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卿看着他,他真的好像什么都知道。 今日天子才给她提过此事,给她一人提起的…… 涟卿看他,“怎么猜到的?” 他莞尔,“上位者的心思,你要是好好学了,不难猜。” 涟卿:“……” 涟卿低头,“那不好的消息呢?” “不好的消息是,朝中和京中我都不熟悉,暂时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涟卿愣住,“这就是你说的不好消息?” 他颔首。 涟卿心中微舒,她刚才真以为他还出了旁的事。涟卿看他,“这哪里算不好的消息?” “还不糟吗?我连谁要试探我虚实都不知道,怎么猜得到他的意图?猜不到他的意图,就是他在明,我在暗,那是不是不好?”他循循善诱。 涟卿:“……” 他继续引导,“殿下再想想,为什么忽然就会有人刺探我虚实?” “有人怀疑你?” 陈修远看向她的眼睛,“我来京中也十余日了,为什么早前不怀疑我,眼下忽然怀疑我?” 陈修远继续循循善诱。 忽得,涟卿眸间一亮,“是寒光寺遇刺的事?” 他欣慰笑了笑,她一惯聪明。 “继续。”他这么说,等同默认她刚才的话。 涟卿顺着他的思路延展开,理清其中关系,“我在寒光寺遇刺,是你安排的,但旁人并不知晓,以为我失踪了;可紧接着,就有人在东宫试探你虚实,是怀疑你同此事有关。” “然后呢?”他继续看她,她也继续道,“你原本想安排人善后,在东宫再演一场行刺,是想打消洛远安心中对你的嫌疑,但这个时候东宫真的来了刺客,至少,说明刺客不是洛远安安排的。” 他目露赞许,“还有吗?” 见她目露迟疑,应当是没想到旁的了,万事开头难,他没为难,他接着道,“我想打消洛远安的猜疑,在东宫安排一场行刺的时候,真遇到了有人刺杀我;那殿下,如果我在安排寒光寺行刺,转移洛远安视线的时候,寒光寺真有刺客呢?” 涟卿僵住,背后忽然一股凉意。 陈修远深入,“有人想行刺你,或是上君,但因为那时阴差阳错,我让陈玉先动了手,惊动了所有的禁军,等于打草惊蛇,对方的计划全盘打乱,不得不停止,所以没有人觉察。” 涟卿会意,“因为当时我失踪了,对方慌乱之间,不确定是不是我知晓了什么,所以只能试探你这处,看有没有蛛丝马迹。所以在寒光寺出事后的第二日,就有人来东宫试探你虚实。” 他眸间再度浮起笑意。 她本来就聪明…… 而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涟卿心中唏嘘,“所以你刚才说,坏消息是不知道是谁在试探虚实。因为不知道谁在背后,就不知道他的目的。这个人很谨慎,轻易不会露出马脚,他一定是一个不容易想到的人,而且……” “而且什么?”陈修远看她。 “既然这么谨慎,再试探一次之后,就一定不会再轻易试探第二次,所以,眼下却是安稳了。” 她说完,陈修远终于笑了,“殿下聪慧。” 涟卿看向他,都是他领着她想的,否则她哪里想得到? 陈修远转眸看了看屏风后,天色渐晚,“都入夜了,路上舟车劳顿,殿下先回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涟卿想起太医说的他要多休息将养,她好像也真的在这里很久了,至少一个多时辰了。 涟卿起身,“我明日再来。” 他点头。 临到屏风后,涟卿还是驻足转身,“岑远。” 陈修远抬眸看她。 她喉间轻轻咽了咽,认真道,“你日后,别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了。” 他眸间温和,“怎么了,湖蓝色的衣裳有什么吗?” 涟卿顿住,眼中很快可见的温润浮上,淡声道,“没什么,就是,你别穿了。” 他能感受到她的情绪,轻声道,“好,不穿了。” 她才出了屋中。 待得涟卿离开,陈修远眉头拢紧,又是湖蓝色的衣裳…… 他想起年关过后那日晨间,他也穿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裳,她看到他的当时就脸色煞白,整个人僵住。 陈修远伸手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她分明记不起早前的事了,但也害怕。 这身湖蓝色的衣裳有什么?
