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真要是他能中个秀才,能有八十亩免税田,家里的田产自然要归到他名下,要是再往后还能考中,家里这点产业那还是问题吗。 要是考不中,那也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 “娘啊,人家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咱们家如今就只能先看着眼前的忧走一步看一步,远处是个什么光景,咱们得先活到那时候再说吧。” “那老二呢,这事老二怎么说。”女儿是哄自己还是说着说着来了真火黄娟分得清,这会儿谢九九明显就是有些不耐烦不高兴了。 这个大女儿是丈夫手把手教大的,也不说当男儿教养,但就是什么都要教给这闺女,谢九九发起脾气来,黄娟还真就有些怵。 “云客来能要回来就该归我姐,我听我姐的。” 谢文济当然清楚他姐对他的安排,自己是要考试的。家里这个情况光有饭庄产业不够,他就是削尖脑袋也要往仕途上靠。 “我本来也不乐意我姐嫁出去,就是芝娘,以后大了说不说人家也不着急,说不定那时候我出息了,还能再给您招个小女婿回来。” 谢德昌去世的时候谢文济才十岁,半大不小的年纪身体还不好,家里大多数事情都是谢九九这个姐姐在当家,他是真不乐意姐姐嫁人。 “再说,就我姐这个脾气,除了咱们谁家受得了。”亲姐弟在家一句话说不好,自己有时 候都能被她气得够呛,外人谁受得了她。 “去你的,什么就受不了了,我多讲道理一个人,少埋汰我啊,回去读你的书去。” 谢九九一把把谢文济推出去,这才转身笑着问田婆子,“婆婆上午刚走又来,想必是裴家那位少爷答应了?”
第8章 黄娟跟孩子掰扯事情的时候田婆子就安静看着,等到黄娟不哭了,谢九九也把事情差不多都说明白了,田婆子才把裴元的要求明明白白摊开来说清楚。 裴元提的要求并不过分,谢九九都没问亲娘的意思就点头答应下来。田婆子再去看黄娟的脸色,也比之前好了少许。 裴雨伯家那点事,县城里不少人知道。当时裴雨伯病得重了的时候,大家伙还都说裴雨伯看着放浪形骸但其实心里明白得很。 死攥着一个总旗的武职不放,裴家就不会管他。家里没个能担事的人管着,家里的下人长工再本分,一睁眼过的也是操心的日子。 用一个武职换了裴元回来,临终前好歹过了一段有人管有人伺候的舒心日子。现在裴元给他守完孝还愿意带着牌位入赘,倒是个讲道义的人。 很多时候挑拣婚事亲家,最要紧的都不是家世而是门风。自家的情况好人家不会让儿子上门做女婿,裴元这样的出身也谈不上什么门第讲究。 那么他这个人有没有道义讲不讲人情就凸显得格外重要,年轻的夫妻成亲以后好过那一阵子,再往后能过的和顺很多时候就得看良心了。 裴元是一个连死人都不想欺负的人,跟这样的人相处即便不是事事都好,起码心里不害怕,真到了过不下去的那天,也走不了大样子。 不过谢九九想的不是这些,裴元看似只提了一个很好答应的条件,但越是这样的人心中越是有丘壑,他是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没打算跟自家细细掰扯。 可自己不一样,自己要过的日子就是这些家常琐事,他要是眼里放不下这些,再是知书达理恐怕也是不行的,这人必须得自己见一见才行。 “婆婆,有些话总劳烦您在中间传也麻烦,要不还是见一面吧。” “这会儿就见?” “婆婆不是说他字写得好,书也读得不错。就说文济打算跟他请教字上的功夫,您看行吗。” 都是要招女婿的人了,亲自挑一挑姑爷好似也不是什么特别难接受的事情。田婆子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一拍大腿,“成啊,怎么不成。” 这还没说亲事行不行,闺女就要把人叫到家里来相看,黄娟在一旁听得手直哆嗦,心里却知道这事自己是再拦不住了。 干脆也不说话,摆摆手示意谢九九赶紧出去,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想怎么就怎么,这闺女是管不了了。’ 黄娟不情不愿地点了头,三日之后裴元便请了黄大舅作陪提着四样点心瓜果、两条大鲤鱼两只肥鸭、一坛子酒,跟着田婆子一起上门来。 黄大舅身姿魁梧,走路大步流星的。对于外甥女想要招赘这件事,他是一万个乐意。 外甥多像舅,在他看来家里这么多孩子就谢九九跟自己最像。只要不是真把她惹急了,对谁都能先让三分。其实骨子里犟着很,脊梁骨邦邦硬,是个能扛事的。 这么个姑娘,要是自家那姑爷还活着,别说一个裴元,就是县丞主簿家的少爷等闲都配不上。可现在不是姑爷死了嘛,他走得轻巧利索,留下这一家子妇孺就难了。 这几年黄大舅一直替外甥女私下寻摸着,不是这里不行就是那里不行。 家里妻子每次都劝,九九也不是样样都好的姑娘,光是那脾气硬得,就够人喝一壶的,怎么你还老想着给她找个样样都好的夫婿呢。 说是这么说,等到大舅妈自己被人拜托想要跟谢家攀亲,都不用跟黄大舅提她自己就先不乐意了。 知道是自家挑拣,更知道自家的孩子在家里人眼中就没有不好的地方,可改不了这个毛病有什么办法。 真就田婆子看中的这个裴元,瞧着还算顺眼。 模样好,读书知礼不迂腐,这两年衙门他除了帮着誊写文书,还有好些账面上的事他也愿意跑腿帮忙。 黄大舅在户房当差,负责整个县里的土地户口和赋税,每年光是把要交税的田粮收上来,就不是个轻省的差事。 