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姜秋姝那些担忧此刻却像是定了下来,“我们去问问江都,可有愿意一道去的,我晓得有个地方地势高,地质硬,安全些。” 姜秋姝连忙去了街上,敲开了各家各户的门,有的觉得她不过是杞人忧天,有的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无人一道,见有人提议便允了。 清晨,一人传十人,十人传百人,江都几乎全都晓得有一行人想要去避难,他们反应不一,有的想要一道,有的确实觉得可笑。 “什么洪水决堤,可笑的很。怕是外地的不晓得江都本就多雨!”有人鄙夷姜秋姝的话。 亦有人附和,原本还想要走的人,此刻也有了犹豫。 姜秋姝冷然的看着那人,“你蠢,可别叫旁人也染上!江都多雨,可何曾有过这般大的雨!只不过是躲一躲,安全了便回来。趋避利害,是人的本性,飞蛾扑火尚且因光,你明知危险还要扑上去,便是蠢!” 听了姜秋姝的话,不少人觉得可行,不过躲上一躲,为了安全。 雨小了些,要与姜秋姝一道离开的约莫有三百人。 他们跟在姜秋姝身后,此处地势高,确实难行,加上下了雨,道路泥泞,有几人隐隐有了后悔的意思。 “早晓得,就不听姜娘子的胡编乱造了!哪里来的洪灾啊!我都怕摔了,受了伤!” “确实!不若下山吧!” 姜秋姝曾询问过他们意见,也并未逼迫他们上山,可她还是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路滑,若是不小心摔倒了悬崖底下,可莫要怪我。” 那几人想也是,只能跟着大伙儿往前走,好有个照应,可话里话外,还是在说不该轻信了旁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歇脚,此处平坦,俯瞰下方,刚好可以看见整个江都,不少人走了过去,见到了叫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幕! 永平河上游隐隐有了决堤姿态,若是泄洪,江都必定有淹没的风险。方才吵嚷着要走的人,几乎瘫坐在地上! 幸好他们离开了! 这几百人全都朝着姜秋姝的方向行礼,“姜娘子多亏您了,要不是您,我们也不会有胆子离开!” “姜娘子您真是在世菩萨!” “姜娘子您救了我一命!我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姜秋姝叫他们起来,往下看着,心高高悬起,尤其是随着雨势增大,永平河上游几乎快要决堤了,下面便是江都县。 她将这些百姓,全部交给了冬葵,让他们按照她给的路线,继续走。 雨势大,容易发生泥石流,需得去地质硬的地方! “你要去哪里!”冬葵拦住了她。 “回江都!” “姜娘子你疯了吗?那些人不听你的,你没有必要去的!”冬葵想要拦住她,可姜秋姝直接绕开了她。 “我只是尽我可能,不会去冒险!”姜秋姝安抚着她,连忙离开了。 她既然见了,便不能袖手旁观,今日若弃了,日后便是做成自己想做的,也对不起今日的自己。 也是此时,有个壮汉站了出来,“姜娘子我也去!” 他亦是江都人,自然不能看着家乡淹没,置之不理。 那壮汉叫周鸣,他们父母皆未反对,还让她保护好姜秋姝。 下山路确实难走,姜秋姝不晓得自己摔了多少次,身上衣服裹了不少的泥土,可她仍想要快些,将看到的情况告诉江都百姓,即便晚了,她也可多帮些人。 雨又大了起来,比起孩儿面还要反复无常,姜秋姝抓住周边儿的藤蔓,倒着身子逐渐往下滑,当叫踩在实处,她才继续往下走,过了一刻钟才走了百米,她焦急起来,生怕自己去晚了。 即便宋执书已经派人加固过堤坝,可她心里头的担忧,没有丝毫的减弱。 张县丞此人太过自傲,怕阳奉阴违,不会听宋执书的话。 也是太过担心,脚踩在石块儿上,一下子滑了下去,不晓得撞到了什么东西,起身时肩侧疼得很。 “姜娘子你还好吧?”周鸣担忧地问道。 姜秋姝摇头,两人继续赶路,下山时相互帮助着,约莫过了三刻钟,才终于到了山脚下,急忙往江都城里跑。 雨大的将她身上的泥土冲刷了干净,她敲着门,告知他们河水将要冲出堤坝,恐有泄洪的危险。 永平河上游将要冲出堤坝,听闻此事的百姓皆惊恐,信的人不信的人皆有。 姜秋姝来不及和他们多说,便让周鸣组织人往山上走。 她连忙去找宋执书,将此事告知他,由官府出面,百姓连忙进行疏通,张县丞本是反对的,他到底不信一女子所言,可宋执书余威尚在,不敢反抗。 这么多人,若是想要全部疏散,怕来不及,必须要给他们争取些时间,姜秋姝带着宋执书给的一对人马,去将永平河堤坝加高,加深。 当姜秋姝搬着沙土袋和侍卫一起时,不少目光皆停留在了她身上。 原是娇贵的小娘子,此刻将百姓的生命放在了心上,即便自己安全了,可当察觉到了危险,依旧愿意帮扶那些不信任她的百姓。 这位姜娘子当真是个奇女子。 这沙土重的很,每搬动一袋,姜秋姝的肩膀便要疼上一分,可她不想叫别人看见,亦想要加快些速度,稳固河堤。 她弯腰抓住布袋,刚要往上搬,肩膀的疼叫她停滞,沙土几乎掉落,往下的位置是她的脚,此时一只手抵着沙袋,稳住了。 