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打湿他的长发,一边轻柔地回应。 “她好耐热,自己觉得不热,就让我进澡盆,一瓢水下来,我差点熟了。” 燕流身体不动,但嘴巴一张一合,语速又快,声情并茂的样子简直让人身临其境了。 “哈哈,你那时多大。” “六岁吧,我光溜溜地用轻功跑到了树上,比猴子跑得还快。” “然后呢?” “我皮厚啊,没烫伤,奶奶也道歉了,可是下次还犯。要不是我皮厚,早死几回了。” 夜来得轻缓,光线朦胧中,躺着的燕流有些看不清吉祥的面庞,明明两人离得并不远,只不过是颠倒了位置而已。 头皮被少女的手指轻柔地摩挲过,他好像连头发丝都有了知觉,变得柔软听话。 舒服得他想睡着,无端地生出亲近感,燕流这么想着,手也不自觉地抬起来,像是想摸到什么。 在认真洗发的吉祥低着头,冷不防被摸到鼻子,她吓一跳,手上的水珠竟是溅到了燕流的眼睛里。 “哎哟——”燕流立即闭上了眼。 “对不起。” 吉祥赶紧清了手,拿起一旁干净的布巾打湿一下,去擦拭燕流的眼角。 少年总说自己皮糙肉厚,这脸皮子被布巾搓两下,眼尾就红了起来,他睁开眼,眼眶里带着点泪花,嘟囔着。 “不怪你,我手贱。” 这样的燕流还有点可爱。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种念头,吉祥感觉自己有点罪恶,她还从来没这样过。 这可是一个比她高得多,也厉害得多的少年,就算瘸腿也能蹦上房顶,还用西瓜籽打蚊子,蜡烛打老鼠。 “好些了吗,眼睛还痛不痛?”她停下了洗发的动作,一直关注着。 湿润的桃花眼映照出带着雀斑的脸, 燕流的眉头舒展开,“不痛,就是……” “就是什么?” “我很少让眼睛中招的,对你还真是不防备,哈哈哈。” 看他还有说有笑的,吉祥就放心了。最后过两道水,将这湿漉漉的长发握在掌心里拧一拧,她又拿上汗巾去擦拭。 现在越来越像给小狗搓毛了。 “吉祥。” “嗯?” “你知道内功吗。” “话本里写过,就好像神仙的法力一样是吧。” “习武之人修炼内力,运转身体里的真气,能达到很多常人做不到的。” “这等神奇。” “比如,把头发蒸干。” 吉祥看到燕流坐了起来,少年运转体内真气,将半湿的头发用这股内力产生的热气给烘干。 她惊奇地捻起一缕长发,从发尾顺着摸向头皮,的确没有湿润的感觉了,很清爽,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她突发奇想道:“那你能用手掌把鸡蛋捂熟吗?” 燕流:“我从来没这么做过,甚至没想过。” 吉祥:“也许可以。” 燕流:“……也对,有些人的内力千奇百怪,又是火又是冰的,催发出来,说不定真能煎鸡蛋。” 话题到此为止,吉祥顺势摸摸他的脑袋,感觉两人的关系因为这一下亲近了不少。 “既然头发弄好了,去休息吧。我也得早点睡,还要早起做豆腐。” “等等!” “怎么了?” “你再摸摸我。”燕流笑着,指着自己的脑袋,“自己洗出来的,不多玩玩吗?” 她本来觉得不太好意思的,刚刚揉那一下也是觉得关系好了点,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主动。 吉祥忍着笑,“那我再揉两把,确实很舒服。” “既然这样,我揉揉你的。”说着,燕流就要伸手。 “不行!我没洗,我明天才洗!你住手。” “我又不介意。” 吉祥灵活地左闪右躲,捂着脑袋跑了。燕流坐回竹床上,听到咯吱一响,他喊着:“吉祥,你的床不要了吗。” “那是午睡时用的,我明天搬进去。” 屋子里传来她清亮的声音,燕流傻笑着往后一倒,又躺在了竹床上。 难怪床这么小,是她专用的啊。 第7章 这天下午,张绣和吴大夫去隔壁村看戏,家里就剩下吉祥和燕流。 上午卖完豆腐,吉祥还是去给彭大牛家送豆腐,还和彭伯伯聊了几句,但她并不主动问竹马的情况。 她将自己的态度表明得很清楚,两家人来往是件好事,不一定非要姻亲。 昨夜把小竹床遗留在了院子里,这会儿就被燕流霸占了。 她回家就看到这人瘫在竹床上,夹着板子的腿就搭在床的边缘,还用一张椅子支撑,少年的脸上盖着一本书。 这小竹床吉祥睡着还有盈余,他一睡就撑满了,翻个身都会掉。但这人似狗那般,爱挤占这窄处。 走近了看,这书分明是她的话本,还是那本写江湖的。 看着呼呼大睡的人,吉祥打了水擦把脸,就搬着小板凳坐在竹床旁边倚靠着。 她重新拿了一本话本,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看。 燕流在听到脚步声时就醒了,只是懒洋洋的没有动弹。待到动静变小后,便只剩吉祥翻书的响动。 将脸上的话本掀开一角,他看到靠在竹床边的少女,手中那把蒲扇轻轻摇晃,带来一丝丝清凉。 耳边时不时传来街上的声响,还有鸟雀蝉鸣,这夏日令人昏昏欲睡,可这些噪音一点都不吵人,反倒成了催眠的。 目光凝聚在她的背后,从并不宽的肩头再看到颈侧,一缕缕散落的碎发勾着燕流的视线。 