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刹那,前堂所有弟子脖颈倏然都赫然出现一道划痕,紧接着,均是血流不止瘫倒在地。 “……” 云笙手上的剑尖端躺着滚滚血珠,随手一扬,洇出的殷红滴落在清亮透白的雪地上,血河沿着脚下蜿蜒而出,大片的雪被染得嫣红。 “做的很好,他们这些人早就与你断绝关系了,既如此也不必留有情面。” 她身后立着的一名黑衣人幽幽说道,也不知是何时现身,全身上下都紧密包裹着黑色。 无线蔓延的血河,直直流向长阶。云笙抬头,与来人对上目光。 “杀了他。”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在她耳畔轻语,语气里含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面前少年眸色深沉,并没有其他别的情绪:“你没死。” 虽是这般说着,语气也不显得有过多的不甘嫌恶,和那些弟子不同,他至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神情,似乎有关于这人的所有事都不值一提,自然也挑不起他的兴趣。 “很失望?只是你们没有用罢了。”云笙扬起下巴,毫不留情地嘲讽。 郁起云没回答她,只是微微侧过头去,倏然抽出手中利剑,脚尖微点,朝她飞来,凌厉的剑端直指云笙眉心。 霎时,尘雪飞扬化作满天繁星洋洋洒洒地舞动着,两道潇洒利落的身影来回穿梭,剑光争锋相对,透露出浓烈的杀意。 “别对他留有情面,想想他都做了什么。”两道剑气吟啸于长空,竟是打得胶着不下。掩于黑色面罩后的人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声喝道。 若是此时此刻云笙还念及旧情,那他的计划便毁于一旦了。 果不其然,听见此言后,紫衣少女出剑动作更为迅速,剑气随之不断变化,逐渐变得更为凶厉。 “晃铛”一声,剑身激烈碰撞,随后灵气开始飞舞颤动,萦绕于上空的气氛也逐渐开始转变。 “你们作何要杀我?仅仅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云笙旋身指尖散开灵光,随着长剑一道袭来。 “你屠虐百姓残杀无辜,犯下的罪孽非是莫须有。” 郁起云偏身敏捷地躲过来势汹汹的袭击。 “那你们,自己是怎么想的?”她翻身向上,又是扬起手朝他挥去。 郁起云脸色沉郁,对付她的袭击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乍一听见她说这话,倒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过去。 事实便摆在眼前,他们想的自然是和众人一道的。 “最后一个问题。”云笙将灵气涌入剑端,顷刻间剑气长啸,“你们有真实的思考吗?” 郁起云骤然愣住,只见她眉目凛然,看着他的眼睛里盈满了不屑,手上的力气徒然增大。 蕴藉的杀气愈演愈重,云笙抵着剑身朝前猛然刺去,猝不及防间长剑贯穿他的胸膛。 刺眼的红色流出之时,云笙微微有些愣住了,握剑的手稍稍松开了些。 但随即又毫不犹豫地朝深入刺去。 黑衣人瞳孔微缩,顿时涌上了得意之情:“没错,就是这样。” 就是该毫不留情,将所有人都杀绝。
第五十九章 ◎尸骸遍野,生生不息◎ 放眼望去, 天地苍茫,雪粒越积越多, 脚下很快堆叠起厚厚一层。 长风席卷着细雪, 浪涌般冲上双颊,云笙愣愣地看向远方,风雪呼啸, 将所有的声音都覆盖住了。 入目明明是白茫茫的一片, 但视线里总是无故浮现出刺眼的红艳,倒地之时激起数阵雪潮,沁凉的白雪和滚烫的鲜血齐齐溅到脸上,手中长剑蓦地随之落地。 放大的瞳仁中映出来的,是最后那人浅浅的笑。 “师姐……” 刺穿他的那一瞬间,血液涌出,他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时,不再是那股陌生的劲, 眼底反而盛满了笑意, 是一贯的懒洋洋的笑。 云笙手顿时松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她张了张嘴唇,喉咙却像被死死堵住了一般,话语萦绕于心口。 不消片刻, 那些流露出的异样之情被压了下去,她整理好了情绪,又恢复原来那般冷漠的神态。 “手刃仇敌的感觉怎么样?”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一字一句地问。 云笙摇了摇头, “还不够。” 阴影之下, 这人扬起眉头, 想不到仅仅数日, 她便有了如此心性,倒是免去了他那些担忧。 “那接下来,去里面把所有人都杀了。”他眼中旋有疯狂的情愫,地上数具尸身令他更加兴奋。 黑衣人踢开脚下碍眼的尸体,看向苍白的天际。 只是过了许久,身后都没有传来脚步声,黑衣人脚步一停,转身去看。 衣袂被长风荡起,夹杂着细雪,背后少女的神情看得不是很真切,周身却绕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在这之前。”云笙顿了顿,“我觉得,你也不该活。” 就在话音落下,地上的长剑随声飞动,咻的一声将黑衣人的身子切断。 无数浑浊的液体从中流出,身子竟是被直直地切成两截。 怎么……会这样? 