第015章 小祖宗 翌日晨间,涟卿很早就醒了。 早前她很长一段时日都睡不好,半夜里会梦魇,然后醒了就睡不着,索性去后殿沐浴更衣后便起来看书。伺候的宫人大都习惯了她的作息,于是四更天,整个东宫灯火通明。 自上次去过弘福寺拜谒过后,佛祖庇护,听惠嬷嬷和柯度的意思,殿下夜里似是没怎么做过噩梦了。 再加上太傅住进了千水别苑,亲自看着殿下的功课,殿下有时会到很晚才回寝殿。洗漱入睡后,也能一觉睡到晨间。 今日涟卿又醒得早,柯度有些担心,“殿下可是梦魇了?” 涟卿应道,“早朝还有些时候,我去看看太傅。” 柯度会意。 早朝在辰时,殿下是惦记着太傅这处的伤势。 等换好朝服,涟卿果真先来了千水别苑这处,虽然千水别苑就在东宫中,但眼下这个时辰倒也不算早,屋檐下还亮着檐灯,晨曦微露里,还有昨晚雨后的清新在。 长廊这处有十余串灯笼引路,陈壁远远见了她,拱手问候,“殿下。” “太傅醒了吗?”涟卿上前。 陈壁应道,“还不曾。” 涟卿看了看屋中方向,他还有伤在,没醒也在意料之中,她原本也是想来看看,眼下也不能多耽误了,“我先去早朝了,晚些再来,太傅这里有什么,你让人告诉柯度一声。” 陈壁和柯度两人都应是。 涟卿遂才转身,等东宫仪驾走远,陈壁才抬头看向那身端庄雍容的朝服背影,早前四小姐来千水别苑都是换了普通衣裳,陈壁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认识四小姐的时间也算早了,所以总不习惯他眼下的身份,但在这身朝服下,确实有东宫威严在了。 陈壁伸手挠了挠头。 * “陈壁。”等屋中唤他,陈壁才入内伺候陈修远起身。 陈修远伤了右肩,右手抬不起来,只能陈壁照顾。 “你什么表情?”陈修远见他一脸笑意挂在脸上,分明一幅‘你猜猜有什么好事,但是你不先开口,我肯定不先告诉你’的模样。 陈壁笑道,“主上,刚才,四小姐来过了……” 陈修远眸间微滞,她来过? “我怎么不知道?”他口中平静。 陈壁笑道,“说早朝之前来看看太傅醒了吗,见主上没醒,先去早朝了,说晚些在来。” 陈修远看着他:“……” 陈壁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 果真,陈修远淡声道,“你很闲?” “没有!绝对没有!”陈壁斩钉截铁。 陈修远瞪了他一眼。 陈壁赶紧噤声,扶他起身,然后去衣柜处替他取衣裳。 陈修远看了一眼,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淡声道,“换一件。” “哦。”陈壁也不没问怎么了,就将手中这身湖蓝色的衣裳挂在一侧,然后伸手又去够了另一件湖蓝色的衣裳。 陈修远:“……” 陈修远无语,“把那两件湖蓝色的衣裳都扔了。” 陈壁:“……” 陈壁回头看他,迟疑道,“主上,这两件衣裳是太子殿下塞的,主上早前说带着的。” 陈修远是想起来了。 他要来看涟卿,念念也嚷着要来,但怎么可能让他来。 念念眼巴巴看他,眼见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为什么‘没想好’都可以去,我不可以去?” 他平静道,“因为‘没想好’是猫。” 念念:“……” 念念继续道,“可是念念想去呀!” “哦,你想都别想。” 顿时,有人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陈修远:“……” 最后,妥协的结果是念念没跟着来,但念念喜欢湖蓝色,塞了一堆湖蓝色的衣裳给他。 陈修远头疼,“那收起来吧。” 陈壁放下,取去了另一侧那件天青色的衣裳给他。 * 下了早朝,魏相有话同涟卿说,涟卿留到了最后,同魏相一道。 “殿下没事吧?”魏相眸间担忧,“寒光寺出了这么大的事,殿下可有吓倒?” 涟卿知晓魏相担心她,一语带过,“当时昏过去了,旁的都不知晓,等醒来的时候才觉得后怕,后来郭将军一直在,也就慢慢不担心了。”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下着阶梯。 魏相一身深紫色的官服,双手背在身后,长叹道,“此事不简单,还有东宫之内也生了事端,这朝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有人的胆子都大到了这种程度,殿下这处务必要多留意。” “老师放心。”数月来,涟卿已经叫习惯了老师。 魏相颔首,“眼下有郭维在,东宫这处应当安全得多,郭维为人正直忠厚,殿下可以放心。” 涟卿颔首。 魏相又问起,“太傅还好吗?” 涟卿如实道,“昨日我去看过了,他右肩受了伤,抬不起来,但人的精神尚好,太医也说了是多将养的事。” 魏相眸间再现忧色,“当初是老臣力邀他入京的,谁知才几日就出了这样的事,还真不知道怎么同罗老大人交待。老臣先去政事堂一趟,等晚些忙完,再去东宫看看太傅。” “好。”涟卿应声。 “殿下。”以后内侍官快步上前,是天子寝殿侍奉的内侍官,“殿下,陛下宣召殿下。” “老师,那我先走了。”涟卿看向魏相。 魏相一面捋着胡须,一面颔首,“殿下去吧。” * 等到寝殿,殿中的药味浓郁,应当是天子才用了药。 “姑母。”涟卿入内。 “今日好些了吗?”涟韵轻咳两声。 涟卿上前,“我没事,姑母不必担心。” 涟韵点头,“那就好,朕就怕你吓倒。早前一直噩梦,好容易好些了,别又被这些东西缠着。” 涟韵说完,又接连咳嗽了好些。 涟卿上前替她抚背。 她摆手,示意不必,“这些年熬也熬了,知道自己的身子什么状况,倒是你,趁着年轻时好好将养着。” 涟卿递水给她。 “岑远呢?”涟韵轻抿一口,而后问起。 “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手抬不起,伤要勤换药,要将养一段时日。” 涟韵沉声,“这也是无妄之灾,他到京中也不过十日,不过他是太傅,也就是日后的天子近臣,他自己还是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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