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藻抱住她,“我知道的,你在建康若觉得寂寞了,就给我写信,不拘写什么,能让你开心就行。日后我不在,凡事想开些,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背,冉冉,家国百姓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不要太苛求自己,尽力而为便是。” 凤清忍着眼泪点头,“三姐一路保重!” 凤藻颔首,又看向越修,“我这个妹妹就拜托妹夫了,让她高兴点!” 越修揽过凤清,说道:“三姐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冉冉,也祝三姐和三姐夫一路顺利!” 卢熠拱手道谢,扶着凤藻上了马车,逐渐远去...... 直到车轮带起的尘烟都消散不见,凤清才依依不舍的回身,低落地说道:“她们都走了,以后建康就我一人了,我想找人说说话都不行了。三姐还说让我给她写信,回头我连她在哪都不知,写信送去哪里啊,她就是哄我!” 越修柔声安慰道:“你还有我啊,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和我说,我随时洗耳恭听。” “女儿家的事如何能与你说?你又不懂!” “我可以学着懂,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五天,我又不是傻子,总会懂得。” 凤清看他不似说笑,一脸的认真,愣了一瞬。 越修将她扶上马车,又揽她入怀,温和地开口:“冉冉,你我是夫妻,是要执手偕老的。父母也好,兄弟姐妹也好,都会逐渐离我们而去,只有我和你才是一辈子不分开,彼此陪伴的。你得慢慢习惯,以后你的余生,可能只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凤清声音闷闷地回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我还是觉得伤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亲人,转眼间就各奔东西,动如参商。不过我还是替她们高兴的,陪在她们身边的都是自己心爱的人,这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说完,她抬头看着越修,在他的下巴上轻啄一口,“吾亦然。” 越修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朝着眼前的红唇就压了下来。 一连两起喜事结束后,韦家冷清了不少,韦承致仕后,就每日在府里盯着阿团的学业。可怜的小团子,不过半月,肥嘟嘟的脸蛋就小了一圈,凤清看到的时候,活像个愁眉苦脸娥小老头,不禁笑出声来。 “阿团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苦大仇深的?”她悄悄问杜氏。 杜氏苦笑着说道:“阿耶将阿团接去前院住了,亲自教导阿团的学业。我听阿团的乳娘说,阿耶颇为严厉,最近阿团每日寅时末就要起身背书,戌时末才能就寝。” 杜氏的语气掩不住的心疼,凤清听着也觉得辛苦,“大嫂何不向大哥或者阿娘提提,让他们劝劝阿耶,阿团还小,稍微宽松些也无妨。” “我和夫君提过了,他并不觉得辛苦,他道他和小叔年少时也都是这么过来的,说我是慈母多败儿,我还能如何呢。惟愿这下一个是女儿吧,可以捧在手心,免受这样的苦。” 凤清闻言眼神一亮,“大嫂此言......是有孕了吗?” 杜氏笑着点点头。 “这真是大喜事啊,大嫂不早说,我出门都没给小侄女带礼物,回去我就让人送来。” “四妹客气了,我们一家人,有心就好。生了阿团这么多年都没动静,我还以为我已是子女缘尽,不想这就突然来了,我还打算着,待身子稳了,定要去栖玄寺捐点香油钱。” “那是要的,大嫂日子定下了,可给我传个话,我陪大嫂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杜氏自是高兴地应下。 从韦家出来,凤清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拐去了城北,她想去仁济堂看看。这段时日太忙了,忽略了许久,如今冯翾也离开了,也不知道城外那几个需要一直吃药的流民怎么样了。 到了仁济堂,倒是有点小惊喜,不知何时又开始营业了,她下车进去,今日正好是齐太医坐诊,老熟人了。凤清便询问了几句,结果倒还满意,齐太医说仁济堂恢复营业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一切照旧,凤清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了下去。 回府的马车上,她突然感觉有些空落落的,曾经雄心壮志,一心想把仁济堂做好,如今她也插不上手了,接下来,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难道真的整日待在后宅,看着话本子打发时间吗? 一直到晚间越修回来,她的神情都还恹恹的,越修眼神询问奉茶进来的牡丹,牡丹摇摇头出去了。越修只好开口问道:"怎么了, 今日不是回韦家了吗,又和岳父闹不愉快了?" 