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点点头。 接着元绿姝给二房和三房的长辈请安,同妯娌打招呼。 不消多时,各房的人到齐,众人前去吃饭用的大厅,男女分席,依次坐下。 老夫人身边的仆妇招呼侍女上菜。 元绿姝安静地吃,只夹眼前最近的菜,老实本分的样子让别人挑不出刺。 她忽视旁的小娘子偷瞄过来的目光,有单纯的欣赏,也有不屑...... 元绿姝外貌实在好看,一双眼冷冷清清,秀色可餐,单单看着她,餐桌上不少小娘子的食欲都大起来。 一顿饭后,走了些人。 崔氏对她这个祸水般的儿媳没什么好感,更没话讲,径自和老夫人商议她即将到来的六十大寿的事去了。 而贺兰敏被其他堂兄弟拉过去谈话,剩下元绿姝一人,堂里热烈的气氛与她不合,长辈、同辈之间的攀谈她也插.不进话。 如被孤立。 她对贺兰府的每个人都没什么好感,识趣去了外面,等贺兰敏过来。 春熙堂很大,元绿姝在一个小亭子外慢逛,眼睛在一簇簇牡丹花梭巡余光时而瞄过斜边正堂。 长安城种植牡丹、品赏牡丹蔚然成风。 单看眼前牡丹花,艳丽娇媚,丰姿秀色,玉笑珠香。 据说这群花卉中还有从东都洛阳移植过来的牡丹,让人大饱眼福。 “嫂嫂,怎么不去里面闲聊,而是独自一个人在这看花?还这么入神。”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石榴红罗裙,外罩一件青绿色大袖衫的娉婷娘子走来,长相妍丽明艳,眉眼傲慢骄矜。 来人是和元绿姝不对付的小姑子贺兰芷。 从元绿姝嫁给贺兰敏,贺兰芷遂表现出她的态度——不认元绿姝这个嫂子。 逮着时机她就挖苦元绿姝。 贺兰芷看向元绿姝时,刻意抬起下巴,拉长自己的脖子。 元绿姝和这个小姑不熟,无意招惹她,但这个小姑总是自顾自黏上来。 “难道你是怕自己会碍着她们的眼?看不出来,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贺兰芷阴阳怪气道。 元绿姝对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淡淡道:“我在等他。” “哦。”贺兰芷佯作恍然大悟,慢慢靠近元绿姝。 元绿姝不动声色后撤一步,贺兰芷又近一步,闻到元绿姝身上的果香,犹似还有花香。 “你身上熏得是什么香?”贺兰芷动了动鼻子,突然转移话题。 “简单的调制合香,有鹅梨、香橼子等。”元绿姝道,“你喜欢?改日我做个给你。” 闻言,贺兰芷顿了下,继而昂首,再扭头,傲慢道:“别以为你用香囊贿赂我,我就会认可你。” 她冷哼一声,余光却瞟着元绿姝腰间的香袋,似嘴硬道:“我才不稀罕!” “我才不稀罕你的东西。”贺兰芷重复。 元绿姝垂眸。 见状,贺兰芷忽而有点慌,又不知说什么,灵光一闪,大声道:“你别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告诉你,昨天的事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元绿姝问:“什么事?” 见元绿姝这副“努力藏起难受”的样子,贺兰芷愈发觉着自己心中猜想是对的。 思及此,贺兰芷作出一副夸张的模样,像是发现了兄嫂之间的秘密。 她乐道:“嫂嫂,我还是高看你了,我还以为你能缠我阿兄久一点,结果呢,他却背着你去寻、欢、作、乐了。” 最后几个字,贺兰芷一字一顿。 元绿姝始终保持平静,平视面前的花。 “你晓得我阿兄昨儿去哪了吗?”贺兰芷卖关子。 元绿姝没力气和贺兰芷斗嘴,如实道:“平康坊。” “你知道?”贺兰芷一惊,随即回过神,耐人寻味地笑,“那你可还知道我阿兄当时身边可有一位美貌胡姬,极具异域风情,两人好像很亲密呢。” 她压低了嗓音。 元绿姝没反应,冷淡着脸,“嗯。” 贺兰芷却看到元绿姝渐渐“心灰意冷”,由衷认为自己的话有效果,“所以说你莫要得意忘形,我阿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迟早有一日,你就等着......” 贺兰芷对元绿姝一向是直言不讳,她越说越兴奋,以至于话说到最后方意识到自己言语过度,连忙中止自己的后话。 “这一天不远了,嫂嫂。”似乎觉着这打击的话还不重,她又添了一句。 “多谢小姑提醒。” 听到元绿姝轻下来的声音,贺兰芷张了张口,慢慢憋出不熟练的话,“但是,你也别过于伤心,看在你......” 贺兰芷聒噪的话被元绿姝打断。 元绿姝转移话题:“祖母院子里的牡丹花都开得很好,有几个牡丹品种我不熟悉,小姑你认得吗?” 听言,贺兰芷一脸嫌弃,嘴巴和眼睛却很诚实,她正要解释时,背后突然传来细软的声音。 “三堂嫂,你竟然不识这些牡丹花?” 元绿姝和贺兰芷循声望去。 是几个成群结队的小娘子,有二房和三房的人,穿着鲜艳,如长安城中最漂亮的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 不过在元绿姝面前,便失了几分颜色。 开口的是三房三娘的女儿,贺兰府排行第六的贺兰六娘,模样秀气,眉目堆砌骄纵,不难看出这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娘子。 “阿姊,这也不怪三堂嫂,毕竟她母家可来自遐州僻壤,见识浅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无须大惊小怪。”