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洲?”虞兰芝屏息问。 “你猜。”是陆宜洲的声音。 说话的同时,他已从床底掏出魂飞魄散的虞兰芝。 就这? 平时与他咋咋呼呼的狠劲呢? 他哭笑不得。 虞兰芝勉强站直身子,下意识攥住他。 “呃,你干嘛!” 也不知碰到了他哪里,陆宜洲触电般弹开。 “你别走啊!”虞兰芝着急道。 倘若有个人留下来陪她,哪怕是陆宜洲,她也觉得眉清目秀的。
第14章 第14章“要不咱俩一起睡,免得…… 屋内没有点灯,唯有模糊月色映着高丽窗纸。 虞兰芝喘息微重,略茫然。 黑灯瞎火的,上哪儿知道碰了他什么,有点软,待一感受又有点硬,然后就没了,陆宜洲像撞见鬼,闷哼一声,远远拉开与她的距离。 平复片刻,黑暗中传来陆宜洲暗哑的挖苦:“但凡你没藏在床底下……我都敬您是条汉子。” “我那是藏吗?你这个人真的很可笑,抓不住重点。”虞兰芝胡言乱语道。 “什么重点?” “算了,不跟你说这些。”她编不出来,念头蓦地一转,计上心来,夹着嗓音乖巧道,“之前的事,我暂时不想跟你计较,你看咱俩这么熟,有什么深仇大恨过不去的,不如坐下喝杯茶……” “暂时?”陆宜洲精准地抓住“重点”,拔腿就走。 “不暂时,不暂时!”她立刻绷不住,跑上前张开手臂拦路,声音也忘了夹,“我的意思是翻篇,咱们翻篇!” “行。” 陆宜洲嘴角上扬,低眸凝视她。 夜里,他的视力非常好,好到能看见她“忍辱负重”的小表情。 “我能不能点根蜡烛?”虞兰芝伸手慢慢探路,为自己辩解道,“对外,这间房的主人只是抱恙休养,又不是归西,不至于连根蜡烛也不能点。” “点。”陆宜洲不动声色将曲足案上的火折子往里一推。 虞兰芝摸空,火折子呢? 白天还扫过一眼,明明就在案上的…… 她不确定又摸一遍,指尖传来异样的触感,硬硬的暖暖的,还有弹性,冷不丁就被一只大手包住。 陆宜洲平静道:“从刚才到现在,你吃我多少豆腐,禽/兽啊你。” 虞兰芝一惊,“我没有,我不是,我看不见!” 三连否认,冤枉至极,声音已带上哭腔。 真不经逗!戏弄她的念头突然就不忍再继续,陆宜洲微微靠近,低声道:“你表姐说你吓坏了。今晚我守在这里,你,快去补觉。” “有没有人瞧见你进来?” “没。” 她拍着胸口舒一口气,“那我先睡一步,你不会走的,对不对?” “嗯。” 她凭借记忆磨磨蹭蹭摸进床帐,又不放心道:“你不会骗我吧?” 趁她睡着溜之大吉。 “要不咱俩一起睡,免得你不放心。”陆宜洲说着就开始解腰带。 虞兰芝听见革带的声音,登时毛骨悚然,一头扎进帷帐,躲进被窝大气也不敢喘。 陆宜洲撩开帐幔,弯身道:“我来了。” 回答他的是一只迎面飞来的绣鞋。 他笑着抬手接住,小娘子的绣鞋同他一只手差不多大。 把鞋摆放在脚踏上,他整理衣衫,淡淡道:“有点本事全使我身上,小、怂、包。” 她眼皮越来越沉,刚开始还勉强竖着一只耳朵提防陆宜洲,唯恐他真爬上床,后来迷迷糊糊酣然睡去。 一阵敲锣打鼓,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迎娶表姐,她努力张大眼睛分辨,原来是陆宜洲。 当他路过她身边,嘴一咧笑道:“你好呀,小缺心眼。” 她一愣,陆宜洲的脸旋即变成梁元序,笑眯眯牵着表姐拜堂入洞房。 这下她急了,呵斥一声“且慢”提裙去追,铆足劲,脚一蹬,天光大亮。 虞兰芝满头大汗,用力揉揉眼睛,太好了是梦! 房间只剩她一人,陆宜洲早已不知所踪。 对面的案上摆着一张信纸,寥寥几行大白话:你说梦话,喊“陆宜洲”三个字,你真的很吓人,但是我不介意。 虞兰芝:“……” 一定是上苍都不忍心她再受折磨,第六晚,蛰伏多日的刺客总算露头。 那时她还没入睡,长夜里划过一腔高亢怒喝,陆宜洲迅速弹起,跳下罗汉床推门而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疾如闪电。 她顾不得穿鞋,也跳下床,这位大爷走了不要紧,门还没栓呢! 陆宜洲一个箭步折回,险些碰到赤足奔来的虞兰芝,他忙伸手揽住她,缓冲了撞击,“别怕。” “我是来栓门的。” “哦。”他松开手,头也不回朝外院走去。 许久之后,虞兰芝才从被他抱个满怀的震惊中喘过气。 院外杀声越来越小,有人推开正门,是提灯的宋音璃,匆匆走至虞兰芝的房门前,抑着兴奋的嗓音道:“芝娘,抓到了,是个卑然女子!” 此番惊动的只有斋娘院的虞兰芝,别人尚在熟睡,不睡也没有她那般听觉。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虞兰芝跨上前抱住表姐。 “明天,我能正常生活了是不是?” “是呢。” 宋音璃笑着轻拍她后背。 虞兰芝却一把握住她胳膊,吃惊道:“方才你说刺客是女子?” “是……”宋音璃不解地望着她。 