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也没有结束。 林静照大汗淋漓,呼呼喘着气躺在被褥间,心烦意乱,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体内莫名如鱼得水,刚才的慌张和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脸颊一点点飘浮的红晕和无能为力。 朱缙神清气爽,心中受用。把她揽在怀中,吻了吻,如风之轻。她的肩头半穿着百鸟朝凤的华丽衣袍,是他的皇后呢。 “这次先饶了你,下次没这么便宜了。” 他溺着她。 经过一场事,林静照清楚了方才失言的严重性,实把自己置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撑着所剩不多的力气,嗓音如水洗过,“臣妾方才是有口无心的,您……原谅臣妾。” 褪了孤勇,她终向现实低头。 朱缙嗯了声,有口无心还是有口有心都无所谓,她当一天皇后撞一天钟。 他们早晚是要分开的。待捉到了朱泓先太子,实在形严势格,他会灭她的口,寻厚棺好好安葬她,铭记她是为大明朝而死的,赐她进《烈女传》。 并非心狠,她知道太多秘密了。 他是皇帝,坐在了这个万人觊觎的位置上,注定要狠心,注定要灭口。如果有不杀她的办法,他自然也不想杀她。 但他会尽力保住她,不会随便伤害她。 如果那时她有孩子,他会让她的孩子当太子。如果她没有,他只能和别的女人生太子。 百年之后的合葬梦,遥不可及。 搜到朱泓之时,就是他们分别之时。 既然分离是确定之事,且享受当下。他方才是兴起,看她桀骜不屈声声质问的样子,想摸下她的舌头罢了。 “陛下……” 林静照长睫卷翘浓密,颤了颤,见他久久沉默,仰头隐晦地看向他。 忽腰际一紧,朱缙俯首,凶狠吻了吻她,莫名缱绻,泛着铁锈的血腥味,那麻痹喉舌的剧毒比方才剪舌头的过程还阴郁,带着上瘾的味道。 “阿照。” 他动情,几分轻冷的喘,“朕虽然会杀你,但真的爱你。” 政局占九十九,她占一。 可是这一,也是他作为帝王能给她最深的感情了。 林静照听不懂他的话,被迫淹没在他无一丝光亮与温度的眼眸中,承受他晦暗不堪的视线,被黑暗占据,锁住上涌的气血,做违心之事。 她想,皇帝看她大抵像一只花瓶。虽然这花瓶平日也是摩挲宝爱的,但若能换取更大的价值,皇帝会毫不犹豫牺牲掉。 林静照思忖片刻,理解了这话。 强烈不祥的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这么说,或许已经找到朱泓的蛛丝马迹了。 她仰头哼了声,如崩断弦的琴。 “臣妾是臣,即便陛下杀了臣妾,也只会谢主隆恩。” 她反抗,脑袋被强行摁断。 她詈骂,舌头险些被剪。 朱泓的安危另当别论,她自己都不一定能活下去。 这危机四伏的皇宫。 第95章 转眼来到了夏至,红墙黄瓦的皇宫在毒辣太阳的映衬下,一片金海般的琉璃境界,蝉鸣如浪聒噪,蔚为壮丽。 被遣散的妃嫔陆陆续续出了宫,最后一次回望这座崇高的天家宫阙,有人遗憾不甘,有人悲叹,有人欢喜…… 后宫,以后终究属于皇贵妃一人。 林静照每个清晨醒来,枕畔都会有朱缙。透过帘帐,她怔怔盯着落满金辉的窗格,身后慢慢复苏的男人会强势搂住她的腰,迫使她嵌入他怀抱中。 他像五指山一样完全压覆住她,棱角分明的手探进她薄薄的寝衣,宁静的呼吸洒在颈侧,催得她呼吸也急。林静照牢牢被钉在他身下,泥塑木雕的眼神怔怔与他对视,任由他分开双膝。 这样的过程,每早都要经历一次。 “醒了?”朱缙淡冷而柔哑的嗓音密向她耳畔,深深浅浅吻着她脸颊。 他的禁锢欲很强,熟睡时也不松开丝毫,导致她早上醒来总是细汗淋淋的。 林静照嗯了声,左右挪了挪,将身子熟练地蜷缩在他怀中,用清晨独有的明亮朦胧的眼睛深情凝望着他,下巴磕在他的锁窝上。 “陛下也醒了。” 她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是他。 朱缙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莫名有种成就感,在清晨与她相望的目光亦富有侵略性,箭般贯穿,仿佛一记眼神就能让她怀孕。悸动的吻深刻于她唇间,温存而绵长,作为早晨的唤醒。 “嗯。” 他咽喉的嗓音淹没在流动的吻中。 林静照接受,彼此形成了默契。 以前作为妃妾,她这样彻夜陪着君王不像话。但现在,她是他的皇后。 朱缙很满意这个新身份,翻身覆上,摁着她歪歪缠缠又做了一次,不吝赐予她更多的宠爱和雨露。 林静照迷惘晃荡,双目似阖未阖。他在这方面强得很,春秋正盛,又遣散了后宫,所有雨露朝她一人浇来,她真是吃不消。 “册封礼定在什么时候?” 意识恍惚中,她问,皇后得有一个正式册封礼。 朱缙告诉,七月十三。 口吻淡薄,只似通知。 他在皇帝这位置坐久了,什么事只是一句圣旨的事儿。 七月十三是礼部定下的日子,良辰吉日,花好月圆。 