附和的是贺兰六娘的亲妹妹贺兰九娘。 跟着她们的小娘子纷纷笑起来。 面对几人的讽刺之言,元绿姝神情如旧,反倒是贺兰芷先忍不住了。 她可以说元绿姝,但别人可不行。 “你们几个当着我的面编排我嫂嫂,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六娘,不要以为你有祖母撑腰,你就可以口无遮拦,三婶母就是这样教你的?你的教养都去哪了?”贺兰芷环臂,乜着她们说道。 贺兰芷突然的维护致使元绿姝眼色古怪。 她想做什么?前一刻还在不遗余力挖苦她,现在却帮她说话?元绿姝心道。 元绿姝思忖贺兰芷的行为。 她与贺兰芷没有交情,因为她行为受限,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每次相遇,贺兰芷俱是佯装一幅趾高气昂的姿态。 那只能是因为贺兰敏了。 相较贺兰敏,与他同父同母的贺兰芷反倒十分单纯。 元绿姝收拢思绪。 贺兰六娘气道:“你!五娘,你少在那胡言乱语。”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公然说我嫂嫂,你再这样我就告诉我阿兄,你们该知道,我阿兄可在乎我嫂嫂了,要是我阿兄知道了你们乱说话......哼,小心叔叔和叔母罚你们。” 此话令六娘等人一时无法反驳。 她们本在偷听,带头的六娘和九娘尤其对元绿姝不满,因为她们和元绿姝过去有恩怨。 如今撞见这一幕,贺兰敏又不在,贺兰六娘心思飞转。 她便想着借贺兰芷出面教训元绿姝,出出气。 谁想贺兰芷不与她们同仇敌忾,还反水维护元绿姝。 盘算落空,贺兰六娘面有恼色:“五娘,你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你不是也不喜欢她吗?现在缘何反过来帮她了?” 贺兰九娘是二房嫡女,她迅速审清时局,不甘示弱反击过去,“就是,我们刚才可都听到了你对她说的话。” 闻言,贺兰芷涨红了脸,后知后觉羞赧。 她磕巴:“我那是......”半天挤不出字来。 过了一会儿,贺兰芷镇定下来,目光隐含凶光,威胁道:“你们可管不着我。反正你们不行,快点给我嫂嫂道歉,要不然小心你们的嘴巴!” 贺兰六娘强自气定神闲,撩起眼皮:“凭什么?” 贺兰九娘立即道:“你去告诉三堂兄,我不妨碍你,只是到时候我会把你对你嫂嫂说的浑话全抖出来,要罚一起罚。” “对!”其他小娘子跟风起哄。 就在这时,元绿姝突然开口:“诚如六堂妹所言,我确实来自小地方,对牡丹花种有诸多不了解,正好现在你们在,不如就请几位堂妹为我解惑,可好?” “好啊。”贺兰六娘面露难色地答应了,元绿姝亲口承认自己见识短浅,可把贺兰六娘高兴坏了。 元绿姝随手指向一朵紫红色的牡丹。 贺兰六娘眼珠转动,不怀好意地笑:“三嫂,这是洛阳红,价值千金,你连这们名贵的花都不认识?” 贺兰九娘接话:“三嫂挺有自知之明。” “多谢六堂妹解答。”元绿姝接着说,“洛阳红,产自洛阳,民称‘焦骨牡丹’,其色......” 她娓娓道来,将花的习性、来历、花期、种植要点等一一阐述。 几人微怔。 元绿姝继续指,继续说。 未久,贺兰六娘等人终于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元绿姝下了套。 哪有知道各类品种牡丹习性的人不清楚花的名称? 念及此,贺兰六娘等人的脸色自是不好看,原以为能打压奚落元绿姝一番,结果反倒她们成了被取笑的角色。 世家大族的小娘子的学识比不上来自小地方的元绿姝,委实让人笑话。 要说在场的人谁最开心,当属贺兰芷。 她未料元绿姝竟然这般清楚。 她还想着贺兰六娘她们要是再笑话元绿姝,她就动手。 结果出乎意料。 贺兰芷没想细节,对她刮目相看,掩唇笑:“你都晓得?” “一知半解。”元绿姝摇摇头,谦逊道。 听着元绿姝的语气,贺兰六娘、九娘等人攥着披帛,面露愠色,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冒犯到。 元绿姝状似无视,轻描淡写地说:“虽未曾亲眼目睹,却也有幸读过一些书籍,只是不记得品种名字了,好在有六堂妹提醒,我才能想起来。” 她以前的确不认识,后来偶然看过贺兰敏整理的书,便记了下来。 人多,是非便多。 是以,她用事实告诉嘲笑她的人,元绿姝从来不是好欺负的人。 贺兰芷斜眼,看向一旁吃瘪的贺兰六娘等人,捂笑:“我嫂嫂确实‘见识少’,不过,你们貌似更......” 贺兰六娘脸白了,终是忍不住,欲意开口反驳挽回局面。 “你们在聊什么?” 听到动静的贺兰敏信步而来,袍裾摆动如长风卷云,裹着经年累月形成的优雅气度。 他微眯眼眸,犹似平淡的视线扫过众人。 周遭瞬息平静,小娘子们噤若寒蝉,只闻捎着热意的风,拂过花簇,带来醉人心脾的芬芳。 元绿姝错开贺兰敏的目光。 刹那后,站在元绿姝旁边的贺兰芷意识到贺兰敏的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心里一紧,悄悄咬住了后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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