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听到这个,一下子有些扭捏了起来。 “昨日那个宴会,我也去了。章若清寻到我,说夜里让我来乌金巷,她要还我钱。同时需要我再帮她一个忙,只是费一点口舌而已,便能再给我一笔钱。” 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他家中虽然富贵,但谁会嫌钱多呢!动动嘴皮子就能得银子,天底下哪里有这等好事? “她说她在京城的时日短,母亲平日里深居简出,从来不带她出去结交,这长安城中好些人的喜好忌讳,她都不清楚,谁与谁之间又是什么姻亲,有什么前缘旧怨一概不知……” “又说她阿娘着急给她说亲事,她想要打听一下这京城里的人!” 韩泽说着,挠了挠头,“不是我吹,我这个人认识的人,当真很多。” 那些正人君子不背后嘴人,他们这群纨绔公子哥儿,那是荤素不忌什么都说啊!经书上的字未必识得几个,但是辛辣秘闻那是个个皆知啊! “木牌什么的,我真不知晓。我就让她把想知道谁的事提前写下来,到时候我同她说。” 韩泽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倒完,整个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没好意思说,昨夜他本是要出这个门拿钱的,要不欠条都带在了身上。 可临了突然想起昨夜是六月十五,正是周晏的忌日。这一日周昭必会去乌金巷,他一下子就怵了。 周昭瞥了韩泽一眼,像是一下子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但是她并没有纠结在这前尘往事之上,继续问道,“那你可知晓,章若清同谁结了仇怨?或者在她身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周昭顿了顿,“可能有人死了,或者同鬼怪,吃人……这种相关的。” “怎么可能吃人?章若清是美人又不是恶鬼,怎么会吃人呢?”韩泽惊呼出声,眼睛瞪得溜圆。 虽然他觉得章若清不是什么温婉良善之辈,但不就是爱玩儿吗?男子能玩儿,女子自然也能,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错!玩人有,吃人怎么可能! 周昭脑海中灵光一闪,她忙看向了韩泽,“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韩泽头皮一麻,忍不住退后几步,同周昭拉开了距离,弱弱地重复道,“章若清是美人又不是恶鬼……” 周昭恍然大悟,“对,对于复仇的凶手来说,章若清才是鬼……所以不是吃人,而是吃鬼!”
第16章 雄伯食魅 他们看章若清是人。 而对于恨极了她的凶手而言,章若清便是伤害过他的恶鬼。 “鬼梦无状小儿啼,诸兽神将请伯奇;翼遮天,喙破地,明镜高悬驱疫离……” 周昭喃喃自语地吟唱了一番,“我早该想到的,那啃噬尸体的,不是鬼物;而是请了神兽来食鬼。” 屋子里的皆是一头雾水,唯独闵藏枝蹙了蹙眉,“你想要说的是《吃鬼歌》?” “没错!”周昭一脸慎重,“昨天夜里,乌金巷附近有人跳傩请神,当时长阳公主府的老管家告诉我说附近有不少孩童夜啼。当时我并没有想到跳傩同凶案有什么联系。” 周昭说着,对闵藏枝说道,“闵大人,先前我让你保管的证据,也就是那些碎石头块呢?” 闵藏枝闻言立即从袖袋中掏出了那包着证物的帕子,将它摊开在屋中的桌案上。 周昭一个箭步上前,手指挪动着那些石头块,飞快的拼凑了起来。 她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了昨天夜里在门窗之上瞧见的那狰狞的鬼影。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人跳傩,那《吃鬼歌》便是祭祀请十二神来驱除疫鬼。十二神是甲作、巯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祖明、委随、错断、穷奇、腾根。” “每一种不同的神明,都会喜食或者能驱赶不同的恶鬼。” 周昭手腕翻飞,不一会儿功夫,那桌案上便渐渐地出现了一个兽形。 “昨夜我听到的傩戏,请的乃是一种名叫伯奇的神鸟,这种鸟以噩梦为食。小儿夜啼,便是受到了惊吓,被噩梦缠身,所以是鬼梦无状小儿啼,诸兽神将请伯奇……” 一旁的韩泽瞧得心惊,忍不住问道,“那章若清呢?昭姐,章若清又是什么鬼?” 他挠了挠头,“美人入梦,总不是噩梦,应该是美梦才对!人只恨不得天天做,哪里还需要请神驱离?” 周昭摇了摇头,她的手指停了下来。 那石片有一些过于细碎,没有办法找到了,所以拼凑起来的图案,看上去有些坑坑洼洼破破烂烂的。 但众人还是可以清晰的瞧见那是一只兽,有着尖角同獠牙。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魅,一种来自深山,外表美丽,魅惑人心的鬼。” 周昭说着,看向了众人,“在十二神中,雄伯食魅。” 先前还觉得周昭的想法未免过于天马行空的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都信服了几分。 外表美丽,魅惑人心,说的不正是第一美人章若清么? “凶手知晓章若清的本性,我猜测应该是章若清的那些仰慕者对他造成过严重的伤害,甚至他本身就是仰慕者中的一员。且这个人,很熟知傩戏。” “他认为自己这般做,犹如神明杀死了恶鬼,是正义的。” 周昭说着,将那已经拼凑好的“兽”包好了还给了闵藏枝,然后推门朝外走去。 “阿晃,我们走了。” 