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你。”萧嵘俯身,逐渐离她越来越近。 他嘴里说着令他伤心抗拒之事,但近处流动的气息却好似透着血液沸腾般的兴奋。 司锦浑身僵硬,后悔发问,想拔腿就跑,可脚下像是被窜来的寒意冻住了似的,全然无法动弹。 萧嵘唇边低低地笑了一声:“还好只是梦,我当然不会找不到你。” “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萧嵘的声音近在耳旁,却低沉得像是从幽暗的深谷中传来一般,好似遥远,却已悄无声息地缠住了她的全身,只待某一瞬间,骤然收紧,将她禁锢令她窒息,全无挣脱的可能。 莫大的恐惧混着漫无边际的夜色向司锦席卷而来。 她心脏狂跳,甚至无法掩盖面上的惊恐之色。 但萧嵘又在此时后退了半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似要给她喘息的机会。 他语气变得温和,说出的话语却令人毛骨悚然:“你不会消失不见的,对吗?” 司锦已然无法思考,萧嵘是真的做了这样的梦,还是在借此恐吓她警醒她,她只能生硬地扯动唇角,几乎微不可闻地回答:“……对。” “行程提前了,我明日送你回府后就要动身南下了。” 萧嵘缓声道:“等我回来就告诉我你的答案,我们之前说好的。” 司锦张了张嘴,却发现喉间难以出声。 好半晌后,才有微颤的声音传出:“好,我会给你回答的。”
第17章 这一次,便要做真正的夫…… 萧嵘离京了。 像是全无防备毫不担忧一般,当真在将司锦送回府上后就启程了。 连道别的话都没有多说几句,几乎要给司锦一种什么都没被萧嵘发现的错觉。 但怎可能没被他发觉,前一日才被他阴冷恐吓过的话语仍在耳畔,恐惧褪去后,是更不敢在此久留的急迫。 萧嵘离开的第二日,司锦向府上交代,闲来无事要与沈叙栀前往城郊赏景。 出行前一晚,她闭上房门收整行程之外的真正的行李。 要带的东西不多,就好像只是一次寻常的郊游,不过几日便会回来。 司锦将事情的始末写进了信里,只待明日让人转交给沈叙栀,她是在此时唯一能帮她的人了。 司锦攥紧信封,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将信贴身放入衣襟中。 门前忽的传来声响,惊得她霎时慌乱,一把拉开一旁的衣橱抽屉。 “夫人。” 门外是春杏的声音。 司锦很快镇定下来,出声回应:“进来吧。” 开门声响时,司锦已收起了信件,仅敞着衣橱抽屉,像是在收整衣物。 只是她余光瞥见自己慌乱打开的这层是放置贴身小衣的一层,倒是叫人有些羞赧。 春杏入屋,躬身禀报道:“夫人,方才浣衣房传来消息,您明日出行要着的衣裙不慎沾湿了水,只怕一夜晾干不了,犯错的丫鬟已经传唤到院门前了。” 司锦微蹙了下眉,不喜临行前意外生出的意外,就像是在预示她此行不顺似的。 但她很快压下这份不安,不想叫自己还未行动就先自乱阵脚。 “换一身便是了,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夜深了,明日还要早起,让她退下吧,我也要歇息了。” “是,夫人。” 春杏退出屋中后,司锦捂着胸口重重地松了口气。 不会出差错的,一切都会顺利的,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心绪缓和后,司锦转回身来,正要关上衣橱的抽屉,却忽的动作一顿。 这层抽屉她不常打开,内里的小衣她也不常穿着,但她清楚记得这层最面上放的应是她今年年初生辰日时为自己挑选的一件春花小衣。 因着尺寸不太合适,但耐不住它实在美丽,所以她舍不得扔掉,又难忍紧绷穿着,便只穿过几次后,就放在了这层抽屉最上面,只待自己何时瘦一些了,或许就能穿上了。 但她尺寸不合的地方并非胖瘦的原因。 前去宁安寺前她还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又穿了一次,结果连房门都还没走出,她就泄气地又将它脱下放了回去。 司锦紧蹙着黛眉伸手翻找抽屉。 没有,到处都没有。 抽屉里的贴身衣物被司锦翻得一团乱,但那件春花小衣却全然不见踪影。 这件小衣不可能是因她丢三落四的毛病而弄丢了,她都不得机会穿出去,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小衣怎会不翼而飞。 突然,司锦心头一震,没由来的想起萧嵘临走前来了一趟秋水院。 看似要与她道别,却又并未同她多说什么。 那时司锦满心想着,那不过是萧嵘又一次明里暗里的警告,好似胜券在握,笃定她不敢跑,也跑不掉。 如今想来,若他来此是另有目的,那她莫名消失的小衣,会不会是…… 简直荒唐! 没有证据,也无从对证,但司锦已然想不出,她的小衣除了被萧嵘偷走还有何别的可能。 这回可没有敞窗吹来的东风。 等等。 司锦瞳眸一颤。 该不会,那件小衣也是…… 司锦背脊僵硬,头皮发麻,脑海里止不住将过往丢失的物件,她的小衣,她的丝帕,乃至别的东西,全数回想了一遍。 登徒子! 下流龌龊! 卑鄙无耻! 