她侧身才发现是裴珉。 “没事儿吧!”裴珉担忧地看着她,姜秋姝摇头。 她此刻狼狈的很,身上虽然穿着蓑衣,可里头衣服皆打湿了。 裴珉接到江都这边的消息,便急忙回来了,他本是来巡查河道的,江都这边寻常来看是无事,可谁也没想到,这雨竟然这般的大! 裴珉和她协助着搬着沙土,亦叫侍卫立刻去帮忙。 裴珉在雨中穿梭,同那些百姓一道稳固河堤。 前面有个百姓提不起行囊,是裴珉帮他提到了马车上。 雨水打在他脸上,身上沾了泥土,完全没有洛阳世家郎的风范,不瞧脸和身形跟个寻常农夫般。 姜秋姝还以为,他们这样的人指哪儿,便让底下人打哪儿,不会亲自去做的。 此刻裴珉落了地,不似以往高高在上,却叫姜秋姝莫名安稳。 不少人收拾着家当,心里又急又难受,甚至闪过还不如死了的想法! “若是走了,我们的家该如何?日后又怎么生存下去!”一农户抹着眼泪,他是不想撤的,贫苦百姓生存艰难,多靠土地,粮食被淹,他们要怎么活! 众人聚集在一起,痛苦极了,若是颠沛流离的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姜秋姝从侍卫口中得知了一切,连忙赶了过来,“乡亲们,我手里尚有余粮。” 姜秋姝连忙表明了身份,甚至说出了真名,“我是如意花坊东家姜满,本名姜秋姝,乃是扬州天长县人,八年前遭遇大水,家没了。那时也苦于生存,可如今我开了自己的花坊,也有了些银钱,我愿捐出全部的钱,帮助百姓度过此次灾祸。” 姜秋姝话落,原本糟乱的人群,有了几分安静,真有人能够这般的大公无私,舍己为人? 可她言辞恳切,原本坚决的百姓,想要信一信这位姜娘子! 毕竟他们也无计可施。 裴珉来时,刚好看着人群中的安抚百姓的姜秋姝,似闪烁着光,以往身上被压制的东西,此刻全都没了遮挡。 这才是真正的她,坚韧,自强,却又仁爱! 第43章 第43章民心 堤坝几乎快要坚持不了了,河水冲击着,将原本垒好的沙土袋给冲倒,此刻江都百姓已经撤离了大半,可终究还未走完。 姜秋姝扛着沙土袋,几乎到了竭力的地步,额头也不晓得是汗水还是雨水,可她不能停下,若是快些,便能多拦截河水一会儿,为百姓撤离拖延时间。 掌心被砂石磨砺着,可她已经没了知觉,快速的将沙土袋给堆上。 可河水冲击的速度极快,他们一行人也几乎快没了力气。 “还有多少人未撤离?”姜秋姝问道。 “约莫还有十几户,”有侍卫答道,“姜娘子,您也跟着一块儿走吧!” 这般瘦弱的人,顶着暴雨护卫江都,让人钦佩的同时,又心疼! 姜秋姝看了看身后空了大半的城池,以及面前激流汹涌的河水,此刻没有人会停下,即便再累,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总要有人为百姓的生命奋力。 姜秋姝已经麻木,弯腰去搬沙土袋扑了个空,她捶了捶额头,勉强看清眼前,才找准了东西,她只能拖拽着,往上叠放时,推着慢慢挪动,好不容易才放好! “姜娘子,我们来帮你们!”嘈杂的雨声后面是一些粗狂的声音,他们是码头的工人,力量强。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们越发的斗志昂扬,皆是为了江都的百姓,皆是为了他们的家乡! 此时,堤坝的高度终于挡住了激流的河水。 姜秋姝松了口气,可雨势也随之增大,按照这样的雨势,不晓得何时会彻底将沙土袋全部冲倒。 只能加紧速度叫百姓撤离。 另一侧的裴珉,分了丝心神在姜秋姝身上,蓑衣遮住了她,叫他看不清她如今模样。 只是当裴珉看着,姜秋姝又一次扑空了沙土袋,他连忙叫来了侍卫顶替了他的位置,朝着姜秋姝的位置,大步而去。 姜秋姝眼前的重影越来越严重,已经找不到何处是沙土袋,她捏了捏眉心,提起了些精神,不敢有半点儿的迟疑,只想要快些,护住百姓,可耳侧突然出现了许多喊她的声音。 “姜娘子!” “快去看看姜娘子怎么了!” 温暖的身体将她给抱在怀中,姜秋姝半醒中睁开了眼,冰冷的雨浇在身上,隐约看见了裴珉。 ~~~ 外边儿的雨,依旧下的很大,没有停,姜秋姝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与鼓声重合,敲打在她心里。 河水决堤,无数的庄稼被淹没,她苦苦的敲着各家的门,将此事告诉他们,可无人理会,甚至觉得她是在故意扰乱民心,他们厌烦的将她驱逐,将她赶出门外。 可下一刻地动山摇,洪水一泻千里,淹没了江都,她溺在水中,呼吸困难,水往身体各处钻去,冷的要窒息,她拼命挣扎着,害怕死在了这场洪灾中。 裴珉坐在床榻,轻轻擦拭着她额头的汗,当她忽然暴起,手不停地挥舞时,裴珉连忙抓住了她的手,指甲划破了他脸颊的肌肤,他浑然不觉得痛,只是轻轻拍着姜秋姝的背,安抚着她。 这些日子,她实在太累了些。 裴珉抚平了她的眉心,眼中尽是怜爱,正好这时,冬葵端着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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