眼前景象逐渐模糊,那团黑气越来越浓。 云笙手上握着剑,将其翻了个身后掩于身后,抬起脚步朝后面走去,一点眼神也没给他。 “你!你是怎么回事!”扩散的黑气开始变得寡淡,黑衣人的身子开始扭曲,最后趋向透明。 云笙没理他,只是走到郁起云死去的尸体旁,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良久,又微微蹙眉。 这明明是幻境才对。 从被楼中众人注视的那一瞬,她就明白这一切都是幻境,每一个到达离阙深处的人,都会深陷其中。 再加之怨妖之前和她说过的,若是他们得知自己是天生灵骨,那态度必然会急剧转变。 所以自打她进去离阙后,那些看起来会令她心寒的人与事都不能挑起她的半分情绪。 而自己,也顺着怨妖布下的幻ʝƨɢ*境,装作一个被抛弃后心生怨念的妖女。 这些天,只有她冷眼看着那些同门时所表现出的神态才是真实的。 一群假冒的人,她在心中冷哼,脸上愈加没有表情。 所以,在杀人之时才会毫不犹豫,毕竟都是一群冒牌货,顶着自己最为熟悉之人的脸,惺惺作态的样子实在不堪入目。 但是这人…… “姑娘?还听得到我在说什么吗?” 一双手在眼前晃来晃去,将云笙从狭长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她回过神,下意识地拿起剑鞘朝那抹幻影拍去,青年眼疾手快矫健地翻过身,这才堪堪躲过这一袭击。 眼前青年收回手拍掉身上的灰,又撑着手好整以暇地看向自己,云笙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何事?”语气略显清冷。 这人身手看着很是不错,竟是一下就躲开了。 “我只是想说,姑娘在这看了半天了,是否听见在下说过的话?” 青年被蓦然袭击,倒也不显愠色,甚至摊开手真诚地问道。 云笙眯起眼很快从他褴褛的衣裳上略过,压下心中诧异,将剑鞘收回:“抱歉,没听见。” 说是抱歉,脸上却没有任何歉意,青年看着她,只觉额前青筋开始突突地跳动。 他叹了口气,“现在的少年人可真是,尤其是你这种身子骨不同的——” 话未说完,脖颈处顿时被紧紧掐着,他忙张开双手,“都是同类同类。” 脖子处的力气小了些,云笙眼神一紧,看了他许久,最终还是松开手。 两厢沉寂,只有潇潇风雪仍不停地落下。 良久,沉默的气氛被打断,“你来这里多久了?” 云笙捂着手腕抬眼盯着他,眸子全是警惕的意味。 眼前青年眉头扬起,轻笑着:“不记得了。” 他倒是没想到第一个问题是这个,愣怔了一会竟是垂头细细思考着:在这里待了多久?好像有很多年头了,具体多久却是不清楚了。 只记得,自己来时这里也是漫天白雪,经年累月,依旧如此,那些飘荡的风雪似乎不曾停歇过。 “不过这些年来,只有你一人能够活着到这里见到我。” 云笙不语,仍是不掩警备。 “你也看见了,离阙深处不是仙境。”青年扬起笑,“而是地狱,所有闯不过幻境的人都掩盖在皑皑白雪之下,白骨堆积成冢。” 传闻中,幽深的离阙后面,是描金绘彩的楼阁殿宇,云雾环绕、仙气凌然,但从未有人亲眼见到过。 因为那些想要亲眼目睹的人,都先一步死在无尽的幻境之中。 云笙大概是明白了,幻境里呈现的场景要么是内心最为渴望的,要么是最害怕的。 因此,那些人亦或深陷囹圄,亦或醉生梦死,最终长眠于风雪交加的丘陵。 青年随意地瞟了外头一眼,狭长的眼睛里落下莫测的神情。 “我好像见过你。”云笙盯了他许久,蓦然开口,“你是那晚陈府内室的大师。” 仅仅瞬间,断断续续的记忆涌上心头,云笙看着他望向穴外的神色,莫名与那晚被陈怀拉入镜像的大师重合。 是那个,在陈川房内,指示他逃出去的人。 青年愣住了,半晌后从胸膛发出闷笑:“你倒是敏锐。” “你在那个时候便见到我了。”云笙握紧拳头,目光犀利而研判。 青年笑而不语,淡淡地看向她,笑容比往常更为深邃,显得意味深长。 “好吧,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我们见过很多面了。”他耸了耸肩,歪过头道。 云笙内心莫名闪过一丝念头,再次看向他的视线里又增添了几分怒意。 恐怕远远不止,在自己寻找戚珩之时偶然送来的那封信,大概也是他送来的,还有皇宫里恰好出现的残卷。 从陈府一事开始,他便注意到了自己,并且费尽心思把自己引到这里面! 霎时间寒光乍现,冰冷的剑搭在他的脖颈处,云笙指甲钻进手心里,另一只握剑的手拿得更紧了些。 “我又没害你,何至于如此大敌意。”青年叹息着,指间扳上脖颈处的剑,手指发力将其震开。 酥麻的劲力自尖端飞速袭上手心,云笙眸色一动,握着剑柄的手突然松了些,随即又紧紧覆上,将长剑翻转。 她点地掠起,眼底的杀意早已抑制不住,灵光飘荡在剑身,直直朝前头冲去。 青年猛地起身躲下,边躲边喊:“冷静冷静,你难道不想知道怎么出去的办法吗?” 此言一出,凌冽的剑气徒然一转,硬生生地转了个向,斑驳的洞穴上空被破开几道口子,五光十色的冰石被震下几块,弹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云笙收回剑,朝他扬起下巴,眼底仍是冰冷一片。 外头的雪下得愈来愈烈,被风刮着斜斜飞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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