萧嵘这个混蛋! * 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深秋的晚风裹着凉意拂过窗台,枕边掖住一半的白色绸缎随之轻颤了一下,露出缎面花朵纹样的刺绣。 这是萧嵘丢失司锦去向的第十日。 从她离开京城的第一时间,他就策马追赶了去。 萧嵘赶到了地方,却并未找到她的身影。 看来司锦未行舆图所示的路线。 萧嵘垂眸,从枕边抽出了那片洁白的绸缎。 只此指腹触碰,血液就已升腾起兴奋的躁动。 他低头将脸埋进绸缎中,嘴唇吻到缎面上针脚平整的绣纹,正 是小衣贴近胸膛前的位置。 萧嵘深吸一口气,唇边蔓上一抹笑意。 他早知她在计划着从他身边逃离,却并未拆穿更未阻拦她。 他在等,等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现在,他等到了她的回答。 那便该按照他所想的来做了。 自萧嵘记事以来,他的母亲在萧家就是个不可被谈及的存在。 她是萧家长女,她貌美,端庄,才德兼备,曾受先皇称誉为京城第一才女。 原本她应该是会一直活在众星拱月般的光辉中,但事实上如今却是个被深藏幽宅的疯子。 因何而疯? 因他逃跑的父亲。 有人说是他的父亲故意迷惑他的母亲,为钱财名利忍辱负重入赘萧家,得逞之后带走了足以令他一生无忧的钱财,自是要逃得无影无踪,不会让萧家找到。 也有人说他是受他母亲强迫,不堪受辱,奋起逃离后却死在了路上,尸骨无存,连死都不愿葬进萧家的坟土中。 无论是何说法,他的母亲的确没能找到人,而后在自己的执念中逐渐成了一个疯子。 如果他没能找到司锦,也会像他的母亲一样疯掉吗? 萧嵘指腹贪婪地摩挲着小衣柔软的缎面,唇边笑意更深。 或许会吧。 但他与他的母亲不同。 他不会找不到她。 他已是又一次印证,压抑自己的本能不会让他得到想要的结果,那也不是他能够向她表达情意的方式。 跟随她,找到她,抓住她。 他们生时同眠,死后同葬,无论她在哪里,都应是与他在一起。 这一次,便要做真正的夫妻了。 萧嵘耳尖微动,手边熟练地把小衣叠好放进了衣襟里,门前便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大人,查到夫人的去向了,夫人路经池州,后往西北方向去了。” 烛光摇曳,明亮的屋内却笼罩着一片压抑的氛围,将萧嵘身后映下的阴影拉动着时隐时现。 萧嵘面上神情难测,沉默一瞬后,言简意赅下令:“备马。” 嗓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却令人不由生怵,好似山雨欲来。 * 司锦接连赶路一个月时间,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她择选了偏僻的道路,途径之地皆是贫瘠,也自难让她休息好。 不过好在,她并未被萧嵘找到。 她不知自己是否会在路途中留下踪迹,萧嵘敏锐,但凡察觉分毫都有可能顺势找来。 所以她还不能停下来,还要继续往更远之处逃离。 待到她逃到足够远的地方,待到萧嵘一无所获后放弃追寻她,她便能转向前往西丘去与兄长会合了。 司锦这十几年来从未做过如此大胆之事,时至今日她都还觉得像做梦一样。 她想不起自己决定离开时,是理智更多还是冲动更多。 一路上受了些苦,她甚至生出还不如不要逃,就和萧嵘继续纠缠抗拒下去的想法。 但萧嵘化作缠进夜色的梦魇不时蹿入她的梦境中,让她惊醒之后,便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京中的日子本就没什么值得她留念的,离了萧嵘,也离了那不甚讨喜的地方,说不定她往后能在外过上不一样的好日子。 唯有爹娘,她心有愧疚和牵挂,但也只能待到她前往西丘见到兄长后,再想办法告知他们这一切。 有兄长同她一起,爹娘应当会不那么担忧,也能原谅她的任性吧。 司锦摒去心下繁杂的思绪打算快些入睡,她无法休息多久,很快就要继续赶路。 她刚一闭上眼,耳边却忽的听见一道模糊的低声,是从房门外的走廊上传来的。 “知道……司铭……尽快……” 司锦赫然睁开眼,眉心紧皱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很快,那道声音混着走动的脚步声靠近,让她更为清晰地听到一句:“所以查到司铭究竟躲到何处了吗?” 司锦陡然倒吸一口凉气,迅速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是巧合吗,是姓名相同之人吗? 眼下已是深夜,此处更是一个偏僻的小客栈,几乎没什么住客。 司锦浑身紧绷地从床榻上起身,不敢发出半点动静缓步靠近房门。 但方才的脚步声已经远离,更也听不见压低的说话声了。 司锦心下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 她悄然打开房门,走廊上空无一人。 但不远处仍有轻微的声响,应当就是方才走过的人。 司锦没怎么多想,心下仅想着先行确定对方谈论的是否当真是她的兄长,便循着声音方向迈步走了过去。 走至转角处,吱呀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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