众人这才想起,就在这方寸之地,还有个“哑巴”王爷隐身在此,他就像是地上的青苔,墙角的蘑菇,出现在了人眼睛里,又好像没有出现。 韩泽听到阿晃两个字,更是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去,他啪的一声拍响了自己的大腿,弯腰就要行礼。 却听到刘晃有些干涩的声音从斗笠下传来,“闭嘴”。 韩泽这厮的嘴,就像是裹脚布,比他的命都长。 刘晃想着,一个小跑,冲到了周昭身边,像极了她的影子。 周昭走了几步,却是又停住了脚步,她回过头去三两步到了祝黎身侧,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祝大人可能办到?”不等祝黎反应,周昭又拉开了距离,她不动声色观察了祝黎一二,发现他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那冷面无情的状态,看上去正常无比。 “不行,祝黎,你是考官,不能帮助周昭办事!不然的话,兜里钱多得花不完的那个金疙瘩,还不能狂撒钱,让全长安城的人都帮他?” 祝黎还没有答应,闵藏枝将他给拦了下来。 “啊!我不可以用钱吗?可是除了用钱别的我也不会啊!” 周昭听着熟悉的声音朝着门口看去,却见这小院门前已经乌泱泱的全是人,金疙瘩季云站在最前头,身后又多了一大群手中拿着签的人,周昭细数了一下,约莫有七八个。 估摸着是这会儿功夫,又新来的“揭榜大比”的人。 这后来的几位,都不是季云那种泛泛之辈,多半都是小有名气的破案高手。 一旁的闵藏枝瞧周昭低着头,嘴唇轻颤,还当她是怕了,出言安慰道,“虽然祝黎不能帮你,但是你是掌握线索最多的人,已经走在了所有人前头……” 闵藏枝说着,心中感叹,周昭再厉害,到底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他正想着,却是身子一僵,他惊奇的发现,周昭的嘴唇是在颤抖,但她不是害怕,而是兴奋的。 “周昭,你……” 周昭垂了垂眸,“对手厉害,方才显得我厉害不是么?最好是全大启的人都来。” 十里挑一算什么?百里挑一,万里挑一,她周昭又有何惧? 她想着,朝着小院门口走去。 那些新来的人显然早就已经从季云嘴中知晓了周昭的存在,看着她的神情都无比的复杂。 待她到近前,下意识的分出了一条路来。 周昭冲着众人点头示意,走到了小院门前,但是她并没有离开,而是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昨天夜里那傩戏传来的方向,然后方才领着刘晃朝着预定的方向行去。 跟在后头的韩泽左右看了看,他稀里糊涂的就过来了,根本不知道大比之事,见周昭走了,忙不迭的跟了上去,“昭姐,昭姐,等等我!” 他可不想留下,被那么多不甚美丽的同性再问一遍。 周昭出了乌金巷,没有行多远,便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这巷子口坐了好些拿着蒲扇的老太太,正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依稀可以听到是在说乌金巷的凶案。 瞧见穿官袍的闵藏枝同祝黎,其中一个圆脸的老太太好奇的站了起身。 “大娘,我想问一下,昨夜这巷中谁家跳傩请神了?” 圆脸老太太闻言,张口就道,“请神啊!是曹家。” “曹家的小孩儿前几日走失了,好不容易寻回来,那孩子在外头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脏东西,天天哭夜夜嚎,怕不是离了魂了!” 提到曹家,那圆脸老太太唏嘘摇了摇头,“说起那曹家,当真是流年不利,三个月前大儿子死了,如今小儿子又出了事!” 姓曹…… 周昭蹙了蹙眉头,她冲着那圆脸老太太拱了拱手,“大娘,敢问那曹家大儿子叫什么名字?” “曹奔!”巷子口那群人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回答声。 “没错,就叫曹奔。” 周昭心中一沉,先前韩泽说过,给章若清一掷千金的拂晓园主人叫曹奔。
第17章 有了眉目 那么曹奔的死,同章若清的死是否有干系? 莫非这还是一桩连环杀人案? 周昭脑海中千回百转,一下子想到了许多问题。 她向那老大娘道了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直奔曹家。 曹家虽富,但毕竟乃是商贾,倒是不敢过分张狂。那门匾之上也就简单的写了曹宅二字。若说有甚特别的,便是门前一左一右立了两只石头雕刻的招财龙龟。 周昭抬眸一瞧,在那门匾之下,挂着一面崭新的铜镜,铜镜周遭还盘了红绳,看上去是用来驱邪避害的。 穿着灰布衣的门房正朝着门前喷着清水,瞧见周昭衣着不凡,身后还跟着穿官袍的大人,顿时警惕站直了身。 周昭上前拱了拱手,“敢问主家可在?我们来此,是为了昨夜的乌金巷的命案而来,还请引路。” 门房一怔,犹疑了片刻,做出了个请的手势,小跑着上了前。 商贾地位低下,别说他了,便是主家也不敢同官差叫板。 周昭跟在门房身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这府中的布置,放眼看去到处可以瞧见“高人”改动过的痕迹。 众人刚行至花园,便听到了有孩童的哭泣之声。 门房见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对着一位穿着深紫色的曲裾的妇人耳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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