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嵘直视着司锦的眼睛,好像是在向她表示自己的诚恳。 但只有他自己知晓,他只是目的直白地想看着她而已。 他薄唇微动,缓慢地道出:“你愿意相信我吗?” 司锦心下犹豫,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相信他。 她一面想着,这可是萧嵘,从小到大他骗了她多少次,从儿时幼稚的小把戏,到如今她的婚姻大事,她怎可再相信他。 但她又不免想,以她的能力除此之外哪还有别的法子结束这桩婚事,萧嵘骗她是错,但他却是真的不顾危险冲进火海想要救她。 或许是这段时日以来的僵持,令他意识到了他的纠缠是不会有结果的,她没有那么大的报复心,只要能够顺利结束这桩婚事就好。 司锦沉默好长一段时间后,终是低声回答了他:“就……和睦相处吧,只要你不再做奇怪的事。” 萧嵘眸光一亮,唇角扬起一抹很明显的弧度,笑得明朗,让人眼前像是恍过了一道光亮。 司锦面色僵硬地从他笑脸上移开视线,干巴巴地留下一句:“你上过药了,话也陪你说了,那我先走了。” 方才应当再加一句,也不许随随便便对她这样笑。 他刚才,一定是故意的吧。
第15章 “你愿意陪着我吗?”…… 说是要与萧嵘和睦相处,但司锦其实并不知要如何相处。 不算此前做戏的相处,他们之间的和睦就要追溯到更远的年幼之时了。 司锦不由想起,那时她与萧嵘总是在人群之外的静谧角落相见。 她是想要逃离令她感到不适应的大小宴席,而萧嵘则是本就在那僻静之处待着,不知已经在此多长时间了。 萧嵘每每见到她,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总会把身体往旁挪动些许,等待着她前去与他并肩坐下。 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司锦一边伸着手玩自己的影子在明暗交界处时隐时现的游戏,嘴里一边前言不搭后语的和萧嵘说着话。 没什么值得特别回忆的画面,甚至司锦越回想就越是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令萧嵘春心萌动了。 思绪间,司锦已是来到松澜院,萧嵘的主屋门前。 院子里又是寥寥几人。 萧嵘未曾负伤前,她来松澜院的次数不多,如今日日前来,起初她还以为又是萧嵘做了什么吩咐,才叫院中这般冷清,后来一问才知,松澜院里一向都是如此。 萧嵘喜欢清净,没什么事的时候也都不大喜欢让下人在院里候着。 院里唯一留守的几名下人瞧见司锦前来,躬身向她问安。 司锦微微颔首后,走向萧嵘的主屋。 主屋房门大敞,像是知晓司锦这时候过来,便大开着欢迎她入屋。 司锦探头朝屋内看了看:“萧崇云?” 她唤他一声,却不得回应,也没瞧见人影。 不在吗? 司锦跨入门槛,仍在四下张望。 屋内很静,听不见任何声响。 突然,司锦脚下步子一顿,忙不迭转过身去,愤然道:“你明明在屋里,为何不应声!” 不远处屏风后的影子微动,而后传来物件放至桌面的轻响。 “换药很疼,我方才应了一声,你可能没听见。” 司锦背对着屏风肩膀微动了一下。 她才不信呢,她方才真的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嘶——” 现在倒是听见了萧嵘一声压低的吸气声。 血腥味混杂着药草味铺散开来,司锦站得近,便嗅闻得格外清晰。 她不由想起最初那日在大夫剪开他的衣袖后,看到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萧嵘没再多为自己解释,只隐忍着疼痛,沉默不语地继续换药。 司锦眼睫轻颤,余光瞥见了地面映下的影子。 那的确是会很疼的。 也有可能是她真的没听见吧。 自打那日她被萧嵘锁上房门挡在外面,后又入屋交谈与他表面和解后,她再来松澜院,瞧见的就是萧嵘房门大敞的样子。 前两日,她入屋正好见着萧嵘衣襟松散从屏风后走出来,一看便是刚换过药。 萧嵘很快退回屏风,穿戴整齐后才重新现身。 昨日,她先在屋外唤他,得他回应后,知晓他在换药,她等了一会才迈步入屋。 今日,便是方才那副情景了。 但司锦总觉得,萧嵘像是很想找个机会让她不小心撞见他脱了衣服正上药的画面似的。 不然怎会每次她来时,他都正好在换药。 屏风后传来声响,萧嵘换过药后从后面走了出来。 司锦赶紧撇去心中毫无根据又十分羞耻的猜想,转而问:“这都好几日了,刘大夫还未归府吗?” “刘大夫家中突发急事,一去一来应是无法这么快回来的。” 司锦闻言沉默了。 至今她都不知刘大夫究竟是真的有事告假,还是萧嵘把人给支走了。 萧嵘问:“怎么了,你身子不适?” “我没有,是你的伤势,从头一日让刘大夫看过后,便一直未再有大夫替你查看伤势,那么重的伤,刘大人一直未归,你又不让唤别的大夫,这样下去,你的伤要如何才能恢复好。” 司锦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越说越急,不免有些代入了情绪,令屋子里一时间满是她清脆的嗓音。 她话音落下后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萧嵘站在她跟前,只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答话。 他看见她双唇紧抿一瞬,嘴唇失去血色后,又在松开后迅速恢复至红润。 唇瓣沾染了些许湿濡,看上去更加莹润,很软很好亲的样子。 萧嵘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吞咽的声音尤为明显,像是干渴又饥饿。 