宋家的,此刻正抬了头,呆呆看着姚戚香,满脑子都在想——这也行? 春竹与春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无语。 “当然了。”姚戚香道,“您要是有什么难处,也直说便是,女儿也不是那等惯会绕弯子的人,您对女儿一片关心,想必这事你是愿意办的。” “你、你……”姚振廷终于提上来了一口气,他立刻严肃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买官那是大罪!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用这种事让你去讨好你的婆母,那孟主母一向通情达理,怎么会对你提出这种要求!?” “怎么不会?”姚戚香惊讶,“这就是婆母亲口说的呀,她连儿子都让我见过了,婆母明明说的是如今的朝局买个官做也没什么,怎么到了您口中就是大罪了?我那婆母娇滴滴的一个妇人,您可别欺负她!” 姚振廷翻了翻眼皮,险些上下气接不上来,晕死过去,邓氏见状连忙给他顺气,一边看向姚戚香道:“香儿你说什么呢!你从小便忤逆不孝,本以为嫁了人总该懂事了,怎么跑到家里来乱说话!你是存心借着你婆母的名义,要害死你爹爹吗?” 姚戚香不理她,只看着姚振廷,不停地说:“父亲,爹爹,买个官吧,买吧!” 她双眼甚至流露出一丝期盼,好像今日死皮赖脸也要姚振廷答应她的请求,外人见了,很难不联想到若她不这样做,那回了孟家的后果是什么。 姚振廷看了看孟扶危,只见这本是他女婿的人一派漠然之色,好像这饭桌上发生了什么都与他毫不相干,简直快要将看不起姚家这桩婚事摆在明面上了。 姚振廷猛地拍了下桌子,这厅中终于安静下来,他又气又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姚戚香,指着她正要说出什么话来,就听一旁的宋世安开了口。 “看来这孟家也不是什么良配,姚姑娘才刚嫁过去,就被逼着做这些事,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您二老看着,难道都不心疼吗?”宋世安这话是对着姚振廷夫妇二人说的,可他双眼却紧盯在孟扶危身上,像是要孟扶危给出一个说法来。 可后者却看也未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孟扶危高高在上,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可他只用坐在这里,便如一块□□磐石,姚振廷既无法撒气给女儿,给孟扶危的妻子,也无法咒骂常氏,咒骂孟扶危的继母。 憋屈和恼恨,他只能生生咽了,甚至还要顾念着宋世安的话,放缓了声气又咬着牙道:“此事,为父实在不能应你,若因此,你婆母为难你,你便尽管……回家来便是,我姚振廷纵是、总是一介小官,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哈哈,姚戚香简直都想笑出声来了,这是多么好看的一出戏!亏得今日宋家的人在,才能如此更上一层楼的精彩! 姚戚香眼神崇敬,感动道:“父亲竟然如此为女儿考虑,女儿感动至深,父亲真是佳父贤臣,文官清流啊!” 这顿饭,一桌子人或许没一个高兴的,可姚戚香高兴极了。
第15章 谁说她这夫君不行的? 经此一事,饭桌上大半人都没了胃口,姚戚香没有委屈自己,吃了个八成饱便将筷子放下了,她看见了姚振廷从刚刚开始便再也没有动筷子,也看见了邓穗音始终黑着脸,可她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见她搁下筷子,邓氏忍不住阴阳:“香儿还真是好胃口,从上桌开始我看你这张嘴就没停过。” “母亲过誉了。”姚戚香瞥向姚太初,“我看弟弟才是一直没停呢,母亲也别光在意我,也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儿子才是。” 邓穗音动了动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一旁的孟扶危起了身,他神色淡淡,面无表情地扫了邓穗音一眼,她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孟扶危道。 姚振廷醒过神来,下意识开口想要留人再坐坐,便已然听见了孟扶危的后半句:“云韬,备车。” “是。”云韬领命退下。 姚振廷闭了嘴,一时无话,与宋家的婚事他们还没有商定,送走了孟扶危也好。 他只能站起身,客套了两句送客之词,目光落在被小厮搬进来的一箱箱礼物上,心里又是一惊忙道:“买官的事,下官真的办不了,还请孟司使快快将东西尽数拿回吧。” “岳父放心。”孟扶危的声音冷冷的,“家中出了忤逆圣心之事,我绝不会放任不管,孟府其余拜礼均被收走细细盘查,放在这里的是我专程为岳父准备的。” 姚振廷升任五品也就是近两年的事,前两年他为了升官到处打点也耗费了不少金银,此刻看到院中摆着的几个大箱子,纵然面上不显,心中却不免欢欣鼓舞。 孟家百年大族,几箱金银定然不在话下,就算不是金银那等俗物,这里面的东西定然都价值不菲。 “让孟司使费心了。”姚振廷笑呵呵的,他今日心情如同山峰一般起伏不定,眼下终于能有件事让他高兴高兴了。 从始至终,姚戚香都跟宋世安保持着好几步的距离,就算如此,她也能感觉到这人目光如炬正盯在她后背上。 可姚戚香知道,宋世安这样的人,怎会因为别人自毁前程?他不敢动她,只因她是孟扶危的夫人。 反正今日她已经把自己想解释的在宋世安身前分分明明地展现了,从今以后也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姚戚香心中向来不会放这等无关紧要之人。 等小厮搬完了东西,孟扶危道了声告辞便径自往前走了,姚戚香也象征性对着姚振廷与邓氏拜别,跟在了孟扶危身后。 她只觉得孟扶危好似脚下生风一般,加快了好几步才勉强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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