凤清环住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腹部,声音低落,“我今日去看了仁济堂,已经恢复营业了,我就是有些失落,停业开业我都不知道,陛下显然不想让我再插手了。” “我知道此事,那日我陪陛下去见义父,特意绕去了仁济堂,陛下英明,自是懂我的意思,后来就恢复了。” “那你为何不同我说,我还一直担心来着。” “因为我也不想让你在牵扯进去了,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城外的流民有病可医,这就够了,冉冉,过犹不及。” 凤清沉默了,半晌后,才又开口:“我第一次想依着自己心意做一件事,竟是这样的结果,也真是令人唏嘘。” “那你还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我也不知道......” “那就慢慢想,不着急,说不得哪天就想到了。” 凤清直起身子,抬头看着她,终于笑了,“好吧,慢慢想,你也帮我想想!” 越修看着她,眼里也满是笑意,“没问题!为夫绝不阻碍夫人成就大业!” 时间进入八月,科举糊名一事引发的争斗越发激烈,韦承自致仕后便不再过问政事,纵使偶尔韦璋提起,他也不发一言,渐渐的,韦璋也不再提起,韦家似乎真的远离了朝堂风雨,平静度日。 八月中旬,秋闱在即,陛下终是在汝阳王的支持下,一锤定音,科举试卷正式开始糊名。 中秋过后,越修以巡视江防为由,带着凤清离开了建康。 这一次,没有大队人马跟着,两人就带了晓晓,还有青竹青松和牡丹月季,轻车简从,再次走水路,进入莽莽长江,溯江而上,将一路直达蜀地。 凤清知道,这是越修为了让她开心,他曾承诺她,会努力陪她游遍各地,他在用自己的法子兑现承诺。 客船行至江州,一行人下了船,去往凤清一直心心念念的庐山。 “可惜如今是枯水期,否则就能看到青莲居士诗中‘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胜景了。” 越修见她一脸的惋惜,安慰她道:“不同时节有不同的风景,你若想看,下次我们待夏日时节来看便是。” 一行人登至山顶,放眼望去,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均不由得发出惊叹声。牡丹瞪大了眼睛,“这也太美了吧,此生能见着这样的美景,真是死而无憾了!” 月季忍俊不禁,“那你也太容易满足了,我们后面还能看到很多这样的美景呢,怎地,你要死很多回吗?” “月季说的是,牡丹,心放大一些,我们还要看更美景色才是。” 凤清低头看着晓晓,只见小人儿眼里满是欣喜,满头大汗都不在乎,凤清无言的笑了,拿出手帕给晓晓擦掉汗珠。 凤清的叔父韦继和二姐凤棠一家都在江州,她不想惊动他们,故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客船再次出发,之前两次沿江而上,都是要事在身,凤清从未仔细观赏过沿江两岸的风景,这一次,终于可以好好欣赏了。 如今已是九月,两岸已有秋意,群山之间缀着点点红黄之色,层林尽染。 这日,越修露了一手,叉了几条鱼上来,说要亲自烤鱼。凤清听牡丹说得时候,他们已经在甲板上放好了架子,青松正在一旁把鱼用木根串起来,也真是难为他们还能在船上找到工具。 旁边的盆里还有一条鲤鱼,晓晓正在玩,脸上都溅的水珠,她还抓起鱼给凤清看,露出开怀的笑容。 凤清在一旁看了会儿,越修已经开始烤了,她上前问道:“你这能行吗?可别白白糟蹋了鱼。” 青松在一旁说道:“夫人放心,以前我们行军时,若是在野外,摸鱼打猎加餐是常事,郎君烤肉烤鱼还真是一绝,夫人待会儿尝尝就知道了。” “看来夫君还真是深藏不露啊,那我就等着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越修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放着几条烤好的鱼,烤得金黄酥脆,“看着卖相不错啊!” 凤清一边夸赞,一边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味道也不错,外焦里嫩,可以啊,夫君这手艺的确让人刮目相看啊!” “那你就多吃点,我再去烤点。” 凤清招手叫了晓晓过来一起吃,晓晓也很喜欢,吃完还觉得意犹未尽,凤清不敢让她多吃,只好安慰她,过几天再让越修给她烤,她才作罢。 晚间,两人在甲板上消食,就快要到十五了,夜色静谧,月明星稀。 凤清将头靠在越修的肩上,看着星空,想起魏武名句,不禁吟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说完抬眼看着越修,“有没有觉得身临其境?” 越修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确实是身临其境了,那你说那乌鹊有没有找到可依的树枝呢?” “乌鹊有没有找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找到了!” 凤清将整个身子靠进越修的怀里,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你便是我可依的大树,是我的归宿,嫁给你,我不后悔!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越修紧紧的抱住她,久久不曾放开。 月色如水,大江如练,微风吹起浪涛,似在低语,甲板上两人依偎着,倾听着虫鸣与涛音。 一如诗云:“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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