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银气得浑身发抖,然而论起斗嘴野生野长的她如何比得过在京城锦绣堆中长大的两个妹妹。白叶更是无端被卷入,如今见她护着自己倒是心中有些底气,略微上前了半步屈膝行礼道:“奴婢白叶,见过二姑娘、三姑娘。之前三姑娘问奴婢是什么东西,奴婢不敢不答。奴婢自幼跟随父母学医,因缘际会之下入了薛家门第,又得大姑娘垂青,这才留在她身边为她调养身体。” 她说着直起身子,平视两女。 “只奴婢身在奴籍,虽有医术在身却未曾考过医科。”见两女面露不屑,她却未曾把后面半句说出来,只等着她们发作。 果然,薛如珠冷笑了声道:“真是阿猫阿狗懂得两张药方也敢自称懂得医术了!” “原来自持有些本事,难怪说话这般没规矩了。”薛如玉有样学样,一张还带着稚气的脸此时也满是嘲讽,“也就是我大姐好性,若是放在我身边,定然要让你好好学学规矩才是。” “三姑娘说的是,奴婢原本就是乡野之人,不懂这京中的规矩。”她低头承认,只唇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若非今日二姑娘和三姑娘点明,只怕奴婢还不知道这般说话会惹来祸事。” 她说着又是屈膝行礼,态度诚恳至极。 只其后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珠、玉两人神色大变。 “大姑娘,如今看来端王殿下倒是不像旁人说的那般冷酷无情。奴婢这般说话他非但没有气恼,让人教导奴婢规矩,反而还让李管事送了针囊与奴婢。” 薛如银怎么也没有想到素来稳重的白叶会贸然跟两个妹妹对上,正是暗暗惊讶时猛然听到白叶提及自己,不由一愣,转而就露出了笑容。 她又不蠢笨,自然明白花花轿子大家抬的道理,因此此时抿了抿唇角,缓缓道:“你这丫头,不过是端王殿下用着你几日,你倒是越发的轻狂起来。这点儿小事也在妹妹们跟前卖弄!”她说着看了一眼白叶,眼中的笑意却是止也止不住的,“都是我平日里面喜欢,倒是纵得你越发没规矩了,倒是让两位妹妹笑话我这个当姐姐的了。” 这话说得清楚明白,珠、玉两人纵然是敢做,也不敢就这么认了笑话嫡长姐的事实。再加上提及京中赫赫有名的端王,两人心中惊疑不定连忙矢口否认,又因为心中有事这才平了这场风波老老实实领着薛如银到了她居住的院落,连盏茶水都未喝就匆匆离去了。 这乡下长大的大姐竟然跟端王有了牵扯,那八月十五宫中的酒宴……可得把这消息说与母亲知道才是。
第六章 送布料 等两人走了,薛如银心口的那股子气顿时一散整个人都有些萎顿起来。她坐在一旁看着丫鬟们忙碌,眼眶不由就红了起来。以往,她哪里受过这般的气?在老宅时,上上下下谁不是尽心哄着她的。之前受兰嬷嬷磋磨、教养也就算了,如今连着两个妹妹都要看她不起。 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来,薛如银就侧着身子偷偷抹泪。 白叶却是没有这么多的想法,薛府里面情况复杂是她早就料到的。她的出身来历与薛如银息息相关,纵然是投诚了薛夫人母女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今日见得薛如银愿意护着她,心中原本的打算自然也就落地生根了。她之所以大胆出面对上珠、玉两人,更是把端王拉出来扯大旗,为的就是能够在这薛府之中站稳脚跟。 若是今日薛如银为着珠、玉两人的嘲讽就处罚了她,那她自然不会傻傻的当那个出头鸟。 只一点儿她未曾想到,兰嬷嬷竟然是林家的人。 林家乃是薛如银的外家,据闻白叶的父母也是林家送过去薛家老宅照看薛如银的。只薛如银在薛家老宅这么多年,除却白叶父母之外林家对她却再无半分照看,如今却与薛老爷商议派了兰嬷嬷把人接回来…… 还有被珠、玉二人提了几次的中秋宫中酒宴…… 这京中的情形,只怕比她预料的更加复杂才是。 …… 这边薛如银一行人收拾院子,摆放物件,而正院之中,薛如珠和薛如玉两人却是争先恐后地告状。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薛如珠毕竟年纪大些,年后也开始有人上门提亲,平日里面知道的事情自然比妹妹多,此时把话说完就有些不安地看向了薛夫人凌氏,低声道:“母亲,大姐竟然与端王都有些干系,这兰嬷嬷也实在是……” 原本这兰嬷嬷出身林家,听闻早些年曾经在宫中服侍过贵人,就足以让人忌惮了。凌氏当初也提过几次,挑拨薛海天说这是林家不放心他这个女婿会善待女儿,这才安排了兰嬷嬷的。然而,不知道薛海天与林家怎么说的,最终还是派了兰嬷嬷去薛家老宅接人。 凌氏却也不是吃素的,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也派了人一同前往。 此时听得女儿这般说,立刻让身边的孙嬷嬷把人给叫了过来。 她安排一同去薛家老宅的是一个年轻媳妇,这会儿被叫了过来先是磕头,听得凌氏问话就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凌氏自然是先问端王的事情,听得在驿馆偶遇,王府管事亲自相请,皇上急召端王入京临行之前还去送了谢礼,她一颗心就扑通扑通直跳。等再听到兰嬷嬷竟然把这礼直接归入了前院,交由府中薛管事,她更是气得双眼都发红起来。 “可恶!”凌氏拍得桌案之上茶盏乱颤,“我就知道这兰嬷嬷会是个祸害!”