司锦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他这般目光把她看得有些窘迫。 “你……” 萧嵘眉眼一弯,露出一抹浅笑:“你担心我。”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司锦顿时窘迫更甚:“是你说要和睦相处的,你若不要,我收回那话便是。” 萧嵘很快敛了笑,态度诚恳道:“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语间,他视线短暂略过司锦,向房门外的方向看去一眼,又很快收了回来。 院子里本就仅有的几人连忙身子一转,扭头向院门外快步离去。 院门外不远处有一小众人正候着。 “怎么样了,今日如何?” 最先出来的一人有了院墙隔绝视线,顿时昂首挺胸,好不得意:“成了,夫人和大人这回应是当真和好了。” 随后跟着走出的这人却是担忧:“是吗,可我方才听大人在认错啊。” 这话一出,其余人大都会心一笑。 先前那人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你就不懂了,大人疼爱夫人,夫人自是说什么都是对的。” …… 屋内。 司锦可不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对的,反倒是萧嵘这副她还没说什么,就先认错的态度,让她顿时语塞,有气都不知往哪撒了。 萧嵘:“你若不放心,我们且去城中医馆寻大夫诊治一下我的伤势可好?” “不是我不放心,是你自己的身体……” 司锦话语一顿:“我们?” “你不同我一起去吗?” 司锦皱了皱眉,自是不觉萧嵘这般成年男子前去医馆问诊还需要有人陪同。 但见萧嵘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眸中期待毫不掩饰。 她想,自己若是拒绝,定是少不了被他软硬皆施一番纠缠。 “那你打算何时去?” “现在就可以。”萧嵘并无侵略性地缓慢上前一步,“你愿意陪着我吗?” 司锦:“……” 他就非得要用这么奇怪的措辞吗,真是令人…… “走吧,你暂时先不要说话了。” * 司锦与萧嵘一同出行,在府上下人看来,便是夫妻俩在长时间的冷战之后终于重归于好了。 于司锦而言,她的确是在与萧嵘心平气和的相处。 但无关重归于好,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即使再和萧嵘多相处一个月,她的答案也不会改变。 正想着,司锦忽的从飘起的马车车帘看见窗外街景。 “怎走到这头来了,城西不是有间医馆,过了桥不就绕路了?” 萧嵘闻言,倾身往司锦身边凑近了些,探着头看向她那一侧的车窗外。 司锦一怔,眼前放大了萧嵘的侧脸,面上拂过一片带着药草味的微风,便听见萧嵘意外道:“是吗,我还没察觉,竟是已经驶离这么远了。” 司锦:“你是故意的吗?” 也不知问的是故意绕了远路,还是这会故意凑近她身前。 萧嵘直回身,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坦然地看着司锦:“不是我在驶车,怎能是我故意的。” 司锦:“……那我们现在去何处?” “既是已经过桥,就去城南街口的妙手堂吧。” 司锦神情微变,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 萧嵘已先一步道:“到了,我们就在此处下车吧。” 马车前的马夫应是听见了这话,很快就驶着马车靠向一旁路边停了下来。 司锦面色不自然地避开马车车帘。 “怎么了?” 司锦:“没什么,那就下车吧。” 萧嵘先行躬身走出马车,司锦跟在他身后。 入目一栋宽至半条街道的青绿建筑,正中门前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绘乐坊”三个大字。 一阵悠扬的乐曲声传入耳中,街边正巧有人朗声道:“接到传信我一早就出发了,竟是到这时候才赶到绘乐坊,但今日可算能见着我定制的那幅画了,为此我可等了足足一月之久。” “那还不快进去,让我也瞧瞧你说的那位画师究竟有多厉害。” 那两人似是因着情绪激动声量稍大,叫周围的人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晰。 司锦下车的动作一顿,眼前出现一只宽大的手掌。 她赫然回神,自是没有伸手:“你身上有伤,我自己能下来。” 就算没伤,也才不要他扶呢。 萧嵘收回手来,视线随她下马车的身子缓动。 “你方才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将司锦的目光唤了去,一经对视,便令她心慌了几分。 “是想去绘乐坊吗?” “没有。”司锦很快回答,又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太紧绷了。 她落地站稳缓了一瞬呼吸,抬头冲萧嵘露出一副平静的模样:“我知晓绘乐坊,赏乐作画陶冶情操,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但我们今日是来看大夫的。” 萧嵘深深地看了司锦一眼,随即轻笑了一声:“你说的是,听你的,那我们去医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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