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侍女簇拥着她走了进去,织玉则被嬷嬷拦在了院子中。 “你在这里等着,老奴去拿衣服来。” 那嬷嬷走了,临走前给另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另一个丫鬟当即挡在织玉面前,警惕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守犯人。 织玉轻轻地抿了抿唇,她当然知道她们为什么是这幅态度,无非是和大皇子一样,认为自己是谢砚的禁脔。 这样的身份,自然是为她们所不齿的。 但这误会也是她和谢砚一起故意造成,她不打算澄清,更没有澄清的必要。 她只是低头看了看衣袍,经过这一路,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中,其上的湿润已经干涸,只留下了一圈不甚明显的水渍。 她又摩挲了几下泛红的手背,滚烫的茶水泼洒过来,没有冒出水泡已是幸运,至于烫伤的疼痛虽然连绵而持续,与她以前受过的伤相比也不值一提。 脑海中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她和端茶的婢女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幽径上,大皇子妃带着人从道路另一边走过来,借着行礼的功夫,大皇子妃身边的丫鬟悄然站到了那婢女身侧,在婢女往前走时绊倒了她。 而自己,则在去扶将要摔倒的婢女时,被茶水泼在了身上。 这丫鬟显然不会胆子大到自作主张玩这等小动作,背后定然有大皇子妃的授意,织玉想不通她这么做的理由,难道只是为了给大皇子找不痛快? 但不管是什么缘由,无辜被牵连的自己,难道不该得她一句真心的关心吗? 她这么想着,忽然抬头对面前的丫鬟笑了一下。 丫鬟愣了愣神,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花,再一看,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她惊骇地张着嘴,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眼前还是空空荡荡,差点以为自己白日见鬼之时,终于转过身看到那个灰色的身影站在房间门口。 而这时,大皇子妃不满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丫鬟急匆匆地跑过去,大约是想为自己的失职辩驳几句,刚靠近门口,那身影已经无视大皇子妃的话,走了进去,缓缓开口道:“皇子妃娘娘可认识秋夕?” 大皇子妃坐在铺了软垫的藤椅上,挥去正在为她按摩的侍女的手,既怒且惊地看着织玉。 她从没有仔细看过织玉的脸,这下不得不抬头看着她,见到她清丽的面容上冷静的表情,心里却渐渐升起不安,这样的平静让她想到山谷间宽阔的河流,平静的水面之下暗藏着汹涌漩涡,一不小心便会船毁人亡。 “什、什么秋夕,本宫不知道。”她陡然提高了声量,仿佛这样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可惜话语中的磕绊出卖了她的不安。 织玉瞧着她色厉内荏的模样,哑然失笑。 “娘娘,你在害怕什么,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她的笑容莞尔轻浅,冲淡了眸中的冷意,也让大皇子妃的理智回笼,正要着人将她赶出去,忽然忆起了秋夕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指的是谁,不禁愣住。 秋夕,不就是昨晚将大皇子的头砸了个包的那个美人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找秋夕做什么?”大皇子妃紧攥着藤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瞬间回想起了种种皇室传闻,不由得将眼前的织玉和柴房中的秋夕都归入了刺客之列,想着莫非昨晚其实秋夕是想刺杀大殿下,但是失败了? 那这个人又是来找她干嘛的?救她,还是想继续刺杀? 每多想一分,她的脸色就变白一点,额头也冒出了冷汗,思忖着这院子里根本没有护卫,她该怎么逃命。 织玉断然猜不到她心中所想,只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生疑窦,不过时间紧迫,暂且也顾不上多问,将商量好的说辞道出:“看样子娘娘是认识秋夕的,那也应该知道,秋夕她并不愿意跟随大皇子殿下。” 其实她也不认识秋夕,哪里真的知道秋夕的想法,是江祺一口咬定秋夕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一定不会愿意跟随大皇子。 “那又如何?”大皇子妃倏地站了起来,藤椅在她的动作下轻轻摇晃。 她一面满心警惕地和织玉对话,一面思索着逃跑的法子,忽然想到侧边的耳房有一个小门,连接着侧后方的花园,是供侍女们夜晚伺候时进出的。 当这样想时,她的目光也不禁看向了耳房。 织玉察觉到她的动作,也看了一眼耳房,若有所思,“我是受人所托,来救秋夕姑娘,希望娘娘能行个方便。” “只是为了救她吗?”大皇子妃声音惊颤,看似认真在问,其实根本无心去思考她说了什么,只听到个救字,心底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立刻按捺不住,向耳房跑去,边跑冲那几个侍女喊道,“拦住她。” 那几个侍女却没有她那么活跃的心思,只是听着织玉的话感觉十分惊讶,闻言虽然一头雾水,还是尽忠尽职地挡在了织玉和大皇子妃中间。 而这时,大皇子妃已经掀开了耳房的门帘,在狭小的空间中一眼就望到了那扇小门,心头一松,提起裙摆跑过去。 正要推开门,纤细的手却挡在了她面前,手背上的红似乎正在消退变暗,仿佛落日的残影。 这只手的主人不做他想,不久之前她还曾握住她的手腕,大皇子妃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转过头去,看到织玉小巧精致的侧脸,听到她略带惊喜的声音:“原来这里有个门,倒是正好。” 