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人群里再一次沸腾起来,到此时,众人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这话头一下便转移了风向,开始骂郭彪。 很快官差便来了,仵作当众验身,果然从林娘子的腹部取出来了一块砚台,血淋淋的砚台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许多呕吐之声怒骂之声不绝于耳。 而那方砚台的来路,官府自然也查了个一清二楚,是郭彪的无疑,郭彪此时再无二话可狡辩。 苏清婉看着死状凄惨的林娘子,心底忍不住叹了声气。 而人群里的秋霜看到苏清婉的那一刻,眼神不自觉亮了,尤其是在看到她处事不惊的模样时,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又觉得欣慰,觉得自己当初做得很对。 女子一身鹅黄色罗裙,肌肤白皙,脸蛋娇美,双瞳剪水充满了自信从容,那样的引人注目,又那样明媚照人,总带给人希冀。 然而苏清婉看到秋霜时,却是微微怔愣在那,两人无声地对望着,而苏清婉忽然看到了不远处那一辆奢华的马车,心底猜到了一二。 没想到顾舟来了江南,她心底莫名紧张慌乱起来,她朝着秋霜颔首点头,而后便朝着医馆内走去。 她走路的背影有些急切,像是后头有吃人的野兽一般,秋霜能够理解,但就在此时,顾舟忽而打开了车窗,正欲说话时,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袅娜娉婷,莹莹如钰,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与她实在是太像了,像到让他觉得这就是她,这或许不是他的幻觉。 顾舟闭了闭眼,掌心紧张地冒出了汗水,须臾他睁开了眼,远处那个鹅黄色的身影却不见了,心底重重叹息了一声,他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也越来越真实了。 顾舟朝着秋霜问道:“方才你可有看到一个鹅黄色的身影?” 秋霜知道他换上了严重的幻觉症,这几年来,他情绪极为不稳定,有时不言不语,有时狂躁不安,很是躁郁,甚至会出现幻觉。 就是因为如此,在太医的建议之下,让他南下散散心,看能不能缓解他的症状。 但方才确实不是他的幻觉,秋霜面无表情,心底却很是紧张,“属下方才并未见到有身穿鹅黄色罗裙的女子。” 话说出来,秋霜才发现自己说了罗裙,可他问的只是颜色,她紧张地咽了咽喉咙,看向了顾舟。 但他似乎并未注意到这点,可能也是觉得死去的人不可能出现在这儿,因为他总是反反复复生出幻觉。 顾舟心底失落,一丝愧疚自心底攀岩而上,那人已经被他害死了,因为他的偏执,如今又怎会出现在这儿? 他从一个白玉瓶内倒出来一粒药,干巴巴吞咽入喉,深呼吸一口气后道:“走吧!” 马车又朝着前头而去,在客栈安顿下来以后,顾舟叫来了太医。 太医细细给他把了脉,又询问了顾舟的情况,太医劝说道:“主子,您频道出现幻觉,是因为忧思过度,因为您太固执。” 因为偏执,所以会钻入一个死胡同,迟迟出不来。 想到那个鹅黄色身影,顾舟有些难受,有些焦躁,若不是他,她根本不会死,那种自责与自愧又袭击上了心头,使他食不能寝夜不能寐,只要一闭上眼,脑中就会闪过她被大火燃烧时的痛苦,闪过她愤恨的双眸。 顾舟紧紧攥着拳头,深深吸了口气,太医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摇了摇头,便给他施起了针。 走之前,太医又道:“陛下,针灸也好,药物也好,终归是治标不治本,且药物吃多了伤身,怕以后调不回来,陛下还是要向前看,要为太子殿下考虑,他还小。” 太医将话说到了底,这才轻轻低叹了声,而后走了出去。 平日里太医的药是能管些用的,可今日不知怎么着,却是没有丝毫的作用,他心底焦躁难安,脑海中划过她的身影。 一遍又一遍,顾舟忽而站了起来,朝着外头走去,此时他忽然想再去那儿看一眼,否则他夜不能寐。 第49章 顾舟不明白为何会出现幻觉,大概是没有见到她的尸体,没有亲眼见到她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便觉得她或许还活着。 也或许是因为那点自愧而生出来的幻觉。 此时的街道上冷冷清清,连行人都甚少,行至今日的那家医馆前,却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顾舟自嘲一声,他又在期待什么呢?期待死去的人忽然回到他的眼前吗? 天方夜谭也不过如此吧!他踏着沉重的步子行至前面不远处的一家酒馆,要了壶桂花酿,坐在那长凳上,时不时看一眼高空,时不时又朝那医馆门前看了眼,如此循环着,嘴角逐渐染上了点醉意。 一壶酒见底,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往回走时,却忽然看到了白日里那个鹅黄色的倩影。 这一次他连眼都不敢眨,带着些醉意,急切地跟上了那个身影,这一次,他都走到她身后了,那个身影却还没有消失。 顾舟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以为又会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扑个空,可却实实在在抱了个满怀。 那感觉与从前一模一样,小巧玲珑的身子恰好到他的下巴处,连发上的馨香都是相似的 若说非有何不同,便是她的身上多了些淡淡的药味,他有些贪婪地尽情沁入。 他一动不敢动,甚至能够察觉到怀里的人很是僵硬,这种感觉太过真实。 但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说话了,“放开我。” 尽管那声音压得很沉,可还是她的音线,顾舟出现过那么多次幻觉,唯有此次幻觉最为真实。 