在薛海天跟前这般给薛如银做脸,凭着薛海天一心想往上爬的念头,等回府知道了薛如银与端王搭上了关系,岂不是让薛如银真正压了她的儿女一头?! 想到此处,凌氏心中更是一股火乱烧了起来。 那年轻媳妇见状却是不敢隐瞒又一咕噜把话说了个干净,连着兰嬷嬷雷厉风行处置了吴嬷嬷和黄杏等一干人都说了个清楚。隐约表示,不是她不做事,实在是这位兰嬷嬷不好惹。 听闻吴嬷嬷被下了大狱,黄杏淋了一夜的暴雨,熬不过三天就死了,凌氏心中的怒火就如同被泼了一盆子的冰水一般迅速熄灭了。甚至于,她心中还有种冰冷的感觉。 这兰嬷嬷的手段,实在是不差。原以为林家这么些年来对薛如银不管不问,是还记恨着当初林纾惠当年与薛海天私会,闹出那般大事差点毁了林家百年的名声。如今看来,林家倒是还记挂着这个“自甘堕落”的女儿! 不然如何会派了兰嬷嬷这般手段的人辅佐薛如银呢?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半响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那年轻媳妇见状,生怕被迁怒,想了想才低声道:“不过依着奴婢来看,怕是大姑娘对兰嬷嬷并不十分喜欢,也不算亲近!” 兰嬷嬷手段刚硬,虽然处处都是为了薛如银好,然而却让人心生芥蒂。更别提薛如银本身规矩不好,言行举止都跟府中姑娘有着差距,为了她不被比下去,这一路兰嬷嬷都没少管教呵斥她。 她这般细细说了,听得兰嬷嬷竟然罚得薛如银饿饭,甚至罚她贴墙站,两人之前还闹出过几次争执,凌氏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般手段是了得,只是却不会拉拢人心。凭她再忠心耿耿为了薛如银好又能如何?小女孩的心性,若是不顺着点儿,怕是这嫌隙会越来越大。”她心中稍定,转而才想起了女儿提及的白叶,顺口问道:“那个白叶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记得当年姑娘身边有这等人物?” “就是,此女胆子颇大,竟然还敢回嘴!”薛如玉在一旁插话,薛如珠却是拉了她一把,见着母亲看过来这才低声道:“依着女儿来看,大姐能跟端王扯上关系,此女功劳不小。” “奴婢细细查了,听闻是当初大姑娘刚到老宅之时,林家大爷暗中派人送去的一对夫妇,说是给姑娘调养身子的。只那对夫妇早两年死了,留下尽得他们医术真传的白叶。” “这么说来,”凌氏沉吟片刻,“这个会医术的白叶,竟也算是林家的人了?” “身契据说不在大姑娘的手中。”年轻媳妇补了一句,“许是林家的人。” 若是连着身契都不在手中,纵然她如今是薛家的当家主母,想要收拾林家的人却也不是一件易事。凌氏的脸色微微阴沉,半响才陡然展颜道:“开库房,挑上几样适合大姑娘颜色的布料,与她好好添置几套秋日的衣衫,还有那些首饰也挑出来几套合适的送过去,让她一并挑选。” “娘!”薛如珠和薛如玉两人闻声立刻按耐不住,异口同声叫了声,“再这般给她脸子,我们岂不是真要被她压上一头?!” 凌氏闻声笑了笑,“你们两个傻的,纵然如今给了她料子,日夜赶工,难不成她就能够在中秋宴上做出一整套的衣衫来配头面吗?只我也算是她母亲,这面子情还是要做的。” 东西给了没?给了! 既然给了,那就不会是她这个嫡母的错了!至于带着明晃晃的头面,配着不相称的衣服,那只能说薛家大姑娘在乡间长大,没什么见识和眼光,加上她这个嫡母拗不过原配的女儿。 毕竟,东西她可是都给了的。 薛如珠眼珠一转,转瞬就明白了凌氏的意思,拍手叫好!薛如玉听着姐姐这般说,也懂了这其中的意思,笑着道:“那我也送些东西过去,才显得我们姐妹对这个大姐姐好不是。父亲觉得我们友爱,自然会更喜欢我们几分的。” 至于薛如银丢了他的脸面,却是怪不到她们这些送礼的姐妹头上的。 还有一层凌氏却是未曾说破。 有着兰嬷嬷在,她的这点儿心思必然是不能得逞的。兰嬷嬷定然会阻拦薛如银不得当的梳妆打扮,然而她要的就是兰嬷嬷的阻止。之前听得跪在下方的媳妇子说薛如银与兰嬷嬷之间不睦,她就动了心思。如今这般简简单单送了东西过去,又在薛海天跟前讨好,彰显她的慈爱,又能让兰嬷嬷与薛如银起了争执,愈发觉得她亲近,岂不是一举两得? 凌氏算盘打得极好,东西也很快就挑好了让身边的孙嬷嬷给送了过去。 都是年轻的姑娘,不要说是在老宅长大的薛如银了,纵然是平日里面衣食无忧,见惯了好东西的珠、玉两人看着送去的那些东西也是差点眼红起来。 “母亲也未免太抬举她了!”薛如珠忍不住抱怨了一声,此时屋中只有她们母女三人,她自然更是安奈不住了,“只那流光绿萝布料,我跟妹妹求了多少次,母亲都舍不得拿出来,如今竟然给了大姐。” 凌氏心中正是心疼着呢,然而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要真想离间薛如银和兰嬷嬷,甚至是林家的关系,这一批布料又算得了什么呢?这般想着,她就伸手戳了薛如珠额头一下,“你懂什么!”凌氏一股脑送来了这么多的东西,薛如银只看着那一样样的布料和头面,整个人都有种晕眩的感觉。还好,她没有太过于失态,片刻之后就回过神来道:“母亲费心了。”只说着那一双眼睛还是不由落在了那匹流光绿萝布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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