正在这时,先前那嬷嬷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你们怎么都不动,娘娘呢?” 织玉道:“在这里。” 嬷嬷被这样的场景搞得稀里糊涂的,听到织玉的声音,觉得有些陌生,又只当是哪个新来的丫头,于是走进耳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大皇子妃靠门站着,樱唇翕动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见她进来不住地向她摇着头,而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女人却站在大皇子妃面前,毫无规矩地拽着她的胳膊。 “大胆!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娘娘。”嬷嬷手上捧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裳,见状也顾不得衣裳了,怒吼着急步走过去,似乎是想拉开织玉的手。 然而她刚一伸手,织玉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拧,便将她的胳膊挽至背后,她则不由自主地旋转了半步弯下腰,略显富态的脸上因吃痛而表情狰狞。 “怎么是这个颜色。”织玉看了眼轻飘飘地落到地上的衣裙,对两人说道,“这下,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第19章 衣服 香炉中的熏香已经燃尽,香味却在紧闭的门窗中久久不散,外头日光大盛,即使刺眼的阳光被挡在外面,屋内依然明光烁亮。 大皇子妃又坐回了藤椅之上,那几个侍女也已经可以自由活动,却都乖乖地站在她身后,恐惧又好奇地看着织玉。 嬷嬷站在大皇子妃身侧,一副要与织玉拼命的模样,但一看见她仿佛有冷意的眼眸,又偷偷揉了揉手腕,显然心有余悸。 “你说的是真的吗?”好一会儿,大皇子妃的脸色终于又恢复了正常,她听了织玉的讲述,知道她原来不是什么刺客,而是受江祺所托来救秋夕。 至于江祺为什么想救秋夕,自不必明说,大家心里都有数。 “自然。”织玉毫不犹豫地答道,观察大皇子妃的脸色,看出她似乎并不太反对此事,于是继续说,“江少爷说,娘娘您与他的一位表姐曾是闺中密友,他的表姐说您知书达理,心地善良,所以他让我若是有机会可以寻求您的帮助。” 恭维的话说再多都不算多,至于江祺那句“她和大皇子最近关系很差,而且似乎以给大皇子添堵为乐”,就没有必要宣之于口了。 或许是这话让大皇子妃舒心了,她忽然叹了一口气,“看来果然是江祺叫你们来的,他和殿下的龃龉我也知道,那一回实在是殿下太不像话,竟要当街强抢民女,要不是他出来阻止,一旦出了什么乱子,捅到陛下那儿去,可怎么得了。我劝他,他还说我多管闲事。” 江祺始终未曾明说他与大皇子的冲突,织玉这还是第一次知道个中缘由,明眸微沉,不禁被这位北魏大皇子的荒唐所惊。 大皇子妃一边说着,一边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喘起气来。 嬷嬷连忙轻抚着她的背,面上不忍,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狠下心来说道:“娘娘,说到这件事,老奴突然想起来,那个秋夕,和这件事里那个民女长得极为相似,您说她们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什么?”大皇子妃轻呼出声,后院中的美人太多,她不可能一一关注,甚至连人数都不太清楚,也就没有见过秋夕,这个名字还是得知了昨晚的事才有印象。 若真的是她,那殿下还真是对她念念不忘。 大皇子妃不禁搅紧了手中的锦帕,不管是出于对秋夕的同情与佩服,还是想减少一个可能的威胁,又或者卖江祺一个人情。 这个忙,她似乎都不得不帮了。 “你打算怎么做?”大皇子妃看向织玉,经历了方才那一遭,她要是还当她只是谢砚的宠婢,那可真就是有眼无珠了。 此言一出,织玉已经明白她的决断,再瞧这她以及一众侍女看自己的眼神,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三个月前林城将军府的碧花院中。 不由心中暗叹,自己最近怎么老是与皇室中人打交道,实在不是个好兆头。不过这一次,北魏大皇子显然不比徐明硕心思深沉,而大皇子妃,也不似薛绮罗那般难以捉摸。 “首先我想确认一下,娘娘这院子里是否都是可信之人?”织玉一一扫过侍女们的脸。 “那是当然。”大皇子妃自傲地笑了,笑到一半又垮下脸来,她敢如此肯定,实在是因为这院子里总共也没几人,而这几人都是从她娘家千挑万选跟她过来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几个人,又是因为她和大皇子不和,负气搬到这么僻静的地方,大皇子竟真的不管不顾了,连带着府上其他下人也轻慢了起来。 否则,怎至于院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没有人察觉到不对进来查看。 “好。”织玉轻轻点头,又问,“秋夕现在在何处?” “这……”大皇子妃看了眼嬷嬷,她只知道秋夕被关了起来,至于是哪一处,则全然不知,这些消息,皆是由嬷嬷记着。 嬷嬷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说:“她被安排住在明芷院中,如今也被关在明芷院的仓房之中,明芷院离这里有点儿远,老奴光凭说只怕说不清楚。” “那麻烦嬷嬷将路线画出来了。”织玉颔首道,“另外,劳烦准备两套侍女的衣服。” 得到大皇子妃的首肯,连忙有侍女取来了两套崭新的衣裙,又在桌上铺起纸笔,由嬷嬷提笔画着,其他人在旁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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