林静照抿抿唇,五味杂陈。 皇后的职责是管理后宫嫔妃,现在后妃都被遣散了,她这个皇后没有太大意义,头衔而已。 昔日与陆云铮定下婚约时,她心比天高,还真细细规划过入府后执掌中馈,怎么当合格的当家主母,甚至铺排好了陆云铮的仕途。 她就靠陆云铮拼诰命了,可不允许陆云铮偷懒,更不允许斯人纳妾。呵呵,若在她料理的后宅出了妾室,她必定把陆云铮生吞活剥了…… 林静照沉沉阖上长睫。 起身更衣之后,共用早膳。 林静照没怎么和帝王共同用过膳,整顿饭吃得压抑肃静,真正做到了食不言,微余筷勺细微交织的响声。 朱缙不开口,她也沉默,实找不到什么话头,尤其是在江家覆灭后。多年来二人的交流只在龙榻,下了龙榻纯纯是陌生人。 她爱吃的菜,朱缙都叫布菜的太监摆在近前,一道道琳琅满目。 林静照反而不好意思吃了。 “昔日皇考皇妣在时,朕为湘王世子,初春,欲娶一位世子妃料理王府诸事。后继承大统来到了京师,这桩事便错过去了。” 穹顶下明净的天光下,朱缙平静地谈起往事,混杂着层层叠叠的怀念。 林静照不知他忽然说起往事有何用意,但湘王的事是忌讳,他说可以,旁人说弄不好会引火烧身。 “臣妾久居京师,并未有幸到湘楚之地去过,原是井底之蛙。” 她谨慎地迎合。 “不怪你,朕也好久没回去了。” 他鼻梁挺拔冷峻,如黑白分明的铅画,口吻寻常宛若世子对世子妃。 “我大明江山幅员辽阔,许多壮美的风景是在京城无法领略的。” 烟雾袅袅中茶香漫漫,林静照悄然观察他的神色,细声道: “臣妾少年时,也爱走南闯北。” “如果有幸能陪陛下南游,一起出去走走,臣妾也想见识见识湘楚之地。” 她说罢快速移开眼神,不自觉垂首多舀了几口粥,怕遭到拒绝。 谈起故乡,朱缙兴致甚浓,解了对她一向的软禁,破例答应。 “你既为中宫,依礼需向皇考皇妣叩首烧香,过些日朕带你去。” 林静照秀美的眼睛一瞠,这辈子,原没想过能再踏出九重宫阙。 “多谢陛下。” 这句倒有几分真心。 “皇贵妃——” 朱缙尾音拉长,唤了声她,欲言又止,深邃肃重。 “这点事不用谢。” 他心底涌动着可怕的浊流,怪怪的,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和她之间始终隔着隔膜,看不见摸不着,无形的疏离横亘其间。 事情原本不该这样。 如果他不是皇帝,她只是湘世子妃,那么该像寻常夫妻那样,她在耳畔唠唠叨叨,算计着家长里短。不可能这般君君臣臣,随时都谢恩,虚伪得像戴面具。 “罢了。” 良久,他道。 毕竟是帝王家。 林静照深以为君心难测,哪一句话就踏入了万劫深渊,在不得罪君王的情况下,离得越远越好。 只盼朱泓晚一点被找到,她多苟活些时日,享受些皇后的尊崇。 朱泓被找到时,就是她的死期。她愈是当皇后,愈是被推向火坑,朝臣愈加恨她入骨。 毕竟,她是被饲养在现实生活的笼内,随时会被牺牲掉,永远不能忘记他曾赐过白绫匕首毒酒令她自裁。 用罢早膳,林静照正准备恭送君王,朱缙却叫她一起到显清宫去。 她诺下,并没有其它选择。 紫禁宫晨曦晴空灿蔚得如同被水洗过,时而飞过一阵阵白鸽,二人还是第一次一起踏出重重守备森严的昭华宫。 龙辇抬来,朱缙踏上,坐稳,回首见林静照仍恭敬跪在原地。 朱缙铅眉一蹙,“不是说了叫你跟着?” 林静照道:“是,臣妾乘辇即刻便来。” 他的龙辇品阶高贵,独一无二,只设一个座位,只有天子可一人乘。 她在臣下,有适配的妃辇。 龙辇起,朱缙阖目背倚其上,回首,见她单薄瘦削的身影在晨雾中离他越来越远,宛若被抹淡了色彩,抓也抓不住,忽喊道:“停。” 他改变主意,大步踱下,回来抓住她的手:“不乘辇轿了,朕和你走走,正好消食。” 林静照被他攥得有些疼,不理解他为何在这等小节上较劲儿。她又逃不掉,马上会追去显清宫。以他尊崇的身份,实罕见步行于宫阙中,仪仗会吓死沿途宫女太监的。 “……好。” 帝后一同漫步在长街的清晨中。 朱缙一袭青衫,凝碧墨枝,澄淡清远,山中隐逸的道家打扮,似神仙在洞天,不似九五至尊的皇帝。 林静照印象中从没见他穿过金鳞绣爪的龙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请进皇宫的道士,哪曾想他是皇宫的主人,天下的主人。 或许,孕育诞生过《楚辞》的湘地就是这样浪漫的,信巫重鬼,他做湘王世子散漫惯了,当皇帝仍然这样。 “昭华宫地处偏僻,离显清宫远了些,往来递送青词也不方便。” 朱缙沉沉打量宫墙琉璃二色瓦,尽头隐约朦胧的万岁山,“凤仪宫已修好完好,你行完册封礼搬到凤仪宫去。” 林静照早知搬家的事,她在凤仪宫住惯了,喜欢后园的小池塘。蓦然叫她搬去历代皇后咽气鬼气潇潇的凤仪宫,心不甘情不愿。 但她身为皇后,位主中宫,仍住在嫔妃的偏殿有违礼制,搬家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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