蒲扇带来的轻风撩起吉祥的发丝,好像也将她身上的香气吹了过来,浸润的豆子香,让燕流觉得舒心。 他不由得又闭上眼,这一回在吉祥的陪伴下,再次入睡。 吉祥看了半个时辰,姿势都僵了,她扭扭脖子,阖上手中书,轻轻地站起身打算绕着院子走走。 刚走一步,手腕被少年带着茧子的掌心扣住,她低头看着掀开脸上话本的人。 “吵醒你了?” “你去哪儿呀?”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懒散,燕流哑着嗓子问。 “不去哪,坐着看累了,在这里走走。” 燕流松开了吉祥的手腕,她便又继续散步,只是转身时,用另一只手搓了搓刚才被触碰到的皮肤。 他的温度好像总是很高,是因为夏天吗。 吉祥走了两圈,缓解了酸麻,看到燕流也从竹床上坐起,还伸了个懒腰。 “我也跟你走一走。” 拿过拐杖拄着跟上她,少年龇着牙笑起。 或许是今天日头很好,也可能是燕流本身就好看,这笑容就伴着天光荡入她的眼眸。 看来作为青梅竹马的彭大牛并不是无端的吃醋不爽,而是未卜先知了,她的视线快要移不开,就想停留在眼前人的身上。 这些细小的动心如涟漪,最终汇聚成了浪潮,拍在了她的心门上。 这些年来,她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玄妙的心情。 曾经她只是听闻奶奶说过这样的感觉,奶奶和爷爷在一起时,会看不够,会傻笑,会心情轻盈,就像天上的小麻雀。 和彭大牛相处十多年,她也挤不出半分爱慕,与燕流相识不过数天,心里就把他装下了。 “吉祥?” 眼中脉脉柔情被她一眨眼就遮掩,她看向呼唤自己的燕流,扬起嘴角,“怎么了?” “没,就是喊一喊。” 燕流是看到她望着自己神色格外柔软,还带着迷之微笑,这才忍不住喊了一声。 被那样的眼神注视,他倒是有些无措了。 只是这一喊,对方刚才柔情似水的表情就消失了。燕流的直觉是很强大,就算无法用言语形容,也能感受到。 刚才吉祥看他的神色,和平常看他的样子是不同的,也区别于看张绣和看彭大牛、吴大夫。 总之,或许他可以认为,是独属于自己的吉祥的眼神。 心思电转间,燕流不动声色地继续拄着拐杖走路,没有再看吉祥,也不知道是想再看到那样的神情,还是不敢再看。 吉祥并没有想太多,她认为自己只是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时候,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也是这种时候,她开始有些真正理解彭大牛对自己的心意,不过对于他直白到无情的回绝,她认为自己没错。 就算燕流知晓了她的心意,这样回绝了她,她也不会恼怒。 享受着这样新奇的感情,吉祥便大大方方地去看燕流。 可能习武之人还是敏锐,她这么盯着燕流,他都没有看回来,而是埋着脑袋拄拐走路。 走了几圈,吉祥想起一件事,“燕流,你看家,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 “我带小毛驴砍柴。” “我……” “你在家守着,万一又有老鼠进来了,就靠你了。” “……”他真的变成猫还是狗了? 吉祥赶着驴车从后门离开,嘱咐燕流看家,想吃什么吃什么,还给了他一些零钱。 燕流的手板心里躺着她放的十几个铜板,再一抬头,少女驾着车离开了。 戴着斗笠,身上挂着驱虫的香囊,吉祥很快驱车入了牛角山这一带。 她一边用棍子探路,一边四处查看。前些天的血迹已经干涸,好在能看清,没有被山里的雨冲刷掉。 她判断着燕流跳崖的地点,在这附近寻找他掉落的兵器。虽然燕流说那不是什么值钱的兵器,但她还是想找一找。 能找到最好,真找不到,也是尽力了。 这个时候找虽然热,但是光线好,也安全些。没有一丝的犹豫,吉祥确定了就坚定地去做。 小毛驴在一旁甩着尾巴,又打了个哈欠,然后走到树下啃啃草皮。 汗水浸湿了吉祥的衣裳,头上的斗笠都热了起来,她又朝着山壁那个方向走了几丈远。 棍子扫过茂密草丛,她看到飞快溜走的蛇尾巴。等了一会儿后,她才从那片地走过。 看到了枯枝干柴,她也顺势捡起来,不知不觉就捆了两捆,总不至于空手而归。 偶尔歇息一会儿,缓过劲儿了,她又继续找。 终于,走到垂直于山崖的地方时,她掀开斗笠扇风的时候 ,看到了挂在山壁上斜长出来的树枝上卡着黑鞘长剑。 没想到居然挂在这里了,她先前戴斗笠还真没看到上面。 这把剑的外形和燕流形容的一模一样,吉祥眼里有了欣喜之色,只是该怎么把剑拿下来呢。 那棵树距离地面大概一丈多高,还是有机会拿的。 吉祥尝试着去攀岩,才爬了一步,她就知道自己做不到,这是一个垂直的山崖,并不是斜坡那样。 就算落脚点再多,她的手指力量也不能支撑自己攀岩,她便在原地打转转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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