才将将有了眉目的案子因为虞兰芝一句“不对,那刺客是男子”而推倒重来。 虞兰芝找到宋祭酒禀明原委。 此刻,他正坐在议事堂,陆宜洲和梁元序也在。 宋祭酒问:“你如何确定是男子?” 四下目光瞬间都朝虞兰芝聚拢,她感到紧张,下意识看向陆宜洲,他也在看她。 她瞪了他一眼,移开视线,回答:“我感觉的。” 简直胡闹。宋祭酒的胡子一抖。宋音璃忙安抚地按住父亲手臂,心中同样困惑。 “那晚我听了许久,绝不会出错,刺客定是男子,这一点我当时就禀明您了。” 宋祭酒沉吟道:“是女扮男装。” 虞兰芝道:“那只能说明夜探斋娘院的男刺客并未落网。” 这个可能宋祭酒方才就意识到了,事情顿时变得更加复杂。 宋祭酒问:“你对人的脚步声有多了解?” 虞兰芝眨眨眼,“也没多了解,只是从小到大听得多,旁的我不敢保证,男女我还是分得清的。” 宋祭酒笑道:“还能辨出哪些特点?” “没特意试过。” “那你说说梁舍人。” 梁元序眼帘一抬。 虞兰芝被他明显的两道视线盯红了脸,好在他只瞥了一眼又挪开。 “序公子肩宽腰窄,重心偏上,步子迈的大,但节奏明显轻缓自持,想来是性格内敛谨慎的缘故。” 梁元序一双清目漾开了笑意。 虞兰芝有些得意,卖弄一番果然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陆宜洲歪头看她,“那我呢?” “你偏快、稳、沉,习惯耍枪舞刀的缘故。”虞兰芝言简意赅道。 陆宜洲嘴角微牵,别过头不再理她。 然而这些都是熟人,说得对也不代表有说服力。 虞兰芝望向宋祭酒,诚恳道:“要不您多找几个人在我面前蹑步走,我一准听出他们是男是女,您还可以让男子模仿女子脚步,或反过来。” 宋祭酒依言找来二十六名年龄性别体态各不相同的人。 虞兰芝以丝帕蒙住双目,竖着耳朵描述。 关于性别和年纪无一说错。 宋祭酒的表情变得凝重。 陆宜洲起身道:“我再去审审落网的女刺客。” 宋祭酒与他对视一眼,裴斋娘若死于雷劈,等于武安侯后人应了“天罚”,坐实当年刘拾遗之冤屈,难保圣上不会因此翻旧账,届时又是一番腥风血 雨,怕是虞相也难以置身事外。 刘拾遗始终是把悬在虞家头顶的利刃。 众人不由联想到上个月死于非命的两名卑然马商,大皇子一败涂地。 梁元序一直没吭声。 作为圣上的近臣,他的一言一行有着诸多禁忌,尤其涉及皇子的。 宋音璃轻轻拐了拐虞兰芝,拉着她施礼告退。 这不是她们能旁听的场合。 虞兰芝对朝政不甚敏感,却看得懂众人低沉的脸色,不再说什么,任由表姐牵着离开。 次日卑然女刺客就老老实实供出了中原男刺客,遗憾的是两者皆是三流小喽啰,略有本领,拿钱办事,莫说不知雇主是谁,连上头牵线的身份也两眼一抹黑。 这种人资历不够火候,一旦落网反倒格外保险。 为保万无一失,陆宜洲请虞兰芝前去确认男刺客的脚步声。 以墙为隔,倒霉男刺客被金吾卫押着拖行两个来回,虞兰芝的耳朵轻轻动一动,斩钉截铁道:“是他。” 她踮起脚往窗口张望,被陆宜洲一手挡住小脸,转过来。 “看什么看,这是你能看的么?” 虞兰芝轻轻抿了下唇,仰脸凝视他,“此案倘或涉及刘拾遗,那……我祖父是不是又要被圣上责骂了?” 陆宜洲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惊讶一瞬,很快又恢复镇定,“这件事三两句说不清,只要圣上不想放下,必然得有人承担。” 只不知虞相舍不舍得告老还乡,急流勇退。这句话他暂时没有合适的身份和立场明说。 “承担的话,会有多严重?我们家要面临什么?”她甚少同他如此严肃地说话,两只小手还搭在墙沿。 这个问题,陆宜洲没法给她回答,想了想,轻声道:“你若害怕,不如提前与我成亲吧,我保证等你满十八岁……再碰你好不好?” 罪不及出嫁女。 嫁给他,安全无虞。 虽说虞相不至于到那一步,可遭贬的话,多少还是会影响虞兰芝的亲事。 陆宜洲不想有变故,最保险的法子是先把人弄到手,谁知虞兰芝不上道儿,还用力推开他。 好似他是什么急色之徒,要对她欲行不轨。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阿爹都会保护我的!我才不要嫁给你,仰人鼻息苟活!!”虞兰芝大声道,仿佛越坚定就越能实现心愿。 嫁给他怎么就仰人鼻息苟活了?陆宜洲有瞬间的空白,错愕到不知该作何反应,笑意尚僵在眼底,渐渐凝成冰。 虞兰芝心一提,不自觉地忘了呼吸。 陆宜洲慢吞吞转身,背对她,仰脸怒视房梁。 好半天没声音。 良久,他扭过头,笑嘻嘻道:“随你。” 虞兰芝胸臆的无名之火噌的一下就被点燃,一跺脚,推门跑走。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3 首页 上一页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