若是可以,他宁愿此生都活在幻境当中,三年,整整三年他从未梦见过她,此时又怎会放开她。 他抱得更紧了,“清婉,再让我抱一会,让朕再抱一会,你别恼我。”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生怕大一点,面前这人就消失了。 苏清婉微微一怔愣,今日的她一直心绪不宁,怕的就是一出医馆就会碰到面前之人,因而在医馆待到了很晚才出来,可没想到还是碰到了他。 而他搭在她肩膀上,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处,苏清婉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想到往日里被他欺凌的一幕,被他霸占的一幕,那种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再一次来到了体内。 她忽然觉得喘不上气,觉得惶恐不安,有多久没有出现这样的症状了 。 她下意识想要逃离开他,可他的双手像是藤蔓一样将她紧紧禁锢着,他低低嘀咕,“清婉,是朕对不起你,朕求你多待一会,就一会,朕想告诉你,之前是朕错了,是朕有愧于你,朕不求你能原谅,可朕希望你时不时能出现,让朕能够忏悔。” 他忽然落下了一滴泪,滚烫而忏悔的泪水滴在了她的脖颈上。 她整个人一僵,心底深处升起来一丝排斥,心底呐喊,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秋霜从后袭击了顾舟的脖颈,顾舟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秋霜将顾舟扶着,而后道:“小主,没事了。” 苏清婉回过身来,看着昏迷不醒的顾舟,总算是松了口气,但仍心有余悸。 她深深吸了口气,“秋霜,你们为何来了这江南?” 苏清婉很怕顾舟知道她是诈死,知道了她的行踪,所以才找来了此处。 秋霜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小主放心,主子什么也不知道,他会南下,是因为身体有疾。” 苏清婉松了口气,秋霜又道:“他老出现幻觉,老会凭空看到你,所以他只会觉得方才的一幕是幻觉。” “小主,他终于相信你没有对他下毒,所以之前对你做得那些心存愧疚。”秋霜道。 苏清婉却很是平静,“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两人沉默了会,秋霜迟疑着道:“主子在这儿不会待很久,太子做梦都会梦到母亲,小主要不要见见他,这次一别,以后怕是再无机会。” 苏清婉沉默了许久,她微微攥着拳,想到那个差点被她扼杀在腹中的孩子,心里是有愧的,她下意识逃避见到这个孩子,她从未对他尽过母亲的义务,又见他做什么呢? 她轻轻摇了摇头,秋霜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便道:“小主,好好活着。” 苏清婉嗯了声,重重点了点头,如今的生活确实是她想要的。 顾舟次日醒来时,只觉得头重脚轻,脑中划过昨日的一幕幕,那幻觉实在太过真实。 真实到让他觉得不是幻觉,她的温度,她的声音,她的体味,都分毫不差,顾舟指尖陷入掌心,是他思念过度了吗?还是他的病又严重了? 所以药物与针灸对他起不到丝毫作用了吗?顾舟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既如此,便让他醉死在那幻境里,就算只是这样抱抱她也行。 他起身,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痛楚,他摸了摸,忽然想到昨夜里,他正抱着她时,脖颈被人重重一击,本以为是幻觉,可脖颈上的痛楚却不像是幻觉。 顾舟眉心一跳,有没有可能,这根本不是幻觉,昨夜他抱得那个人就是苏清婉呢?有没有这个可能。 顾舟知道秋霜与苏清婉的关系好,苏清婉对待下人不会苛责,反而关怀备至,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秋霜帮着她逃了出去,她们在自己面前演了一场戏。 毕竟他没有亲眼看到她葬身火海,全是秋霜的一面之词,且秋霜是知道皇宫里头那条密道的。 这么想着,顾舟忽而淡定不下来了,他让人叫来了秋霜,秋霜面无表情跪在那儿,语气平淡道:“不知主子找属下有何事?” 顾舟问道:“昨夜朕是如何回来的?你是在哪里寻到朕的,寻到朕时,有没有发现朕身边有旁人。” 顾舟的眼神是带着些压迫性的,可秋霜早已习惯了这位帝王的威压,也知道他定然会起疑,便道:“昨夜属下出来寻主子,却看到主子昏倒在了路旁,后来就将主子送到了客栈。” “就这样?”顾舟仔细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 秋霜点头,顾舟知道询问不出来什么,便挥了挥手让人下去,而后又叫来了江峰,吩咐道:“派人暗中监视秋霜,别让她发现,朕要知道她每日都见了何人,每日里都做了些什么。” 一连三日过去,秋霜却没有任何的异常举动,这一切就好像是顾舟多想了,他此时又生出来一种错觉,是不是他又敏感了,又偏执了,他头疼欲裂,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仔细回想着与秋霜的对话,想要寻找可疑之处,而他忽然想到那次问秋霜时,他问她,有没有见到一个鹅黄色身影,她却回答没有见到一个鹅黄色罗裙的女子。 如若没有见到,她怎么会知道那女子穿了一件罗裙呢? 顾舟逐渐清明起来,秋霜骗了他,所以他前几日见到的人或许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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