衙门里吏员不够,到了忙的时候裴元都会跟着去下面乡镇村上帮忙收粮。老百姓日子过得不容易,裴元也不像衙门里有些老油条那样,过一道手就非要截下个三瓜两枣的。 不过他也不白忙活,他每次去村里都要带着曹勇和高义,他忙衙门里的事,那两人就忙着在村上收东西。 干鱼腊肉野兔野鸭、应季的菜蔬笋干酸菜,有什么收什么。收回来现在巷子口停一停,相熟的人家有想买的可以先挑选,等街坊四邻都买过了,再全部送去相熟的杂货铺子里。 因着是跟衙门一起下去的,一路上安全得很。到村上的时候驴车上也都是满的,全是油盐醋茶和针头线脑、不成匹的布头。 农忙时节村里的人一个个都忙得很,原本要往镇子上或是县城才能买到的东西,人家送到田间地头来,价格也跟自己去县城的铺子里买一样,一驴车的货往往用不了多久就能卖得干干净净。 每次这么往返一趟,不说赚多少辛苦钱总是能赚回来的。家里进项就这么些,曹勇和高义跟着这么跑一趟,能赚一点自然是一家子都高兴。 衙门里不止他一个帮忙的,人家也都是读书人。看他这样有人觉得挺好,就有人嫌他太世俗功利。 好似他一个从裴家出来的读书人,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营营役役,简直就是辱没了孔圣人,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只有黄大舅,越发的爱用裴元,衙门里有点小事都乐意交代给他去办。 蝇头小利怎么了?没他这样斯文扫地,裴雨伯重病一年就过不上那样想吃什么吃什么的好日子,裴雨伯一死老高那一家子也留不下来。 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大半辈子都在裴家过完了,主家真说不要就不要了,让他们怎么活。 裴元那小子守着孝还能撑起这么一个家,等日后只要能考上功名,哪怕只是个秀才这前程都差不了。 这么一个上门女婿,黄大舅一路上是越想越觉得满意。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好,他心里就已经把以后外甥女生几个最好的事,都想过一遍了。 心里一高兴走路都虎虎生风的,进了谢家的门也不去看自家妹子那勉勉强强的笑模样,只朝着文济招手。 “来,大舅今天给你找了个好先生,不是说要请教字帖,你们读书人的事,读书人自己商量去。” 裴元登门找的借口是给文济指点字迹,两人真就装模作样的往书房里去。 文济住西厢,右边次间收拾出来给他做书房,连窗户都专门找人拓宽了一大圈。 是为了天气好的时候能把窗户打开把靠着窗户的书桌伸展出来一半,让阳光撒在书桌上,整个人的精神都跟着能更清明些。 裴元跟着谢文济进了书房,大致打量过两眼便知晓这是一个很务实又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家。 家里的东西很少有花里胡哨,叫人一看就觉得很贵重但压根不中用的东西。 屋子里用的东西,不管是从地到天靠着墙的书橱,还是谢文济用的笔墨砚台,都是实打实的用料和材质。 就连身上穿的衣裳都是绵绫交织的细棉布,这样的布料柔软透气又不招摇,以前姨娘也最喜欢买这种。 裴元第一次上家里来,谢文济显得很矜持。除了把字帖拿出来给裴元看,别的一句多话都不说。等到谢九九过来,便乖觉起身往外走,“姐,我就在外面等着。” “在下裴元,有幸得见谢姑娘。”谢九九进门,裴元便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拱手行礼。 “裴公子客气,请你到家里来是我的主意,既然咱们说的是成家立业的事,就不必太客气了。” 本来昨晚上看还满天星,想着今天该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谁知早上天蒙蒙亮就还是下毛毛雨,屋檐下的水珠滴滴答答的吵得人睡不下去,只能早早起床。 原以为今天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可这会儿落落大方的裴元,谢九九因为早上淅淅沥沥下个没完的小雨而有些沉闷的心情,一下子就 满天云雾散了。 裴元长得像关氏,身段欣长肩背笔直,身上穿着靛蓝色夹棉直身,外头套一件青色披风,袖口有些磨损,不过胜在十分整洁干净,看上去简朴但不寒酸。 谢九九没有掩饰自己的打量,这人眉眼生得极好,鼻梁高挺轮廓分明,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叫人有些看不清他眼神里的情绪。 如墨的发束起,仅用一根木簪固定住,木簪的样式简单古朴,不大像外面买的,应该是裴元自己有这个雅兴,自己找了木料来做的。 “大姑娘说得是,既如此某便听从姑娘的,不客气了。” 裴元说不客气是真的不客气,撩袍角重新坐下不说,还顺手给谢九九倒了一杯茶,看得坐在外间谢文济直瞪眼,这人怎么这么听话,让他不客气他还真就不见外了?
第9章 “听田婆婆说,大姑娘同意我把家中长辈的牌位带过来年年供奉。这便是我同意入赘提的要求,其余的如何安排全凭大姑娘做主,在下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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